天上玉京10(是你师兄。师兄与师父、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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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背着她,很久不说话。

    星光落在二人身上,玉京山离天幕很近,林间星照,遍地银白,宛如霜雪。

    缇婴闷闷地趴在他肩头。

    她快要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师兄沙哑的声音:“有的。”

    他说:“哄你。”

    缇婴猛地醒神。

    她低头看师兄的侧脸。

    安静星间林海,竹叶清新气息扑来。

    缇婴渐渐搂紧拢他的手臂。

    她抱得用力,他却不吭气。

    缇婴又问:“那缺点呢?”

    他又不是真的完美无缺。

    江雪禾抬头看天上星子。

    他道:“哄你。”

    ——特长是哄你。

    缺点也是哄你。

    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小师妹相处,只好千方百计地顺着她。而顺着顺着,他开始生出迷惘了。

    --

    缇婴受不了二人之间的沉闷,这沉闷,总是带着一些酥酥的、麻麻的,像喝醉了的感觉。

    缇婴惶然。

    缇婴便叹气。

    江雪禾没吭气。

    缇婴再叹气。

    江雪禾目中浮了笑,忍住:“怎么了?”

    缇婴:“马上就到我的院落了呢。”

    江雪禾不明白:“对啊。”

    那又怎么了?

    缇婴:“不想和你分开呢。”

    江雪禾心一跳。

    他道:“莫要胡说。”

    缇婴:“没有呀。他们都要男女分开住呢,可是男女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和前师父,都是男的呀,我没有觉得你们和我有什么不同啊。”

    江雪禾:“……在你心里,我和你前师父是一样的?”

    缇婴懵懂,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感觉师兄沉默了。

    但是她想说的是——“我想和你一起睡的。你可以哄我睡觉,你哄我肯定很耐心,说话很好听……”

    她陷入向往。

    江雪禾许久不语。

    缇婴便不开心了:“说话呀。”

    江雪禾睫毛轻轻低一下,掩住眼中神色,轻声:“小婴,我是你师兄。”

    缇婴:“嗯?”

    江雪禾:“你没有懂什么是师兄。”

    缇婴不服气。

    江雪禾道:“你若是知道你在说什么,便不会说这样的话。”

    缇婴:“你好复杂,我听不懂。”

    他似乎很无奈。

    江雪禾道:“好吧,你只要记住——我是你师兄。师兄与师父、道侣、朋友、亲人,都是不一样的。”

    缇婴:“你教我嘛。”

    江雪禾:“我恐怕没有时间教。”

    缇婴:“嗯?”

    缇婴沉闷之下,江雪禾道:“小婴,你二师兄要来了。”

    缇婴:“啊?”

    江雪禾:“我应该要走了。”

    缇婴:“什么?!”

    她一下子抬起脸,盯着江雪禾。

    江雪禾便和她说了白鹿野的信,说了白鹿野此时正在山下。

    缇婴呆呆地看着他侧脸,想不明白二师兄来了,为什么他要走。

    江雪禾也说出自己的不解:“他说他很快拜师上山。但是玉京门的收徒已经结束了,山下如今的筛选弟子,是其他几个门派的意思。二师弟如何能很快拜师上山?”

    缇婴心里很烦:“啊……他很容易啊。因为他是玉京门那个仙逝的白掌教的私生子啊。”

    江雪禾:“……”

    小小千山,如此卧虎藏龙吗?

    缇婴声音又懒又软,心乱如麻地趴在师兄背上。想要挽留又不知如何挽留的原因,让缇婴烦躁,她气息喷拂在少年耳珠上。

    他的僵硬,她不知道。他耳珠一点点泛红,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压着火气,跟师兄解释:“二师兄要是想上玉京门,很容易的呀。到时候几个长老,恐怕都要给二师兄让位倒茶呢。不过,我估计也不会这样……二师兄又一天没有待在玉京门过,就算是白掌教的私生子,也作用不大吧。”

    她道:“可恶,我原本以为,二师兄能起一些作用呢。谁知道我还没上山的时候,白掌教就死了,二师兄的身份是一点用没有了……那他还来干什么呀?”

    她恶劣地眯起眼,瞪着江雪禾——是因为你觉得我麻烦,不想带我了,想把我扔给二师兄吗?

    江雪禾不言不语。

    缇婴更不满了:“你说话呀。”

    江雪禾便说:“你坚持上玉京门拜师,是因为你二师兄?”

    缇婴一怔。

    江雪禾淡声:“千山惹了些麻烦,师父走不了,却让你走。你没有地方去,便想到了二师弟的身份。你一定从二师弟那里听说了不少玉京门的事,你以为若是来玉京门,凭二师弟的身份,你会很容易拜师,学到一身本事。

    “甚至在知道白掌教已经仙逝后,你仍然觉得二师弟的身份有可利用处。二师弟纵然不能让你占尽便宜,却起码可以保你一个玉京门弟子的名分。

    “小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你会想方设法说服二师弟与你一同留下,靠他的身份,在玉京门有些便利。

    “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筹算?你为什么没想过光明正大地一路比试,当好内门弟子。你总是想……走旁门左道。

    “你身上,是不是有些问题?”

    江雪禾感觉到,缇婴搂着他的手臂,一下子僵住了。

    缇婴冷冷道:“我不要你背了,你放我下来。”

    江雪禾不放:“让我进你的识海,看一看……”

    缇婴打断:“不!我才不会让任何人进我的识海!你做梦!我想怎么修炼是我的事,你是我师兄也管不了我。我愿意拜谁当师父就拜谁,我想进什么门派就进什么门派,你管不了我!”

    她挣扎起来,要从他怀里跳出。

    江雪禾怕伤了她,可她一直挣扎,他被连累得身子晃了晃。

    而趁着他不稳,缇婴抬手就在他颈上抓了一道,从他背上跳下。

    江雪禾又惊又怒:“小婴!”

    缇婴这时候像个竖起全身刺的刺猬。

    她愤怒而尖锐,又十分防备他。他朝前走一步,她便慌张地向后退。

    缇婴道:“我走了,你别过来!”

    缇婴眼中噙着泪:“你走吧!我不要你了,我有二师兄就够了。你想扔开我就扔开吧,反正我和你本来就不熟,我本来也没见过你的……”

    她说得好伤心,眼中泪光掉落。

    江雪禾心口一烫。

    他有无数哄人的法子,但是此时看着缇婴防备的模样,他心头凌乱,很多法子便都想不出来。

    她逃也似的跑开,捂着心口,似乎生怕江雪禾不讲武德来偷袭她。

    她害怕这个敏锐又厉害的师兄。

    缇婴慌慌张张掉头便跑,江雪禾立在原地,被她那样提防害怕的态度,弄得心尖一刺,登时便追不下去了。

    --

    好好的谈心,怎么能谈成这样呢?

    --

    白鹿野确实在山下。

    新一日开始,不提山上的那对师兄妹在闹什么别扭。

    白鹿野在山下各门派收徒的帐子间徘徊,走得慢悠悠。

    他面容清隽,眼若桃花,只这么三两步,就吸引了很多人。但很多人看他,更多看得是他手上晃着的一堆叮叮咣咣的腰牌——

    几个门派的收徒试炼,他全部通过了。

    可他又没有决定去哪个。

    他只是说要上玉京门。

    几个不同门派的掌事劝得口干舌燥:“白小公子,以你的天资,来我们门派,一定会让你进内门的……”

    白鹿野拢着眉,似为难:“可是条件我不是很心动啊。”

    他忽然侧头,看到了巫神宫的那些戴着帷帽向他走来的人。

    巫神宫的人拱手:“白公子,我巫神宫愿意让你做大天官的亲传弟子,只是需要你为我们做一件事。”

    巫神宫啊。

    白鹿野琉璃般的眼眸,笑意森冷,却又笑意加深。

    他道:“好说,好说。”

    白鹿野便跟着这些巫神宫的弟子离开,听他们提如何绕过“天目通”的监视,杀掉南鸢之事。

    在他们后方,有两个年轻修士牵着毛驴,衣着简朴,打着补丁,慢悠悠踱步而来。

    两个修士一高一矮,一瘦一胖。

    小胖子追得气喘吁吁,他前面的道士兄长气定神闲。

    二人的说话用了门派秘法,只有他们听得到。

    小胖子:“师兄,师兄!你看咱们一带那个白鹿野来了玉京门下,他就抛开咱们走了。早知道不帮他了。”

    他的高瘦师兄回头。

    师兄面容俊逸,却十分严肃,一本正经:“嘘!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既然是要跟玉京门作对的,送一个麻烦人物上山,让玉京门一团乱,本就目的达成。”

    小胖子呆住。

    小胖子苦笑:“师兄,你还记得祖训啊?咱们都这么穷了……何必一直遵照祖训,找人家玉京门的麻烦呢?要不是师父、师叔、师祖们全都这么想不开,咱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吧?”

    师兄淡然:“持我长云道,必守长云志。我门派建立之初,就与玉京门不对付。我门派毕生所学,皆针对玉京门。若是失了此志,门中道法相斥,必然是守不住山门的。”

    他教训小胖子师弟:“你就是对门规不以为意,才总是学不好我门派道法。”

    小胖子听着,不禁落泪:“我不过是当时太穷,我娘以为长云观是厉害仙门,才把我送上山学艺。谁知道长云观这么穷……”

    长云观的道法确实厉害。

    长云观的弟子不多,但是每一个都很厉害。

    小胖子刚上山时,也十分有动力。直到他后来被领到祖师爷画像前,得知想学会长云观的道法,必须从内心认同长云观的道……

    可长云观的道,是干倒天下第一派玉京门啊!

    这谁做得到啊!

    二人继续用秘法交流。

    他师兄淡定:“师弟,千金难买早知道。为兄能成为首席弟子,靠的正是坚定心志啊。”

    师弟道:“想斗倒玉京门的志向吗?师兄,我真觉得,那些祖训很奇怪,不值得守啊。你要不要和师父商量商量,改一改吧?比如什么大梦阵……闻所未闻啊!”

    小胖子师弟为他们门派操碎了心:“从来没见过修炼什么大梦咒的人,难道遇不到这种人,我们门派心法就进步不了,一辈子被玉京门压吗?我觉得你们全部都有问题啊。”

    他的师兄笑一笑。

    师兄在日光下敛目,淡然:“天涯再闻大梦起……下一句是什么,我们从未见到。

    “千年了,我们确实一直找不到有关于‘大梦’的一切,也证明不了玉京门背后那个仙人到底存不存在,但祖训不会错。这世间,一定有修行大梦术的人,与我们祖师爷是旧友。

    “三冬,你若是守不了祖训,这次与我历练回山后,你便辞行吧。

    “不能守志之人,也许真的不适合长云观。”

    名叫三冬的小胖子呆住。

    前方,忽然有玉京门的长老带着几个掌事急匆匆前来,迎接他二人:“这便是叶师侄吧?长云观的首席弟子,登我寒门,蓬荜生辉啊。

    “这一次,是叶师侄来替你们长云观选弟子的吗,你们掌教不来?”

    叶师侄一脸严肃。

    隔着一段距离,他和忽然回头、向自己看来的白鹿野目光对上。

    叶师侄名叫叶穿林。

    叶穿林非常无所谓地出卖了另一人,告诉玉京门:“是,但也不光是我。观天山的首席杭古秋,与我一同到了。

    “不过杭古秋和你们门派的沈行川沈长老是多年好友,他恐怕已经上山,拜见沈长老去了。”

    来迎的长老和管事们一怔,态度更加端正了。

    如此,巫神宫、观天下、长云观,全都来齐了。

    真正的戏,恐怕风雨欲来,要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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