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一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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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在那片几乎与世隔绝的铜京岛上,曾一度住有一批与众不同的手艺工匠。

    那时的木匠初临海岛,怀里拥着他年轻貌美的妻儿,以及襁褓中刚出世不久的幼子。三人生活在一处,每天的日子虽说简单平淡,却从来不乏寻常人家应当有的幸福温暖。

    直到后来有一天,家中贤妻重病去世。

    父子俩一高一矮站在女人坟前,两道漆黑的影子在背光处拉得一短一长,仿佛是在沉默中唤醒命运长存的无奈。

    于是木匠对儿子说:“你不可以再离开我。”

    然而没过多久,儿子也意外身亡。

    孤独的木匠站在母子俩的坟前,彼时寂寥的影子只剩下独独那么一道。

    他常常自言自语,大多时候会如是说道:“也许在这世间,根本没有永恒可言。”

    于这漫漫一生,他始终独身一人,日夜于那坟前沉默不语。

    后来木匠也老了,鬓间日渐染上白霜。

    偏在他距离死亡最近那一刻,有人在他门前放置一只木箱,声称这是予他特殊的赠礼。

    木匠伸手将木箱拆开,却只见一具无面无心的木制傀儡,生得与普通人类别无二致,唯独不带任何一丝的生气。

    那人说:“人会死,动物会死,只有傀儡不会。”

    “它会永远伴在你身边,做你最忠诚最贴心的亲人。”

    那时候的木匠,高兴到不知所措。

    初次刚得到傀儡,它就像是初临世间的婴孩。

    它不会说话,不会认人,对待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是一窍不通的茫然状态。

    于是年迈的木匠拄着拐杖,卖力地教它读书,教它识字,日日夜夜教它如何与人类交谈。

    木匠说:“啊——”

    傀儡也说:“啊——”

    木匠说:“叫我阿爹。”

    傀儡也说:“叫我阿爹。”

    木匠宠溺地拍着傀儡的头:“是让你认我做爹,从今天起,你就是阿爹的宝贝儿子,听清楚了吗?”

    傀儡歪着脑袋,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脆生生地喊:“阿爹。”

    木匠说:“你不可以再离开我了,知道吗?”

    傀儡说:“知道了。”

    自那之后,木匠走到哪,傀儡就跟到哪。

    木匠想看儿子吃饭,傀儡想哄他开心。于是每天吃下一碗又一碗,渐渐养成习惯。

    木匠想让儿子会武,傀儡想让他高兴。于是练得一手上乘箭法,每天打猎回来予木匠果腹。

    两人住在一起,度过无数个春夏秋冬。傀儡从最开始那具不会说话的呆板木头,变成了一个以假乱真的活人。

    木匠心想,这儿子真是好啊,以后还能给他养老送终。

    ——直到后来有一天,傀儡下山回家,不慎摔断了手腕的一处关节。

    傀儡眼泪汪汪,试图向木匠撒娇:“疼死我了,这样多难修好啊……”

    木匠却脸色大变,几乎难以置信地发出质问:“傀儡不是不会受伤,不会死吗?”

    傀儡如实回答:“傀儡不会死,但是会摔坏啊。”

    自此木匠看它的眼神,就渐渐地改变了许多。

    他无法接受,在妻儿双亡,孤苦无依的情况下,连一只傀儡都能随时离他远去。

    他在这只傀儡身上,倾注了太多难以割舍的情感。

    他对傀儡说:“你还是走吧,离我越远越好。”

    傀儡问:“为什么啊,我难道不是你最宝贝的儿子吗?”

    木匠说:“我不需要一个随时会坏掉的儿子。”

    傀儡说:“人类也随时有可能死。”

    木匠无奈点头:“嗯,你说得对。”

    “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也不要离开我。”

    “知道了。”

    然而有天清晨傀儡照例苏醒,他那最为依赖的阿爹,却彻底从他身边蒸发了。

    傀儡找啊找啊,将整座小岛翻了个底朝天,后来又孤零零蹲在两人同住多年的家中,等了无数个白天黑夜,没有等到阿爹的到来。

    好心的岛民告诉傀儡,木匠几天前就一人拄着拐杖,踏上了货船,看样子,应该是跟着商队一起出海去了。

    于是路痴的傀儡也将自己塞进货箱里,跟着大船漂来漂去,漂到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山外有山,水外连水。

    傀儡没有出过家门,对待自己所在的方向更是一无所知。

    它以为出了海岛多走几步,就能抵达和阿爹相差不远的地方。

    直到很久以后,傀儡流浪到一座祠堂面前,看着两位婆婆跪在旁边磕头烧香:

    “神君神君,保佑我家小儿平安健康,一生无忧。”

    “神君神君,保佑我家丈夫胜仗归来,无灾无难。”

    彼时它已浑身破烂,脏兮兮的衣裳挂满长途跋涉后的淤泥,而今站在庄严肃穆的祠堂门外,还唯恐一身脏污扰了神明清净。

    等那参拜两人渐渐走远了,傀儡适才悄然露面。随后跟着有模有样地跪坐下去,慢慢地双手合十,缓声念道:

    “神君神君,我想找到我家阿爹,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神君是沉默的,冷淡的,同样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待得过了一会儿,傀儡又说:“好心的神君,我有些饿了,你盘子里的馒头,能分我一个吗?”

    神君仍旧不语。

    于是大胆的傀儡伸手上前,近乎是贪婪地夺走供品盘中放置已久的隔夜馒头,塞得满嘴鼓囊,紧接着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狼吞虎咽。

    然后很快,他又将微微颤抖的双手,再次伸向另边载满食物的果盘。

    “……吃不饱,我能再拿一些吗?”

    他一边吃一边低垂着脑袋,直到最后双目通红,鼻尖泛酸,却是仍然不敢抬头,与那头顶沉默寡言的神君形成对视。

    “吃完了,对不起啊……明天我还能再来吗?”

    又是一年芒种时节,日头正盛,暑热绵延之际。

    暖风像是着了把火,烧过拂则山外两排挤满青苔的低矮石阶,沿途七扭八歪,拐在祠堂狭窄幽僻的小暗巷间,刮得一路噼啪作响。

    印斟双手合十,长身跪立在神像面前。

    待得片晌静默过后,方是闭上眼睛,虔诚而又庄重地道:“弟子印斟,近日琐事缠身,迟迟未有前来参拜……望神君宽宏大量,勿要因此怪罪。”

    祠堂是间青石堆砌而成的破烂窄屋,彼时荒废已久,内外皆是数层遍布尘埃的蛛网。拜垫后方,零星竖着几根高矮不一的细香,这会子青烟散尽,留在香炉内的,仅剩一堆稀稀拉拉的散状白灰。

    供奉在祠堂中央那尊神像,足有一人之高,然其五官面相已然模糊不清,尽数为红褐色的锈渍染至斑驳。

    印斟在拜垫上跪了有小半片刻,随后直起腰身,提过早已备好的一桶清水,紧捏抹布,沿着神像破裂不堪的底座下方,开始一寸一寸进行清理工作。

    这时祠堂外围一片昼光交绕,一前一后走来两位大妈,手头各拎一只鼓囊的菜篮,一见暗巷尽头隐有人影闪烁,便不由得纷纷吃惊地瞪大双眼。

    其中一人道:“那块地方,我记得好像是成家人的祠堂吧,里头供奉的是那个……游什么什么神?”

    另一人道:“喔,似乎废弃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们恐怕自己都记不起来,山里还有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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