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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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沉,细雨的声响在耳边缭绕不去。

    阿颜一梦醒来,正值中夜,极淡的天光从竹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在她的手心留下一行行摇动的光影。

    “白篱……”

    她欠起身,拥着绣花被面出了片刻神,又唤一声。

    “白篱!”

    本该睡在外间的白篱不知去了何处,纱幔影下,一支短蜡的火光摇摇欲坠。

    “姑娘,我来了。”白篱远远应了一声,却是衣衫齐整,从长廊外进来的。

    白篱侧身撩起曳地的幔子,捧着一碗清水,“姑娘叫我很久了?”

    “不曾,我才醒。”阿颜呷了几口水,皱起眉,按一按略有些胀痛的额角,放下不再饮,问道,“外面怎么了?”

    “方才有人叩门,我和舅老爷去应门,是个借宿的旅人,不想把姑娘吵醒了。”白篱低头。

    她家姑娘要强,平日心思重,晚上常常噩梦缠身,睡不好,这会儿还被吵醒,明日早起定又嚷着头痛。

    阿颜慢慢转过头,撩起窗前放下的竹帘,从一角望向庭院。

    不大的庭院内雨声淅沥,天色将明,远处现出一点暗淡的黄色,勾勒出庭院里飞翘的屋檐、团团的树影,花尚未绽放,圆润饱满的花苞被雨点击打,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参差起伏的剪影。

    “……这样天色,还有人行路?”阿颜伏在膝头,闭目思忖。

    洪武十二年?

    她捶着额角……头痛,记不清。带着太多太多的记忆,在细想时总是混乱无比,甚至分不清此世彼世,真实虚假。

    元帝远遁关外,号为北元;云南有梁王拒绝招降,年年向北元执臣节如故,甚而骚扰边界。

    她那位表兄苏晚青,便在临近云南的地方戍边。

    明初并不太平,她咀嚼着从记忆里翻检出的信息。

    当然,洪武末年也不太平,不过那些事还很远,未必与她有关。

    阿颜抬起头,重又想起那个疑问,这样的夜里,怎会还有人行路借宿呢?

    难道是苏云珍口中那些散落各地探访元末遗族的锦衣卫——不,确切来说,现在仍被称作拱卫司或是都护府的官员?

    “白篱……”阿颜伏在膝头,困得不想睁开眼,慢悠悠地道,“你去……问一问……”

    耳畔有打起帘子的声音。

    香炉被谁一动,在潮湿的夜里溅起脆脆一声响。

    香无声地燃起来,腾起盘旋的烟,随着微潮的风晕开,是整个身心都熟悉的味道。

    阿颜含含糊糊地询问:“……谁?”

    “是我。”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直来到身边。

    “嗯……”阿颜半梦半醒,头也不抬地顺口应下,“是你啊……你回来了?”

    “对。”那个熟悉的男声在耳畔清晰地与她对答,如水泛涟漪,一圈一圈在心头漾开,“我回来了。你也回来了。”

    阿颜在睡梦中泛起一点含糊的笑容,身子一斜,落入那人臂弯。

    男子稳稳揽住她的腰身,拂开她松萝一般的长发,露出面颊,眉目甜美,带着化不开睡意。

    “阿颜,还躲着我么?”他碰了碰少女的面颊,指尖轻点在她眉间,喃喃自语,“你能躲到哪儿去?我要见你,不是从来都这般容易么?”

    阿颜睡得渐沉,半蜷的手从他衣袖旁滑落。

    他将她的手掖进被中,挽起衣袖,轻按在她额角。

    阿颜睡梦中察觉到额角一重,蹙起眉,挣了一下,手没能从被中探出。

    温柔的手掌按在她的额角轻推,缠了半夜的头痛正渐渐散去。

    男子又拿起一旁矮几上的药碗,将她扶起一些,慢慢灌药。

    她怕苦,梦中也紧皱着眉,黛色的眉峰蹙起。

    男子低声自语:“阿颜,还是这么不爱喝药啊。”

    他知道的,她会些医术,但自己不爱喝药,每每嫌苦偷偷倒掉,因此落下一身缠绵的病,总也不好。

    这一回可不能再任她这样胡闹。

    将她极轻地放回床榻上,掖上被角,生怕再吵醒她。

    外间雨声渐歇,天色愈亮。

    浮动的光线中,鹅黄色的被面清晰起来,男子的目光落在那一角重叠繁复的绣花上。

    大丛重瓣的嫣红色花朵,簇拥在苍青的狭长叶片间。

    花朵如桃,叶片似竹,绣的是夹竹桃花。

    男子摸了摸少女的额头,拂去遮在她眼角旁的小碎发,收在耳畔,轻轻打起幔子。

    那个叫白篱的小丫头歪在外间兀自好睡,浑不知夜间有人出入。

    暗红色衣衫的中年妇人立在二层小楼的窗格旁,低眸注视着昨夜借宿的青年拿着一柄伞穿过积水明净的庭院。

    他的襟上和胸前,银丝绣的花纹在晨曦中闪亮,如桃的花朵,似竹的叶片,亦是夹竹桃。

    …………

    “哈……”衣衫不整的少年人打了个呵欠,一边揉着眼,一边推开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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