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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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

    许雅萍说话语气带着职场上磨炼出来的、自己也不自知的强硬:“听说你们昨天摸底考,考得怎么样?”

    许盛也不在意,夹起一筷子菜:“就那样吧,正常发挥,还有一百多分的进步空间。”

    别人考一百多。  到他这成了还有一百多分进步空间。

    许雅萍:“……”

    许雅萍捏着筷子,半天没有动,她似乎是忍了又忍,最后干脆放下筷子,主动挑破这看起来还算正常的氛围:“你是不是还是想着——”

    “啪”地一声。  她的话没能说完,许盛也放下了筷子。

    空气好像突然间静止。

    沉重地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两个人都没提那个词,却和说出口并无两样。

    在这逼仄迫人的空气里,许盛下意识想抬手解开校服纽扣,才想起来他现在不是邵湛了,也并没有穿校服。

    半晌,许盛起身,张口说:“妈,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许雅萍没说话,隐忍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许盛回来她是高兴的、她一半是懊悔自己性子急,把好好的一顿饭弄成这样,一半又是气,气孩子这个学习态度:“你站住,你想去哪儿。”

    许雅萍也站起身,两人隔着餐桌对峙:“我知道你还在怪我,甚至恨我,恨我干涉你。但是你现在还小,你对这个世界、社会的认知并不健全……”

    “我出去转转,要是你叫我回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许盛不太在意地说,“我们可能没有坐在这里一块儿吃饭的必要,还有,下次不用拐着弯问孟国伟我最近在干什么。”

    他现在这个状态和摸底考后,第一次被孟国伟叫过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刀枪不入。

    许盛说完,拉开了门。

    许雅萍是单身母亲,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工作,在生存压力面前,很多事物没办法兼顾。从许盛小时候起,只要她晚回家,许盛就被托管在小区楼下一家私人画室里。

    画室不大,学生总共就十几人,开画室的是一位美术老师,许雅萍记得老师第一次夸“这孩子有天赋”的时候,她没有当回事。

    在许雅萍的观念里,画画怎么能当正儿八经的工作?要是喜欢,业余时间画一画没人拦着他。

    她就希望孩子稳稳当当的……

    许雅萍对着对面的空位,无奈叹了口气,由于种种疲累,她缓缓阖上眼。

    许盛说是出去转转,其实也不知道要去哪儿,站在街边走了两圈,拿出手机想看时间,解锁后手机屏幕上那张速写映入眼帘。

    这张像素模糊的日期下面的署名,是一个S。

    许盛也不知道怎么就绕回搬家前那片旧小区附近。

    小区楼下的那间画室还是老样子。画室半开着门,刚收到一批新学生,许盛靠近门口听见老师正在讲解基础握笔姿势:“咱们拿笔,跟写字手势不一样,用我们的拇指和食指去拿这个笔,笔握在手心,拇指指腹压在笔杆上……对,咱们这节课主要教握笔和排线。”

    画室里面还有一间隔间,是开放式房间,平时会有在画室学画多年的学生私下自己找时间过来画,没画完就会放在隔间里,因此这个隔间还有个外号叫“进阶室”。

    一张素描或是油画能画一礼拜的那种,精细度让人叹为观止。

    完全超出刚学画的那些同学的认知。

    就像你还在学五线谱,人家已经去演奏厅了。

    老师是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她身材纤细,白裙,长直发,说话时轻声细语说: “每人发一张画纸,这节课的重点就是把排线练好。”

    许盛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还是女人给同学们示范完,起身整理完画纸,把示范的内容贴在黑板上,回过头才看到他:“许盛?”

    许盛走进去:“康姨。”

    许盛从小就这么叫,康姨笑了笑,没忍住多瞧了他几眼:“高中学业忙不忙,好久没见着你了。”

    许盛:“还行,我来附近……买点东西,顺道来看看你。”

    “正好小凯在里头,”康姨哪里能不知道“买点东西”只是借口,当初许家母子闹成这样,但她没立场多说,指指隔间,“他前阵子还念叨你呢,你来他肯定高兴。”

    康凯是康姨的儿子,比许盛小几个月,也算是从小一块儿在画室长大的交情。

    康凯在听到那声“许盛”之后就扔下画笔出来了,他样貌周正,就是个子不高,见真是许盛,连忙把人拉近隔间:“妈,你上课吧,那画不用你改了,我让盛哥给我改。”

    “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许盛在笔盒里挑了一支削好的铅笔,“一来就让我给你改画。”

    康凯:“我妈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还好,凶起来简直就是母老虎。”

    许盛目光落在画架上那幅人头像上,给他调整局部形体结构。

    “难怪我妈总嫌弃我,让我多跟你学学,”康凯对着画纸半天没研究出来的形体偏差被许盛一眼抓到,“……你还是人吗,我们的手构造是不是不一样。”

    手构造一不一样倒是不清楚,但许盛手指长,长得倒是比别人好看。

    许盛说:“别自卑,勤能补拙。”

    康凯:“操。”

    许盛:“直面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把悲愤化为动力。”

    康凯:“行了,你别说话了。”

    许盛不能在这逗留太久,改完结构,又强调了一下明暗,然后手一松,铅笔落到笔槽里去:“后面的你自己画,我出去洗个手。”

    隔间里除了康凯还有一位在画色彩的同学,那位同学从许盛进来就频频往他们那儿看。

    原因无他。

    说着“我们的手构造是不是不一样”的康凯是画室里公认的画神,平时向来都只有他帮人改画的份,虽然没到考试时间,但以他现在这个水平拉去参加艺术联考,成绩随随便便都能稳在全市前二十名,在画室里就是开挂般的存在。

    “画神,”那位同学实在是好奇,涮笔的时候问了一嘴,“他是谁啊?也是咱画室的?很厉害么。”

    康凯语气漫不经心,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要是画神,那刚才那位可能就没有词可以形容了。这么说吧,那位爷要是参加联考,全市第一估计得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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