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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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除非有那玉石俱焚的决心,不然何来抗衡本事?

    乔琦晟若是有这样的决心,当年就已经动手,何必拖到今时今日?

    叹,叹,叹。

    …

    “乔琦晟那个老狐狸,不答应便罢,反倒是差点被他玩了一手。()”

    “他在首辅的位置上做够了,纵是要做点什么,也不能再进一步,何必冒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老狐狸装作忧国忧民的模样,还真以为是个会为民请愿的,没想到,也还是这等贪生怕死之辈。”

    “慎之,乔琦晟再是如何,所作所为,皆是为朝为民,嘴下留德。”

    “是。”

    一处偏僻的宅院,牟桂明穿行过伺候的人,小心翼翼抵|达了门外。

    就在刚刚,那些若有若无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叫他有些担忧。

    “进来。”

    牟桂明低着头,跟着侍从进了屋舍,拜倒在下头。

    坐在上位的人缓声:“说说看,近日来,这京城里头,到底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牟桂明低眉顺眼,甚是服从。

    在他进来之后,其余人等就已经散去,他并没有抬起头,也不曾仔细去打量他们的模样,像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将最近京城之事一一道来。

    大到朝廷大事,小到几句郎君闲谈时的碎语。

    听着仿若无谓的小事,实则却有涌动的暗流。

    “你做得很好。”

    牟桂明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近日来,这摊子铺得有些太大,未免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管事,可要继续行事?”

    “稍加收敛,不过,可要记得,你面上还是个浪荡公子哥,莫要忘记应行之事。”

    “是。”

    牟桂明退出来,站在门外时,轻轻出了口气。

    他少有与这位管事接触,不过二三次,总会叫人惴惴不安。

    不过,要不是当初遇上这位管事,牟桂明何来今日之辉煌?如今他甚至连科举都考上,只要再等一二年,可以外放做官后,总算能够远离京城这些事。

    牟桂明迈开步伐往外走。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位管事的主子,到底是瑞王……

    还是寿王呢?

    …

    咚咚咚,咚咚咚——

    乾明宫,小厨房。

    近日来,这赫然成为惊蛰的地盘。不过像是这样,几乎从外面就能听到剁肉声的,倒是从未有过。

    明雨在外头就听得清楚,三两步跑来,正正发现惊蛰拎着菜刀在剁肉。

    “你这是在作什么?”明雨诧异地说道,“这都剁成肉末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明雨起来的时间够早,没想到惊蛰更早。

    惊蛰幽幽说道:“昨晚上,宗大人派了药童过来,说是有件重要的

    ()    事情,要与我说。”()

    明雨奇怪地挑眉:“既然是重要的事情,那为什么只派了个药童过来,他不是应当自己过来更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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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一语中的,一语中的啊明雨。我也这么问。”

    昨晚上,那药童说道:“宗大人说,之前忘记与郎君说个清楚,届时所用器具,是特地修过的针刀,不同于一般的匕首或小刀。”

    针刀?

    明雨听到这里有点醒悟,就看到惊蛰抬手指了指砧板边上的东西。

    他取过来一看,发现这针刀比一般的刀具要窄小得多,显得极其细长尖锐,反射着泠泠寒光。可是这样一把针刀,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比直接动刀要好些。

    至少伤口的创面会更小。

    不过这也意味着精准操控的要求更高,之前惊蛰的所有练习多算白费。

    怪不得惊蛰大早上在这剁肉呢。

    要是宗元信这人就站在他面前,惊蛰怕不是要剁肉,而是要剁他。

    怪不得来的是个药童。

    明雨试用了下,惊讶地说道:“这用起来,比一般的刀具都要锋利。”

    惊蛰恹恹地说道:“如果一个不慎,我手一哆嗦,说不定划拉开的伤口更大。”

    他烦躁丢开菜刀,插着腰在这小厨房里走来走去,那满脸郁郁的模样,当真是七情六欲上面。

    虽然知道惊蛰心里抑郁,不过明雨看着他那样,却是没忍住笑出来。

    惊蛰忧伤地看着他:“我在这烦闷,结果你却搁那在笑。”

    明雨咳嗽了声,“你想想,要是以前,你何尝会有这么多心思?显然有人让你牵肠挂肚,也没什么不好。”

    惊蛰抿唇:“我也时常为你们牵肠挂肚。”

    明雨悠悠说道:“那可不一样。起码,我可没有你胆子大。”

    这两句话听着,似乎是没什么联系,不过两人这么多年,早就熟悉彼此的一言一行。惊蛰不用看他,都能猜到明雨在说什么。

    他在说……

    前几日,宫里的那场浩劫。

    对于诸位嫔妃来说,那真真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

    莫名其妙,毫无缘由。

    当宫人侍卫登门时,有多少人还在闲暇度日,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就一朝变了天,身份、地位,全都消失不再。

    景元帝下令,废除后宫所有嫔妃之位,所有人即日起,都必须迁往甘泉寺诵经祈福。

    这是何等荒谬?

    那一日的呼喊,哭泣,争吵声,几乎就没有停歇。

    这座肃穆的皇庭,何时曾这么喧嚣过?

    仿佛字字句句,都透着锥心的恶语,愤怒的唾骂。纵然是再冷清冷性,不为外物所移的人,在这时候都难免为了这等事态出声。

    自打她们入宫以来,想过最可怕的结局,不过是被废到北房,却从来都没想到过有朝一日会被遣出宫去!

    何以至此?

    为何如此

    ()    ?

    这等喧嚣之语,险些传到御前。

    第一个试图闯进乾明宫的人,被诛杀于台阶下。石丽君站于台阶之上,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主们,那声音倒是与从前一般温和:

    “陛下仁慈,并不计较尔等在宫中曾做过的任何事。若是今日乖乖出宫,还有安生日子可活,若敢有冒犯……”

    石丽君的目光扫过台阶下的血腥,冷淡地说下去。

    “陛下口谕,不愿离宫者,杀!”

    后宫嫔妃皆废,自是尚宫局的石丽君掌握了旁落的大权。有她镇压,加之无数锋利的兵器相持,根本无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地上的血色,刺目冰凉得很。

    一日之内,所有人都被迁出宫。三日内,她们留下来的所有东西也跟着一并被送到甘泉寺去。

    不过几日,后宫已是变了天。

    太快,又太快。

    谁都没有预料到这个局面。

    一时间,整座皇庭空荡荡得有些可怕,竟是连一点人气都没有。

    明雨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当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紧接着,他就想到惊蛰。

    那日在小厨房相见,明雨原本是打算说什么,只是看到惊蛰的模样,却又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

    那时的惊蛰看起来……

    说害怕吗?仿佛也说不上;若说多么激动,却也是没有。那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神情,反倒是有几分怪异的彷徨。

    明雨有种奇怪的感觉,倘若他多问上一句,都会成为沉重的负累。

    直到今日,明雨看着惊蛰脸上鲜活的生气,总觉得他仿佛是把那种沉重的压力默默消化吞吃,也没再有那种犹豫之感。

    “我前几日,其实一直有些怕。”惊蛰坦诚着,“我怕你会问我。”

    明雨:“我何尝不想问?”

    天知道他是多么忍耐,才压住了那种冲动。

    但凡是个人,遇到这种震撼的事,怎么可能不升起一探究竟的欲|望?更别说,惊蛰就是当事人之一。

    ……尽管并无多少人知道这点。

    惊蛰:“那我还得多谢你的忍耐?”

    他挑眉,似笑非笑。

    明雨:“我只是觉得,你当时的压力已经很大,倘若我追问,你怕是……”

    会崩溃?大概还没有到这个地步,然而,这件事必定把惊蛰逼到某个极限。

    不然明雨不会从惊蛰脸上,看到那种空洞的神情。

    惊蛰低下头,沉默了会,才轻声说道:“他从前与我说过这件事,但我的确没有当回事。”

    要说惊蛰一点嫉妒心都没有,那多少还是有些。不过,在清楚赫连容从不曾与她们有过往来,他又不可避免对后宫之人有些许同情。

    惊蛰清楚自己的老毛病,有时总会有这些多余无用的软心肠。倘若景元帝真能一心一意,那惊蛰到底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将所有嫔妃都驱逐出宫,这到底太过荒唐。

    尤其是那日,赫连容在说完这等疯狂的事情后,怀抱着惊蛰的力度,紧到几乎能够将人揉碎。

    “惊蛰,能拥有完整的我,不能叫你开怀吗?”

    男人冰凉的声音里,仿佛浸满了怪异的叹息,那种扭曲的满足感,竟是从赫连容的身躯一路蔓延到了惊蛰的皮肉里,滚烫得不可思议。

    ……高兴。

    怎么会毫无触动?

    赫连容说这不是为了他,可这,分明也是为了他。

    无声无息,仿佛在惊蛰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步入了幽深泥泞的沼泽,在他突兀回神时,已然是连四肢都被埋葬在深沉的水潭之下,再没有挣扎的余地。

    那种无法挣扎的束缚,近乎溺杀了他。

    惊蛰的呼吸有些急促,带着一种少有觉察的犹疑,“……在这之前,纵我是想相信他,可有些时候,我又有些担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哪怕在这之后,赫连容不管怎么做,惊蛰的心中总有一种难以描绘出来的恐惧。

    它的分量很小。

    就只是无声无息地藏在暗处里,无声地惨叫着惶恐不安。

    那不总是时常被他听到,只在极其偶尔的瞬间,会让惊蛰捕捉到瞬息,而后觉得一阵刺痛。

    “……你还是担心他会骗你?”明雨试探着问道。

    惊蛰摇了摇头:“以他那样的身份,就算真的想再骗我,那也无能为力。”

    他不会在意那些能力之外的事情,反正多思担忧,也是无用。

    明雨蓦然醒悟:“你在意的,其实是你们两个……”

    这和当初是容九的时候不同。

    那时候,惊蛰和容九再是表现亲密都无甚所谓,唯一不能叫人发现的,就是他俩的关系。

    惊蛰在意是他们的安危。

    毕竟一个侍卫,一个太监,要是暴露出来,必定会是死罪。

    可是现在,近乎同样的情况,惊蛰同样会回避,却有不同。

    前者是性命之忧,后者却是因为……

    这是一种无形的耻辱。

    惊蛰并不会瞧不起自己,却清楚世人对此有何看法。他会放纵与赫连容的关系,却仍然会下意识躲藏。

    惊蛰曾与容九并肩在宫里行走,可现在却不然,如若赫连容不提,惊蛰几乎少有外出。就算偶尔与明雨一起出去,也都是去见朋友,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后宫里面……

    这种不经意间的避让,就连惊蛰自己都没怎么留意。

    然而,景元帝发现了这点。

    惊蛰的不安,惊蛰的动摇,惊蛰不经意间的犹疑,那人仿佛全然都看透。

    这种感觉尤是可怕。

    就仿佛整个人都被扒开了皮囊,不管里外都被看了个清楚,可不知怎的,惊蛰反倒是有了一种……

    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我不

    敢与你说,是我觉得这样未免太过荒唐。”惊蛰喃喃,“这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祸事,而我却居然……”

    默默地,明雨冲着惊蛰举起菜刀。

    不管惊蛰接下来想说什么,他都下意识盯着明雨那把菜刀,“……你干嘛?”

    明雨:“你要再继续说下去,我就要剁你。”他狠狠蹂|躏了一把惊蛰。

    惊蛰揉着自己被掐肿的脸,不服气地说道:“这是作甚?”

    明雨这死人,下手还挺重。

    “你要是再和我倒那些酸汤,我不仅是要揍你,我还要把你给踢出去,别再来小厨房了。”明雨横了一眼惊蛰,没好气地说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前几日,乾明宫殿前死了人?”

    惊蛰蹙眉:“谁?”

    明雨:“金嫔。”

    惊蛰:“为何?”

    明雨:“她想闯到御前来,不过石女官直接命人把她杀了,尸体就滚在台阶下。”

    这件事,惊蛰竟是不知。

    连明雨都知道,他却不知道,那只有一种可能……赫连容并不想他知道。

    是担心他多想?

    惊蛰沉默着,明雨看着他,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石女官的底气在哪?”

    虽说是要废除妃位,可是这些贵女出身不凡,仅仅是在御前失仪,就没了性命,这无疑有些荒谬。

    这份底气,是景元帝给的。

    “惊蛰,陛下只是在你面前显出几分温顺,可他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明雨道,“我反倒是觉得,她们得以离开皇宫,才算是一种解脱。”

    惊蛰挑眉:“解脱?”

    明雨侧过身来:“你在北房的时候,都听说过陛下的斑斑劣迹,死在这宫里的人,还少吗?”

    景元帝的后宫,可比先帝的后宫要凶残得多。光是这几年死掉的妃嫔,就已经远超了先帝那一代。

    那真就是在养蛊。

    在明雨看来,惊蛰就是待自己太过刻薄,不管景元帝做什么,那都是陛下所为,惊蛰何必揽到自己身上?

    “那自然是,”惊蛰撑着脸,笑眯眯地拖长着声音,“我俩是一体的咯~”

    那带颤的小尾音,让明雨浑身鸡皮疙瘩地冒出来了。

    “滚——”

    …

    惊蛰圆润地滚了。

    他刚滚出小厨房的门,就撞上了赫连容。这几日,惊蛰出去的时间稍微长一点,男人就总是会过来接。

    ……过于紧迫盯人了些。

    “今日,你比以往开心了些,”赫连容漫不经心地说道,“与明雨谈过了?”

    惊蛰轻咳了声:“你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酸不溜秋的。”

    “我在吃味。”赫连容坦然,“你总是与他说许多话。”

    惊蛰:“我也与你说许多话。”

    “那不够。”赫连容淡淡说道,“你更常与他在一起。”

    “那是你要处理公务…

    …()”

    “你可与我一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那要怎么一处啊?在乾明宫处理公务就算了,要是上朝……难道他还得跟着去?

    惊蛰沉痛拒绝:“那不行,那像什么话?”

    “惊蛰不想与我时时相处?”赫连容扬眉,听起来倒还有几分委屈,“可真是个薄情|人。”

    惊蛰:“哪有朝会的时候还在一处的?”

    “你可以坐在屏风后。”

    惊蛰呵呵了声,断然拒绝。

    “先是遣散后宫,再是上早朝,我看你是要气死那些朝臣。”

    赫连容:“多气死几个,倒是省掉许多麻烦。”那声音里的跃跃欲试,听得人有些担忧。

    惊蛰叹气:“你不必……”

    他顿了顿。

    “你不必做到这般。”惊蛰停下脚步,轻声说,“有时,我的确会有不安。然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毕竟是帝王之尊,这种惶恐难免,忽略便是。”

    一步,又一步。

    惊蛰不知不觉走到今日。

    一个北房的小家伙,今时今日,居然走到乾明宫来,这从未想过的境遇,他竟也适应得很好。

    纵然有些倏忽而过的紧张,惊蛰并不为耻。

    “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赫连容收紧他们两人交握的手,奇怪地说道:“为什么不用?”

    他知道惊蛰聪明,总是很快猜出他的用意。但有时也挺笨拙,连这最明白的事情都看不透。

    赫连容:“惊蛰,我是谁?”

    惊蛰:“皇帝?”

    赫连容:“那你是谁?”

    惊蛰:“……皇帝的情|人?”

    “不,你是我的良人。”赫连容抬手摸着惊蛰的脸庞,认真纠正。

    ……啊,良人。

    许久之前,容九就是用那么一句话,轻易哄了惊蛰的答应。

    容九的声音犹在耳畔,赫连容冰凉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几近与其重叠在一处。

    “你为我在意,欢喜,钟情之人,为何需要躲躲藏藏,避让度日?”赫连容的脸庞苍白得很,那张美丽到锋芒毕露的脸庞上,却有着冷酷阴森的煞气,“该是他们避让,匍匐,以血肉之躯为你铺路,方才是应有之理。”

    赫连容容不得那一丝一毫的不安,更要让惊蛰痛快肆意,何尝有让他隐忍的道理?

    他要惊蛰坦坦荡荡,昂首行走在这世间。胆敢妄言者,他便摧之毁之,斩之杀之。

    什么世俗礼法,什么伦理道德,在这疯子的眼里,可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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