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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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房”两字是一记锤子。

    话是阿姒说出的,这记锤子敲向她自己,在她的面具上敲出裂痕。

    有些装不下去了。

    阿姒觑一眼晏书珩。

    会不会他不是问要不要圆房,是她太紧张想岔了呢?

    青年本是征询的神色,瞧见她面上的慌张后,扬唇笑得愈加柔和。

    “要圆房么?”

    阿姒最后一点希冀破灭了。

    横竖已如此,她低眸浅笑,很快拾回她的闺秀之仪:“按礼——”

    晏书珩又笑了。

    这笑容让阿姒的话滞了半瞬。

    不是因为他笑得好看,是因为他笑得虽温柔,但太过冷静。

    像汪没有波动的清澈幽潭。

    这是什么意思?

    见阿姒蹙着眉,既害羞,又似是因为不能“全夫妻之礼”而担忧,晏书珩逗弄的心思歇了,温言道:“放心,不会对你怎样,也不必执着于完成礼节,所谓礼节,都是虚的。”

    阿姒这才明白,原来他们都误解了彼此的意思。她很快藏起心思,顺坡下驴:“谢郎君体谅。”

    晏书珩重新躺下来。

    他本是觉得这一对腕子粗的红烛甚是晃眼,要问她可要熄去,想起方妪说过,大婚之夜喜烛不得熄灭。想必这样的话,她也被嘱咐过。

    于是他选择尊重并询问她。

    她的反应在意料中,年轻无措,却又太过古板,他最终作罢。他们是夫妻,也只是夫妻,他不欲改变她认为稳妥的行事法则。

    井水不犯河水即可。

    本该缠绵的喜烛各自为政地燃着,在墙上映下两个安静的身影。

    清晨醒时,侍婢端着盥洗的用具上前,阿姒梳洗过后,见晏书珩正欲更衣,她带着五分走过场、五分试探的心态,姿态端庄地上前。

    “妾替郎君更衣。”

    “有劳。”

    晏书珩并不推拒。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万丈温柔的视线混着极具压迫感的阴影,覆在阿姒身上,既危险又缱绻。

    很矛盾,像什么呢?

    像一张触上去柔和的蛛网。

    阿姒抬眼,这是个笑如江南春雨的人,虽生了双含情目,却无半分风流轻挑,亲疏合宜,风度翩翩。这样的人,会因为身份而练就些城府和手段,但怎会给人带来危险?

    阿姒笑自己又多想。

    晏书珩唇角也随她的勾起。

    “为何而笑?”

    他嗓音太过好听,人又随和温煦,给阿姒以错觉,仿佛他们并非利益联姻,是真正两情相悦。

    她目光乱颤,落在他喉结上。

    看着玉竹竹节似凸起的喉结,阿姒克制不住地害羞了。

    害羞的后果是她的手乱了。

    尤其听到头顶那人在低笑时,她更乱了,把晏书珩的中衣系带打了个死结,仿佛要自证她

    不曾多想。()

    “我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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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体贴地收起笑。

    可他话里残存的笑意却明晃晃地昭示着阿姒的窘迫。

    这世家妇她是半点当不了。

    .

    晏书珩很快穿好衣裳。

    阿姒套回她那身闺秀皮囊,悄悄瞥了眼晏书珩,惊奇地发觉他的笑容比之前要真情实感。

    阿姒回想迎亲以来的相处。

    她发现自己错了。

    晏书珩虽是守礼的人,但他似乎并不喜欢和他一样的人。也许是因为忌惮,也许是觉得无趣。

    她全无破绽,反而不好。

    “为何又在看我?”

    晏书珩转过脸,温柔包容。

    阿姒这才发觉她光顾着探究他,竟忘了收回目光。她绽起个懵懂羞怯的笑:“因为……郎君很好看。”

    晏书珩笑笑。

    “说我好看的人有不少,或真或假,不过夫人的话,我却信。”

    “夫人”本是亲昵的称谓,经他之口说出,和“阁下”并无区别,很符合他们这对夫妻的处境。

    往后半月,她和晏书珩都这般相敬如宾地相处。哪怕不曾同房,夫婿该有的体贴,晏书珩也都有。

    他会在出门前扶她上马车,走路时刻意放慢就着她的步伐,用饭时给她细心挑去不喜欢吃的菜……外人眼中,他们琴瑟和鸣,家世相当、郎才女貌,是金玉良缘。

    局中人阿姒却不觉得甜蜜。

    晏书珩太温柔了。

    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哪怕偏袒她,也只是因为她是他妻子。

    感觉像对着山壁说话,虽句句有回音,但很虚无。

    因而相处的时日越久,阿姒反而越觉得晏书珩若即若离。

    如此过了一月,阿姒将晏氏少夫人演得越发得心应手,渐得长辈信任,开始接触族务。

    朝中的暗流越发汹涌。

    殷贵妃入主中宫后,太子表兄本就立场艰难,近期又因手下人出了纰漏,被禁足东宫。

    这些消息让阿姒焦心,以至于无心去留意晏书珩。直到这夜,他破天荒回了房,阿姒才想起他前阵子事务繁忙,已有十日不曾回府。

    她收好家书,起身相迎。

    “郎君回来了。”

    晏书珩负着手,含笑看她。

    “近日可好?”

    阿姒和他对视一眼,敏锐的直觉像猫儿的毛警惕竖起,她怎觉得他今日语气格外慢,慢得有点暧昧?

    目光也很奇怪。

    像沾了酒意,叫人熏熏然。

    难不成是许久不见,想她了?

    怎么可能。

    她胡思乱想时,青年缓声道:“夫人不上前替我宽衣么?”

    阿姒心里又是微微一惊。

    自从她替他更衣时因紧张失了手,过后晏书珩都亲力亲为。

    他这人把体贴演绎得淋漓尽致。

    ()    怎会主动要她服侍?

    可阿姒还是上前(),认真替他褪去外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这次她并未出错,低垂着的鸦睫在灯下泛着柔光。

    晏书珩视线追随着她,眉梢危险地挑起:“可备了水?”

    阿姒刚卸下钗环,正好要沐浴,想着不若卖他一个“人情”,遂谦让道:“妾正好要沐浴,刚唤人备了水,郎君先洗吧?”

    晏书珩低低地轻笑。

    这声笑比轻羽温柔,可阿姒却诡异地觉得,这是毒蛇捕猎前的吐信,是猫捉弄老鼠时愉悦的呼噜。

    她的思绪在“是她多心”和“晏书珩今夜有些怪”间来回摇摆。

    见此,青年笑意更愉悦了。

    “不必。”

    阿姒松了口气。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谦让有礼,想必又是她太过谨慎。

    但随即——

    晏书珩莞尔一笑。

    “为人夫婿,怎能让夫人等着,横竖是夫妻,不若一起洗吧。”

    他语气很肯定,而非征询。

    这是什么话?!

    阿姒止住后退一步的冲动,长睫愕然掀起,像鸟雀受惊时的扑翅。

    青年好整以暇地看她。

    眼里含情脉脉。

    阿姒不能自控地露出一个见鬼般的神情,借着关切问道:“晏书……郎君你今日究竟是怎的了?”

    她慌乱得太明显,险些直呼晏书珩姓名。晏书珩察觉到了,他并未不悦,神情比她还困惑,像个纯良少年,微微歪着头,睫羽轻扇,不解地反问:“是我的话有何问题么?”

    有问题的不是你的话。

    是你这个人啊。

    阿姒思来想去,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只能归结为他晏氏长公子再是尔雅君子,哪怕旁人再赞他洁身自好,但他刚及冠,正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未成婚前和在外时克制是因为风度,眼下都成婚了,身前站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不冲动才怪?

    之前当是怕吓到她,想展现君子风度,才体贴地不圆房。

    现在终究是欲'火难耐了啊。

    看过的避火图浮现眼前,阿姒视线不听话地望向下方。

    白袍清雅,遮住了一切。

    看不出什么。

    但仔细想想,不管是针尖还是铁杵,穿过窗纸时都不会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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