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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斓的深处。

    此时弦月初升,高照密林。

    溪水的清音落在身后,愈来愈远。

    山头笼着墨翠之色,遮在眼前。

    师暄妍不知要去哪里,只是生平第一次坐在马背上,还是一匹仿佛发了疯似的飞驰的马,她的心近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

    两侧呼啸的风,刮在娇嫩的脸颊上,如刀片剐擦般锐痛。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两畔的长风终于息了,马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周遭没有宫灯,黢然死寂,连拂到身上的春夜凉风,都仿佛卷着一股杀气。

    师暄妍颤颠颠地回眸,望向身后的男人。

    他的胸膛贴着她单薄的背,自银甲下,仿佛仍能感觉到炙热的温度。

    但男人望向她的眸极冷。

    她要动,似乎要挣扎下马,才扭了那一袅春腰,便被铁臂阻挡回去,焊死在马背上,他的这一举动,已经带了一分怒意。

    若是再察觉不出,师暄妍便是榆木脑袋了。

    踉踉跄跄地挤出一丝笑,她心虚地道:“郎君,你看,我们很有缘,是不是?”

    男人岿然不动,眸色清冷地审视着她。

    师暄妍知晓他吃软不吃硬,便想着故技重施。

    谁知,指尖还没碰到他的衣甲,磁沉的嗓音自耳后落下来,瓦缶般击在她的耳膜上。

    “解释。”

    第4章

    月华淡若迢迢春水,夜晚的凉风卷着湿气,擦过耳颊。

    宁烟屿的角度,只够看到月光下她半圆的耳廓,说了“解释”两字之后,男人恢复了平静,黑眸幽邃,仿佛没有半分悸动。

    仅仅只是要一个答案。

    一个她为何突然不辞而别,戏弄他,又抛弃他的答案。

    他身上冰凉的衣甲,是出自羽林卫,剔透的寒光微微闪烁,贴着她的肌骨,自尾椎以下似冒出了一股冷意,激得宽大的韫色袖袍下,少女的骨肉微微战栗。

    “我,我……”

    她能说么。

    在从他那里得知,圣人降下罪己诏,恩赦当年的弃婴以后,师暄妍就改变了主意,她不要搭他的便车回长安了,她要乘开国侯府的车驾,名正言顺地回到师家。

    宁烟屿斜睨她,似乎早已预想到她的支吾,口吻多了一丝哂然:“怎么,还没想好怎么骗我?”

    “不……”师暄妍惊得如一头小鹿,回眸,错不及防地撞入他幽深的长目之中。

    月华清冷,草叶在春风地抚摩下宛若浮游,浅浅地撩拨着马蹄。

    转身之间,春腰旋扭,韫黄的春衫擦过他胸前的银甲,发出窸窣的微鸣。

    心头的跳跃,忽变得鼓噪。

    凉风习习地席卷而来,少女的身子控制不住打着寒噤。

    宁烟屿蹙眉,他身上所穿的,是从羽林卫里拿的猎装,但外头还罩了一件鹤白氅衣用以夜里御寒。

    此处是放鹰台,与离宫的诸宫室相去甚远。

    林间荒草萋萋,长年无人打理,夜里风凉,她却只穿了单薄的春衫,架不住风清月冷,宁烟屿不说话,将身上的氅衣除去。

    一阵细细的颤抖间,温暖的,还裹挟着他身上的温度,与淡淡兰泽芳草气息的氅衣,捂在了师暄妍瘦弱的肩上。

    师暄妍心头的畏惧和胆寒,蓦然地便消散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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