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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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声唤:“妙妙!”

    认出这声音,祁熠立刻抿起唇,抄在兜里的手指收紧。

    姜元妙循声停住,回头就见路逍欢快地朝这边跑过来,额发被风扬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眉宇间带着蓬勃朝气。

    跑到她跟前,路逍才堪堪停下,丝毫不客气地挤进他们俩中间:“早啊,妙妙。”

    又扭头,语气自来熟:“早啊,同桌。”

    祁熠面无表情,没有搭腔。

    看着就像会迟到甚至旷课的人,竟然在这个点来学校,姜元妙感觉见鬼:“你怎么来这么早?”

    路逍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型,抱怨似地跟她分享糟心事:“昨晚不跟你说了嘛,我认床,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呢,这不是早点来学校补觉。”

    他们昨晚又在聊天。

    祁熠藏在兜里的手指又紧了些,微垂的眼皮下,眸色愈深。

    光是“早点来学校补觉”这句,姜元妙就无从下手吐槽。

    同样是睡眠不足,祁熠整个人笼着低气压,路逍却还活力十足。

    他提议:“比赛吗?看谁先到教室,输的人中午请吃饭。”

    姜元妙毫不犹豫拒绝:“不比,没你腿长,跑不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要坑我。”

    昨天中午那顿饭都还是刷她的卡,这人临到吃饭才想起来说还没办饭卡,严重怀疑他是故意。

    路逍选择性听中间半句,当成夸奖,哈哈一笑:“我让你三十秒——”

    “秒”字的发音才说出来一半,刚才说着不比的人立刻像兔子一样窜出去,就丢下一句:“我要多刷两鸡腿!”

    她跑得飞快,看样子对这两只鸡腿势在必得。

    路逍都愣了下才回过神,笑得肩膀直抖。

    从她渐远的背影收回视线,路逍扭过头,眼底笑意渐褪,看向一直没吭声的祁熠。

    被注视的人,面无表情地回以冷淡目光。

    常青的香樟树肆意生长,枝叶像手一样伸向天空,今天的云层很厚,风里带了点冬天的味道,冰凉的,唤醒被睡意捆绑的细

    胞。

    长相出色的两个少年相对而立,目光在空中交汇,似有无形火花。

    两人的五官都无可挑剔,一个书包斜跨在身后,外套拉链规矩地拉至领口,下颚线条绷着,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另一个单肩背着包,外套没拉拉链随意披身上,漆黑短发稍许凌乱,深邃的眼睛总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此刻的目光却是挑衅多于善意。

    让无数一中学子发愁抗拒的红白校服穿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形,两种风格的帅气。不少路过的学生在打量他们。

    路逍唇角微扬,眼底不掩跃跃欲试的挑衅:“比一场?”

    祁熠下颚微抬,漆黑瞳仁像是凝冰的湖面,路逍抛下的这颗小石子,没能掀起波澜,只目光冷淡地扫他一眼:“幼稚。”

    “怎么,你怕输?”

    “是没兴趣。”

    祁熠没理会他的激将法挑衅,长腿一迈,冷漠离开。

    路逍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没劲地摇头:“性格这么闷,真是无趣。”

    又笑了下:“那我可就放心了。”

    -

    姜元妙是玩心重的人,做事情也有点三分钟热度,比起需要持之以恒付出努力得到收获,更喜欢享受有趣的过程。

    路逍跟她是通过象棋熟悉起来,听她讲过不少小时候关于学象棋的经历。

    一开始是出于好奇和兴趣,跟着棋士爷爷学,展露了些许天赋后,爷爷打算系统培养她时,她半个月都没能坚持下去。

    当兴趣被赋予期望,就变得无趣,而她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无趣的事物。

    比起结果更享受有趣的过程,在这一点上,路逍跟姜元妙是同一路人。

    而祁熠,是跟他们截然相反的那类。

    上午大课间,祁熠被班主任喊走,人前脚离开,后脚,前桌的小声议论就传到路逍耳朵里。

    徐绵绵看起来比祁熠本人还激动:“肯定是保送的事,不是说进了国家集训队就能保送吗?”

    路逍捕捉到关键信息:“保送?”

    徐绵绵转过来跟他解释:“祁熠参加竞赛进了国家集训队,明年三月再去比一次,就能进国家队,是不是很厉害?”

    路逍早从姜元妙平时的聊天中得知她有个学习好到惹人羡慕的发小,并不惊讶,也不置可否。

    不过,他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他成绩这么好,不应该在一班吗?”

    转学过来的时候,他从教导主任这里知道,目前的分班,排头前三个班按照成绩划分,所以他进三班进得很勉强。

    徐绵绵被问得噎了下,第一时间扭头看向姜元妙,某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

    她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被盯着的姜元妙一阵无语:“看我干嘛,他没考好也不能全赖我吧。”一半要怪运气不好。

    徐绵绵郑重其事问:“真的吗?摸着你的小良心说实话,你真这么觉

    得吗?”

    姜元妙:“……”

    她们俩这对话跟打哑谜似的,路逍不知内情,听不懂她们在聊什么。

    他弯着嘴角,眸光却黯了几分。

    这种插不上话的感觉,熟悉的令人心生烦躁。

    姜元妙懒得跟徐绵绵掰扯,扭过头跟他解释:“我就是上学期让祁熠给我补了点课,然后我考得不错,他没怎么考好,徐绵绵就老赖我拖了祁熠的后腿。”

    徐绵绵纠正她的说法:“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说的是因为你。”

    姜元妙不理解这其中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

    徐绵绵一本正经:“我的说法更浪漫。”

    姜元妙:“……”

    路逍这下听懂了,心里那点烦躁却一点没少,沉默待在旁边,若有所思。

    徐绵绵跟姜元妙掰扯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等等,祁熠是不是不用读高三了?”

    高二就保送的人,明年考完学考,就能直接去上大学。

    路逍俊眉一抬,黯淡的眸光倏而亮起,“似乎……是这样。”

    徐绵绵捂着嘴直呼羡慕:“这也太爽了吧!”

    刚才还在闹腾的姜元妙却反常安静。

    跳过高三直接去念大学,确实很爽,很让人羡慕,她自然要恭喜祁熠。

    祁熠为竞赛做出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长久的辛苦终于有了收获,也真心想为他感到开心,但是……

    莫名地,开心不起来。

    祁熠被保送,明年直接去念大学,这意味着,她和祁熠再也不能每天一起上下学,也很难时常见到面。

    她高三苦战时,祁熠已经开始大学新生活,结识新朋友。

    他们的步调将渐渐脱节,就像她过往的很多小学、初中同学,分别上了不同的学校后,交集减少,联系也渐少,感情也渐渐疏远。

    姜元妙有一瞬的恍惚。

    她和祁熠,似乎已经走到人生的分岔路口。

    徐绵绵还在叽叽喳喳,对不用参加高考的祁熠各种羡慕。

    路逍分出一半心思,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姜元妙身上。

    她不是藏得住情绪的人,清澈的瞳孔焦距虚无,看着像在走神,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显而易见,让她分心的,是并不愉快的事。

    “妙妙,妙妙?”

    路逍喊了好半天,姜元妙才后知后觉回神,摇了摇脑袋,眼睛重新聚焦,看向他,“干嘛?”

    路逍迟疑两秒,到底没问她刚才走神在想什么,即使不问,擅长察言观色的他也能猜出一二。

    原来的话咽回去,他改而问:“要不要跟我下棋?”

    姜元妙摆手拒绝:“大课间都过了十来分钟了,下快棋也下不来一局。”

    路逍拿出草稿纸,画了个“井”字:“谁说下象棋了?”

    姜元妙这次没拒绝,趁徐绵绵刚跑去找别人闲聊,这会儿没在座位上,直接给自己挪了个

    地,跨坐在徐绵绵的椅子上,面对面跟路逍宣战:“井字棋你也玩不过我,”

    路逍笑:“行啊,那咱干脆玩个大的,输的人……”

    他做了个弹额头的手势,“敢不敢?”

    姜元妙胜负欲重,被这么一激,立刻把烦心事都抛脑后,撸起袖子斗志满满:“谁怕谁,来!”

    十秒钟后,第一局胜负已定。

    被使劲弹了个脑瓜崩的路逍,捂着额头,嘶嘶倒吸冷气:“你是真不客气啊。”

    姜元妙握拳肃然:“对待敌人,要向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泄气的气球又打起精神,路逍弯了弯嘴角,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哄。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他也学着她撸起袖子,象征性地表现一下斗志。

    他的衣袖没完全撸上去,只露出小半截冷白的手臂,但姜元妙还是眼尖瞧见,那半截露出来的疤痕。

    姜元妙抓住他的手臂,路逍似乎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她瞪了眼,他就此老实。

    姜元妙把他的袖子再往上推,一道食指长短的疤就此完□□露,两侧针孔明显,是手术后的缝针痕迹。

    “这什么回事?”她语气陡然认真不少。

    上次见他,他手上还没这条疤。

    “骑摩托车摔的。”路逍回得轻描淡写。

    姜元妙半信半疑:“真的?”

    路逍好笑道:“这有什么好骗你的,我会骑摩托车,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顿了下,补充:“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元妙盯着他看了几秒,看他不想撒谎,这才松口气,又有些责怪:“让你少耍帅飙车,骑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知不知道?”

    “是是是,”路逍煞有其事地点头附和,“师父教训得是,以后我绝对注意。”

    “看来你脑子还没摔坏。”

    姜元妙损了他一嘴,帮他把袖子拉回来,遮住手臂,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新的“井”字:“继续,我可不会让你啊。”

    路逍笑了笑,状似无意问:“你平时和祁熠下不下棋?”

    姜元妙落笔动作一顿,“提他做什么?”

    路逍耸耸肩,坦然道:“自然是想跟他比一比咯,看看我跟他更厉害。”

    姜元妙一脸不赞同:“劝你还是别自取其辱,他当初可差点当上我爷爷的徒弟。”

    虽然还在跟祁熠冷战,但姜元妙还是认可他的实力,她忍不住跟路逍讲起当年的事。

    她小时候系统学象棋半途而废,姜老爷子虽然尊重她的选择,但一直觉得可惜。

    后来有一次,爷爷奶奶来兴临市做客,刚巧碰上祁熠在她家,跟她一块下象棋。

    那时候祁熠才刚接触这东西,规则都是姜元妙教给他的,刚开始两局,自然是被姜元妙虐菜。

    但到了第三局,祁熠就跟她下得有来有回,第四局险胜,第五局就学会献子抽将,在中局就赢了

    她。

    祁熠的成长速度惊人,完全不像是第一天开始学象棋。

    姜元妙被自己在第五局的失误气得狂抓脑袋,直呼祁熠是靠运气赢了她。

    在旁边观棋的姜爷爷却看得很明白,给她复盘,说祁熠赢在实力,一开始就在布局,利用献子来吸引她的注意力,同时在另一边采取抽将战术,两个棋子联合作战,双重的声东击西,最终达到棋子照将的局面。

    事实上,祁熠也确实连这些招数的术语都还没听过。

    他自己的说法是,姜元妙是不肯吃亏的性格,受不住挑衅,吃掉她最常用的一个棋,她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吃回来,所以很容易就能吊住她。

    平时脸皮厚如城墙的姜元妙,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亏她还说要当祁熠的师父,结果师父还没当上,就被他精准拿捏。

    她不是输在棋技,而是输在轻敌,祁熠则是赢在对她的了解。

    这几局对弈,让姜爷爷对祁熠很是赞赏,输棋不躁,赢棋不骄,他的性格,天生适合下象棋。

    姜爷爷委婉地问他对象棋有没有兴趣,很有收徒的打算。

    祁熠从小就不是委婉的人,一句话回绝:“没兴趣,我更喜欢数学。”

    讲到这里,姜元妙自己都忍不住磨牙:“你说说,他是不是拽到欠打?”

    路逍从她脸上收回目光,没马上搭腔。

    旁观者清,她并不能知道,在讲述这些往事时,她脸上的神情,多么生动,多么……令人羡慕。

    那些往事里的另一个人,如果是他,该多好。

    余光瞥见刚进教室、正走向这边的人,短暂与对方对视一秒,路逍移开视线,望回还在忿忿的姜元妙。

    他唇角一弯:“那我跟祁熠,你更喜欢跟谁一起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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