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不能当赌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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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约定在一品居吃饭,这是丰州最大的酒楼,上菜都是本地特色菜。

    两个小哥儿出来谈生意,大门就敞着,避嫌。

    秦六爷年纪四十出头,留了须,只在唇边一圈。面相很和善,圆脸圆眼,见面三分笑。

    丰州是昌和府治下的县城,县内商户,都听说过和升号的名头。跟他们家做生意,糖厂是头一例。

    秦六爷讲究,上茶不上酒,客套话说两轮,先把自家商号的经营情况说了下。

    主营产业是糖、酒、茶,最先是以酒发家,再种茶苗。

    糖厂,他们家也有,但产量有限,目前是蔗糖为主,不卖蜜饯。

    “我去你们铺子里看过糖品种类了,也都试吃过,单论蔗糖来说,比我们家的口味要纯一些,不涩口。你们能量产蔗糖吗?”

    这单生意,以徐诚为主导,江知与作陪,不抢他风头。

    徐诚说:“暂时不能,要来年收成后再说。目前糖品杂,也是因为原料采购问题。原料太少,只能产出那么多。”

    冬季开的厂子,还能做出蔗糖,就很了不起了。

    秦六爷提供了另一种合作模式:“我们家的蔗糖有固定的卖货渠道,不愁卖。我们就定蔗糖,原料是个问题,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出原料,你们厂子代加工,所产蔗糖都归我家。我给代工费。”

    算账是江知与擅长的,他恰好听谢星珩说过“代工厂”的例子。

    工厂可以做自己的产品,也能利用场地、设备、人工、技术的优势,去接外面的单子。

    如果客户有需要,从糖果屋卖出去的糖,甚至能贴牌。

    管他叫白家糖还是黑家糖,客人要什么,就是什么。

    但小谢说的代工厂模式,是客户下单、提货,有的人会附带配方。也有自带原料的,比较少。

    这一环的账目,他们要细算。

    江知与轻轻点头,徐诚就知道有利可图,暂时应下,还要详谈。

    饭后,三人往糖厂去。

    糖厂员工休年假,现在只留了看门人。

    看不见人员制糖,但看得见规模、设备。

    常见的设备,工坊里都有。

    根据谢星珩的图纸,改进过的设备,现在只做出来两台,分两座工坊放着。

    看了外观,不懂里面结构,也没开工运作,看了也白看。

    秦六爷也不好打听他们挣钱的本事,转而去看仓库。

    仓库清了一批货,转到了糖果屋。

    里面余货少,内部构造一清二楚。

    沿着墙壁,加建了窄边水槽。环墙而建,及腰的高度。

    这是控温设备。

    徐诚从江知与这里听来制冰的法子以后,就想了这个主意。

    水槽还是双层,到时加水加硝石就有冰产生,省得人工替换。

    这个简单,到时也好操作。

    现在气温低,为了掩人耳目,徐诚找他娘借了一笔银子,加建了冰窖。

    正好冬季,能取冰来藏着。

    徐诚相信,世上没有几个厂子能如此奢侈,用冰块来控温储存货物。

    成本计算一下,冰块储存的开支,比货品还高,不划算。

    水槽作用,跟秦六爷说了以后,果不其然,把他狠狠震惊到了。

    生产工坊跟仓库都看完了,就到了画饼时刻。

    要让他相信,糖厂有实力能完成订单。

    这个饼子,是原料多多。

    原料多,糖就多。

    他们跟农户们说好了,来年不知道他们种不种,先把饼子画了。

    “我们已经跟农户们下好订单了,他们来年会多多种植原料,到了季节,再出蔗糖,从本地取材,也能省些运输成本。”

    还能保证原料新鲜度。

    他们从糖厂离开,又转道回城,再到糖果屋。

    糖果屋在进行集邮打卡活动,很是热闹。

    秦六爷对这场活动叹为观止,夸了又夸。然后进后院,坐下详谈订单细节。

    秦家第一笔订单是五百两的生意,这五百两,仅是代工费。

    需要的糖制品,就翻倍增涨。

    来年一年,厂子里都有活干了。

    江知与仔细计算过盈利,把糖量压了压。

    蔗糖市价是六十文一斤,通常都是散着买。

    五百两银子,可以买五千多斤。

    厂里直销,价要更低。

    把各项成本、损耗计入,出厂价能在五十文钱一斤。这已经足够让利,中间利润够大,才符合糖的市场价。否则商人卖

    货再抬一抬,百姓没人吃得起了。

    原料是秦家出,加工价位能压到三十文一斤。

    倒手卖出,就是双倍利。

    以三十文一斤的价位,让糖厂加工,糖厂要生产制造一万一千多斤糖。

    江知与早前算过,糖厂成本价,是十八文到二十二文钱的区间。

    秦家出三十文一斤,他们一斤能挣八文钱。

    都是商人,秦六爷管理着和升号,也是精于计算的人。

    他这个报价,就是踩着糖厂的底线来的。

    江知与跟徐诚互换个眼色,秦家踩线来,也有自家糖厂,对里面利润一清二楚。

    抬价不可能,那就厚着脸皮,压压成交量。

    同样的价钱,少生产一些糖,他们也是挣的。

    徐诚开口就是:“您看过厂子,我们糖厂的仓库是用冰控温存储的,也别说什么还没到季节,你们用不着,我们成本在这里。这个单子肯定会做到夏季的,到时我们把货送到府城,一样用冰块冻得严严实实,保管坏不了一丁点儿!”

    自家制冰,冰就不值钱。

    秦六爷也跟他们算:“原料是我们出,为了保证生产数量,我们只会往多了给。这多出来的部分……”

    徐诚露出惊讶神色:“这般下定,你不留个人在这里监工吗?”

    正如他所说,原料上能动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徐诚还要仔细验货,怕到时秦家搞鬼,原料不够,也要硬出货。

    这样来看,这种生意,开张做一回,让厂子设备动起来,工人们趁机熟练技巧,生一点薄利回血就够了。

    往后不能多接,这样又辛苦挣钱又少。

    这般算计下来,谁能想到他们是做糖制品生意的?

    一番拉锯战,定下来一万斤整的成交量。

    定金一百两,尾款等货物抵达码头,先给三百两。

    最后一百两,等交货给。

    区区五百两的生意,竟然还分三次结账。

    送走秦五爷,江知与跟徐诚两个回到桌边,表情都怔然呆滞。

    他俩都是手里走过大钱的人,第一回做自己的生意,才发现挣钱这么难。

    这是卖糖啊!

    五百两的订单,他们又不是能挣五百两。

    这个订单,几乎要把他们的豪情壮志打碎。

    两人抓头发,喝茶压惊,稳定心绪以后,回想复盘。

    没什么好总结的,不算销售价,单纯以出厂价来说,他们都能纯挣双倍利。

    毕竟整体成本最多二十二文,出厂价能到五十文一斤。

    江知与心中急思细算,这二十二文钱,是加了原料在内的成本价。

    秦家出三十文一斤,他们能挣八文。那秦家出了原料,就不止八文。

    如此来说,一斤也能挣上十五文钱左右。

    一万斤算下来,能小挣个二百两银子。

    江知与想通这点,

    心绪平静。

    他常看铺面的零售账本,知道积少成多的道理。

    徐诚见惯了大钱,早早梦想的前程十分美好,这种落差,让他情绪进入低潮状态。

    江知与鼓励他:“我们的厂子太小了,首要目标还是先扩建。扩建过后,我们能自销,也能接这种单子,把作坊都动起来。等我们壮大到一定程度,我们就能完全自产自销。到时这种订单就不用了!”

    想要他们的糖,只能按照出厂价来,主动权就在他们手上了。

    徐诚点点头,情绪还是恹恹的。

    天边擦了黑,前边铺子到了关门的时辰,谢星珩从知县府上过来,到里面来接老婆回家。

    顺便给徐诚带了话:“你家那位在后门等你。”

    徐诚给个白眼。

    这生意做得他不爽。

    什么这位那位的,他不见。

    他跟着江知与夫夫俩,从前门走。

    结果出门走两步,听见身后有林庚的声音。

    这男人斜靠着墙壁,满脸都是“就知道你会走正门”的表情。

    徐诚:“……”

    江知与突然好可怜他,又不知为什么很想笑。

    谢星珩把他拉走,不留在这里讨人嫌。

    回家路上,江知与跟谢星珩说:“小谢,做生意好难啊,我们忙活一下午,以为接好大的订单,结果一算账,发现只能挣两百两!”

    江知与理智上想开了,情绪上气鼓鼓的。

    他不想影响徐诚,到了夫君面前,自个儿又孩子气,对这个成交额耿耿于怀。

    谢星珩听了没忍住笑:“开门生意,挣个热场费。你想啊,从你怀孕开始筹备,糖厂只出不进,早就入不敷出。今年开了门店,但存货不足,也卖不了多少。你们要生产,就得再进原料,原料的钱还没挣出来,这要怎么弄?”

    倒闭是不可能倒闭的,有能挣钱的机会,就要紧紧抓住。一分一钱也是挣,积少成多,集腋成裘。

    生财之道,往往成于小利。等大单子来,就是比命长,不能硬熬着。

    江知与气哼哼的。他从前对林庚,是怀有敬畏与恐惧,很怕林庚对诚哥儿不好。

    这番生意介绍下来,他对林庚的害怕随之降低,感觉这人很接地气。

    也很让人生气。

    “诚哥儿第一次做生意,他也不说哄着点,什么人啊。”

    谢星珩看着好笑:“那怎么办,我连两百两都没有让你挣到。”

    江知与嘴快:“可是我们一起亏本了啊。”

    谢星珩:“……?”

    他笑容凝固在脸上。

    江知与不用人哄了,他要哄夫君了。

    哄人时,江知与还在想:这生意真是不好做,大家都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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