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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道:“陛下有那么多孩子,若不是医士的法子,阿毗岂能脱颖而出。如今他已盛名在外,更不能半途而废——”

    “他来日,定是要入主东宫的,他是你我唯一的倚仗。”

    语毕,望向地上哀嚎不已的血人,江氏似也露出几分哀伤之意:“若非因此,本宫岂肯让他受这般苦楚。”

    耳边笛声渐止,魏弃俯身呕血。

    见状,她甚至亲自矮身、扶起了那面色青白的小儿。

    任由他一身鲜血染红了自己身上浅青披帛,江氏捻起袖角,轻轻为他拭去脸上斑驳血痕。

    “阿毗,”她轻声道,“我儿。”

    “你记住,欲成大器,必忍人之所不能忍。母后知道,你定不会让母后失望……是也不是?”

    *

    后来想想,也许正是那所谓“神药”的作用。

    魏弃对于自己人生头四年的记忆,清楚得几乎刻骨。

    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会说第一个字时,母亲在惊喜过后、那近乎悚然的表情;

    记得自己过目不忘、将书册眨眼间倒背如流,太傅眼珠子几乎掉出眼眶的惊奇;

    记得自己拉开如小山般壮实的将军亦束手无策的十石弓,众人一片死寂过后,震破天际的欢呼。

    当然,他也记得自己喝过的每一次药。

    记得每一次针灸药浴过后自己皲裂的皮肤,那种锥心的痛苦,记得回荡在整个地宫中的哀泣之声。

    他那时年纪小,时常控制不住流泪。

    可泪水流过的地方,伤口反而更痛,久而久之,他便不再哭了。

    他已经忘了流泪的滋味。

    出现在人前时,他须得是出生便天降祥瑞,无所不能、过目不忘,天生神力的九皇子魏炁——对,那时他的名字,还是魏炁。

    可没人知道,神鸟绕梁只是人为的假象,那些鸟儿不过被饵食引诱;

    而让他从一众皇子中得皇帝青眼的种种不凡之处,背后,却是从他仍在母亲腹中开始,那些古怪的汤药浇灌而来。

    可偏偏,多年未有所出的皇后,却在帝王有意册立东宫的前夕,被诊出喜脉。

    魏弃闭上眼睛。

    ——对一个后妃而言,还有什么比“水性杨花,不忠不洁”更脏的脏水呢?

    ——对一个即将要被册立储君的皇子而言。

    还有什么,比流着“水性杨花”的母亲的肮脏的血,更令帝王厌恶呢?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上位者眼中不过蝼蚁。

    更何况,从一开始,独得圣宠的丽姬,就曾是后宫中所有女人的眼中钉。江氏终于不用再惺惺作态。

    而这也意味着,丽姬的命数,走到了尽头。

    ......

    “让我见皇上……让我见皇上。”

    暗室内,披头散发的丽姬嘶叫起来。

    她的耳鼻都在流血,其状可怖,但她仿佛浑然不觉,只拼命地拍打着被从外锁住的门,凄声道:“我要见皇上!我没有做过那些丑事,我没有……!”

    那凄厉的声音持续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却渐渐弱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指甲划过门扉,发出刺耳的声音。

    痛苦令她无法控制地呕血,同时亦开始求饶。

    她求着门外依稀可见的背影:“袁公公,求你,你把阿毗抱出去,不要让他……不要让他和我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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