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2/2)
另两人也开始蛄蛹着，破口大骂起来，一时间，海盗们群情激奋。
唯有黑客还神游太虚，仿佛处在状态之外。
她迟了两秒，见有人也要来拖走她们，这才反应过来，恹恹喊出自己酝酿许久的台词。
“等等，我还有用！我还有用！”
沈曦照忍不住按紧枪支，面无表情扫过她们，冷酷道。
“都杀了。”
鬼哭狼嚎的海盗们都被拖走了，凌千秋浑身发毛，仿佛从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凄惨下场。
但显然，比起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背叛的海盗，她的背叛，在向来护短的克尔兹人眼中，只怕更不容饶恕。
凌千秋默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想必她亲爱的雇主，也乐意为处决她，不惜脏了自己的手。
沈曦照拿起枪，眼神漠然。
“克尔兹城如果出事，蔷薇庄园首当其冲。可蔷薇堡垒没那么容易攻破，内部的水道机关图和战略防御，只能是你泄露出去。”
清理了海盗，就该到跟她算总账的时候了。
研究员无声叹气，坦诚道。
“对，是我，包括在船上，为黑客提供工具，帮她摧毁舰上电力系统，为尤梦容提供刺杀武
器，都是我。”
沈曦照：“研究所那会儿，也是你。”
凌千秋点头，无奈笑道。
“虽然所长确实是叛徒，但给黑客提供内部权限，故意拉有问题的研究员进研究所，放开防御系统、让佣兵们进来的，都是我。”
沈曦照问：“为什么？伊丽莎白能给你什么？”
她的眼神依然平静，指尖慢慢拂过枪身。
“克尔兹人从未亏待你。”
凌千秋突然沉默了。
她环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双方毕竟共处过一段时间，从研究所到蔷薇庄园，惹怒金主、被凄惨扔去的研究员，与他们一起参加训练，一起笑闹。
众人摔摔打打，友谊在日复一日、朝夕共处紧密联结。
哪怕一开始，守卫和研究员之间并无交集，如此相处久了，也视对方为亲密无间的战友。
一起用餐时，总会悄悄聊些八卦，勾肩搭背讨论起人鱼和帝国局势。
她还记得有人拿着照片，谈起自己骄傲崇拜的父母，正跟随元帅左右，为元帅和克尔兹立下赫赫战功。
他炫耀起仍在克尔兹城内的心上人，羞涩到耳根发红，却腼腆地拿起笔，一笔一划写下自己苦思冥想、纠结数日，终于定下的未来孩子们的名字。
她甚至能从这些一模一样的面盔和装束中，一一分辨出这些克尔兹战士是谁。
底下那些熟悉的笑脸，也曾满心憧憬地跟她比划起属于克尔兹的美好未来。
只是现在，冰冷狰狞的黑色面盔，仿佛一架架精密机器坚不可摧的金属外壳，遮掩住所有专属于人的情绪。
背叛撕裂克尔兹战士唯一的温情，他们之间隔着克尔兹城的血海深仇，剩下的唯有几乎沸腾的杀意。
凌千秋沉默许久，脸上仍带着讨人厌的无所谓的笑意。
她没再看任何人，视线落在面前的地面上，她模糊的脸沉在其中，轻飘飘说。
“大概，就是立场不同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枯叶打着旋，从树上婉转飘落。
轻如鸿毛，又因承载着克尔兹城内无数无辜者的性命，重如山崩地裂。
她看向她：“你比我心狠，城里那么多老弱妇孺的命，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她的目的就是想让雇主分兵，逐个击破，哪怕不成，也能动摇军心。
可她没想到，克尔兹人的凝聚力这么强，哪怕现在，听到这些撕心裂肺的事实，在场的克尔兹人仍纹丝不动。
战术面盔遮挡一切表情，狰狞外骨骼散发幽冷寒光，沉在面盔下的眼闪烁饿狼般噬人光泽。
这帮毫无弱点的黑色幽灵，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杀戮和报复。
沈曦照没说话。
身后光屏上，底下的战士很快就能归来。待接到他们，他们便能踏上回家的行程。
凌千秋笑容奇异，看向露易丝。
“明明我也帮过你，救过你，为什么你愿意为沈曦照献上忠诚，背叛自己阶级，却始终不肯接过我投去的橄榄枝？”
在露易丝年少之时，对她倾注过善意的人太少了，凌千秋这话一出口，她瞬间明白了她的身份。
闪耀的金发微微摇曳，露易丝眼神怔然，视线从凌千秋已经改头换面，与从前截然不同的陌生眉眼一一扫过，最终落到这双熟悉的眼睛上。
她突然感觉胸口发窒，无意识捏紧椅背。
“原来是您，安东尼娅殿下。”
因对实验的沉迷，惹来皇帝陛下厌恶，在一次实验事故里，险些波及到皇帝陛下性命，以谋杀君主之罪名，被宣判放逐的前任皇储。
当今皇帝陛下的亲生女儿。
很多事情顺理成章地连到一起。
凌千秋已经失去继承权，她对伊丽莎白没有威胁，于她现在的身份来讲，她是安插在克尔兹这边，一枚好用的棋子。
怪不得当初，调查团在研究所时，伊丽莎白对凌千秋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
不管她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还是直到那时才发现她的存在。
她寸步不离观摩凌千秋的研究，以至于凌千秋不胜其烦，自然而然提出，跟随小主人来到从未让外人进入的蔷薇庄园的建议。
一切简直水到渠成。
露易丝紧紧抿唇，指节泛白，没有回话。
凌千秋也不以为意，无奈叹气。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但谁让我父亲和姐姐，是兰迪亚最有权有势的人。不听他们的话，我以后永远没都办法继续做研究了。”
她沉默一瞬，又说。
“我父亲估计要完蛋了，这讨人厌的老家伙活不了多久了，伊丽莎白呢，她想要幻想种。”
现今帝国局势，对伊丽莎白很不妙，如果说先前幻想中的存在，对伊丽莎白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但现在，在众多皇室成员竞争继承权的情况下，找到幻想种，提升民众支持率，对她来说，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她不可能轻易放弃，而沈家更不可能将自己的战利品拱手让人。
何况，伊丽莎白还是一位对克尔兹人并不友好的未来君主。
“只要她能拿出幻想种，情势就会立刻翻转。”
伊丽莎白是个当断则断，为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这种时候，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是回到帝都稳固局面。
但她毅然决然放弃了那边，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心力全部投入到幻想种这里。
系统忍不住出声。
【凌千秋这家伙，瞧她当初宁愿被父亲厌恶，也要顶着父亲怒骂，继续沉迷实验就能看出，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继承权。】
【明明有个好出身，却连半点野心都没有，也算是个奇葩了。】
“所以嘛，我这个被他们掌控在手心里的蚂蚱，就不得不强行站队喽。”
“不然，他们一旦暴露我的身份
，我那么多擦边的研究，没有他们捞我，我就得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以后再也没办法继续做实验了。”()
凌千秋孩子气嘟哝着，勉强动了动自己麻木的腿，酸疼仿佛从腿一直蔓延到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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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雇主，愿意给我一个发表遗言的机会吗？”
沈曦照嗓音无波无澜。
“讲。”
宽容的好雇主，愿意赐予她最后的体面。
凌千秋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莫名委屈，不知是为她今日从始至终的冷漠，还是为她一直以来，看似对她信任无比，却始终掩埋在其下的怀疑。
她吸了吸鼻子，忍下泪意，小声说：“金主，你明明说过，要把人鱼给我解剖。你食言了。”
“我本来还想，如果克尔兹可以抵抗他们，你愿意把人鱼给我研究，那我投靠你也不是不行，你这么完美的金主，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老板。”
她努力前倾身体，痴迷地望着她的脸，要不是被人死死按着，只怕就要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了。
“但真可惜，你不肯把我人鱼给我。”
“你也快要死了。”
石破惊天的一句话。
在场之人都是浑身一震。
“不会说话就闭嘴！”
宛如机器般的克尔兹人仿佛突然被按下启动开关，露易丝杀意沸腾，端起枪身。
凌千秋身后守卫更是再也按捺不住，一枪托用力砸下来。
凌千秋的脑袋与地面再度相撞，她蜷缩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伴随含糊呻.吟，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
“别激动，咳咳，别激动，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嘛。”
“你现在的身体看似好了，你以为人鱼血可以救你，哪怕忽略它让人上瘾的副作用。”
“只要一直精心养着她，像养着一头专供你食用的家畜，有源源不断的人鱼血供应，你的身体总会越来越好。”
守卫的动作不由停住，凌千秋艰难喘.息，慢慢说。
“可实际上，就类似于回光返照，人鱼血确实是在逐步改造你的基因。”
“但最大的问题是，你跟别人不同，你有基因病，你的基因本身存在严重缺陷，迟早会发生基因冲突。”
“你的身体，最近不是已经出现崩溃征兆了吗？”
她抬眼看她，脸上讨人厌的无所谓的笑意，终于落了下去。
“虽然你一直不愿把人鱼给我，但你快死了，亲爱的雇主，最后送你一个忠告。别耽搁了，已经到最终抉择的时刻。”
“你和人鱼，只能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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