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7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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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守真你放心,我母妃说了,只要你愿意,她让我押着寿安亲自去你府上,给你夫人磕头赔罪。且我母妃已经给寿安寻了驸马,是南诏王的大王子。如今宫里也都预备着了,最迟明年开春,她便要嫁去南诏。”

    南诏偏远,毫不逊于岭南。虽说环境不似岭南那般瘴气环绕,却是个教化未开的蛮夷之地。

    哪怕裴瑕攒了满腔恼恨,在听到寿安公主即将嫁去南诏,一时也语塞——

    按大梁律法,杀人未遂者,徒三千里。

    贤妃此举,说是嫁女,却与流放也无异。

    若是这样处置,他还心怀不满,倒显得他太不知足。

    于是当二皇子亲自给他倒了杯酒,他沉默片刻,还是接过。

    二皇子见他喝了,喜极而泣:“好守真,我的好守真,你还愿意喝我一杯酒,我悬了这些日的心也算放下了。从此以后,我就当没有那个妹妹,只有你这一个好兄弟……”

    二皇子牢牢握住他的手,仰脸望着他,漆黑的眼中闪烁着泪意:“守真,你还是会像从前那样效忠我的,是吗?”

    裴瑕知道,皇室中人都是天生的好演技。

    但在二皇子牵住他手的这一刻,他忽然有些难以确定。

    实在是眼前这位痛哭流涕的皇室子弟,目光太过诚恳,诚恳到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他看一般。

    何况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早在择主之前,他便知道这位主子,贤德宽容,优柔太过。

    这份君臣之谊,且行且看罢。

    “殿下放心,臣在金陵所立誓言,不曾忘记。”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二皇子抬袖一抹眼泪,替他斟满酒杯:“来,饮酒,今日不醉不归。”

    最后二皇子醉了,裴瑕直到清晨才得以归家。

    “郎君,你昨日饮酒了?”

    怀中轻柔的嗓音拉回裴瑕沉重的思绪,他头颅微低:“酒气熏着你了?”

    他来之前特地沐浴更衣,在考场待了九日长出的胡须也刮过一遍,不再是出考场时那般蓬头垢面。

    “没闻到什么酒气。”沈玉娇摇头,虽然困意浓重,还是问了句最关心的:“你考得如何?此次试题可难?”

    帐中静了片刻,而后男人的薄唇轻轻贴上她的耳垂,低沉嗓音透着几分自得的笑意:“等玉娘出了月子,去看我红袍簪花,打马游街,可好?”

    温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耳廓,惹得半边脸庞都酥酥麻麻,沈玉娇一时既羞赧,又因他那成竹在胸的话而欣喜,连带着困意消了三分。

    她从他怀中翻了个身,清晨的天光透过幔帐朦朦胧胧洒在帐间,她抬起的清澈乌眸闪闪发亮:“真的?!

    裴瑕看着怀中妻子难掩欢喜的眉眼,也不禁莞尔:“不信?”

    沈玉娇见他怡然自得,双眸弯得更深:“信!”

    她当然信,也一定要去信。

    只要裴瑕高中了,父母兄嫂回京也有望了!

    人活着,总是要有个盼头。

    “郎君,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沈玉娇仰起脸,语气都透着清脆雀跃。

    裴瑕眉心轻动,只觉此刻的她,是言语无法的明艳可爱。

    可爱到,想亲一亲。

    头颅缓缓低下,距离也一点点拉近。

    沈玉娇笑意一怔,在男人的薄唇即将落下时,恍神般偏过脸:“不行。”

    她耳根遍染绯红,手肘也抵着他的胸膛,垂着眼,一本正经道:“郎君,你快些起来,回书房,或是去隔壁歇息。我还坐着月子,身上不干净。”

    无论是世家贵族还是平头百姓家,妇人坐月子,大都是要和夫婿分房睡。

    因着这一个月,身下会流出些血污,像来癸水一般,腥膻不洁。

    算起来,夫妻俩分居已有半个月。

    沈玉娇倒没什么不适应,反正天气暖和了,她手脚也不像冬日那样冰冷。

    裴瑕却是头一回发现独寝竟是这般难熬,怀里缺了一团,心里也似缺了一块。

    浓密漆黑的眼睫低垂,他将妻子抵在胸膛的手拿开:“小事而已,无碍。”

    “哪里是小事。”沈玉娇讶异:“这要是叫乔嬷嬷知道了,肯定要念叨我们不守规矩了。”

    “那你便与她说,是我执意留下,你赶不走。”

    “......?”

    沈玉娇难以置信,这…这还是那个端方守礼的裴守真么?竟说出这样的无赖话。

    见他再次将她揽入怀中,并低下头来,沈玉娇一急:“你…你留下可以,但你别……”

    裴瑕:“嗯?”

    沈玉娇咬了咬唇,嗓音也有点心虚:“别亲了。”

    上回那个吻,她现下想想还心有余悸,何况这回俩人都解了衣袍,躺在床上。

    她实在有些不大信任裴瑕的自制力了。

    先前被她打了岔,裴瑕也没了那心思。现下听她这样说,狭长凤眸不觉眯起,语气也沉了沉:“为何?”

    他怎么还问出来。

    沈玉娇心下一跳,细白手指揪着被子,将脸埋得更深,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晨起还未洗漱。”

    生怕他再说什么,她投降般扯了

    下他的衣角:“郎君,我好困了。”

    裴瑕听她嗓音间的困倦并非作伪,默了两息,抬手揽过她娇小绵软又盈着一股淡淡奶香的身躯,下颌抵着她的发:“睡吧。”

    考场的床榻坚实冷硬,过去九日他也未曾睡一个好觉。

    如今卸了科举重担,拥着温香软玉般的妻子,听着怀中那一声声轻柔均匀的呼吸,心头也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

    晨光熹微,锦帐香浓。

    年轻的小夫妻相拥而眠,好梦正长。

    -

    三月景,春光浓似酒,宜醉不宜醒。

    应国公府每年一次的春日宴上,三皇子听闻锦华长公主也在,特地前去拜见。

    “这大好春光,姑母怎的独自在此饮酒。”

    看着独坐湖心亭的盛服妇人,三皇子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嘴里也是半点不客气:“难道府上春花秋月四位侍君昨夜都累着了,还在房里歇息未起?”

    若是换做其他女子,定要为他话中调侃羞恼。然而锦华长公主只淡淡乜他一眼,而后面上扬起一抹冷艳笑意:“还不是托了好侄儿的福。若非你跟我抢人,这会儿我何至于独自饮酒呢?”

    “姑母这话可是折煞小侄了。”

    三皇子面上依旧笑吟吟,自顾自掀袍坐下:“若是寻常男子,只要姑母喜欢,小侄定叫人洗得干干净净,连人带褥子送到您府里。可这谢无陵不同——”

    “他并非那些空有一副好皮囊,只知以色上位的无能之辈,我派人打听过他在宁州军的情况,他可是连镇南侯都看中的好苗子。姑母啊,男色虽好,却也不能因你一己之私,耽误我大梁一代将星吧。”

    将星二字一出,长公主眸光猛地闪动两下,搭在酒杯的长指也不禁拢紧。

    半晌,她道:“既是将星,在霍骁手中,不比在你手中强?还说我一己之私,你不也揣着算盘。”

    “是又如何?”三皇子耸耸肩,笑得一脸无所谓:“他最后不还是跟了我。”

    长公主冷哼道:“所以你特地过来,是来炫耀?”

    “哎,姑母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哪里是炫耀。”三皇子那张英武的脸庞满是笑意,笑意却未达眼底:“是提醒。”

    长公主皱眉。

    三皇子望着她:“一个男人而已。姑母是聪明人,既已折了个侄女,难道还想同时与两位侄子作对?”

    长公主面色陡然沉了,腰身也直起:“司马泽,你什么意思。”

    “都说了,是提醒。”

    三皇子负手而立,神情自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姑母拿寿安当棋子,也不怕贤母妃知道,找你算账?”

    长公主愣了一瞬,而后嗤道:“我怕她?她便是知道,又能拿我怎样。”

    她手里握着杨贤妃的秘密。

    一个能叫他们母子被昭宁帝彻底厌弃的秘密。

    凭着这个秘密,只要昭宁帝活着一日,贤妃便不敢动她。

    三皇子见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底也有些好奇

    刚想开口试探,就见长公主懒声道:“尊口免开,你们斗你们的,我可懒得管。若是你斗赢了,还怕我不会主动献媚,为你锦上添花?”

    三皇子黑眸眯了眯,笑着称是,心下却想,若他称帝,哪还轮到这放荡毒妇献媚。

    锦上添花,她也配。

    又寒暄两句,三皇子先行告退。

    长公主想到他那张长得就很讨厌的脸,没好气将手中的白玉酒杯,狠狠掷地。

    谢无陵投到三皇子麾下,本就叫她心烦。

    现下这丑人还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实在可气。

    不过,那姓谢的小子,宁可回宁州杀海盗,宁可随司马泽入南衙神武军,也不愿跟着她锦衣玉食,风流快活。

    将星。

    呵,世上哪有这么多将星?

    虽说他那双眼睛长得像,桀骜不驯的性子与打打杀杀的血性也像,可北边那个还没落呢,如何就轮到他个娼妇生的小杂种?

    他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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