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6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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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陵拽住衣领,毫不留情往外拖去。

    “你…你这狂徒!你带我去哪儿!”她挣扎着大喊,可她那点力气哪是谢无陵的对手。

    谢无陵边拖着她往外走,边斥退那些意图上前阻拦的奴婢:“谁敢拦试试,老子砍断她的手!”

    乔嬷嬷也陡然回过神,大喊:“

    ()    你…你把她带走了,我家娘子怎么办?她可是宫里的嬷嬷!”

    谢无陵脚步一顿,不容置疑般乜向乔嬷嬷:“娇娇既敬你,你便莫辜负她,好好守着她,等我将大夫带回来救她性命!至于这个老货,你们畏她,老子可不怕!”

    撂下这话,他头也不回地将黄嬷嬷拖了出去。

    黄嬷嬷不服,又奋力挣扎一番。

    谢无陵眸色一暗,几乎没有半分犹豫,抬起匕首刺穿她的掌心。

    “啊!!”黄嬷嬷惨叫一声。

    “再磨磨蹭蹭,下回刺的就不是手了!”

    谢无陵利落抽回匕首,往常慵懒随性的脸庞此刻一片森冷,拖着不再挣扎的黄嬷嬷一路往外奔去。

    但黄嬷嬷到底脚力有限,哪怕勉力跟上,也拖慢了速度。

    就在谢无陵决定干脆打晕这老妇,免得她再跑回去作威,回廊处匆匆赶来一道颀长的青色身影。

    “谢无陵,你在做什么?”

    饶是涵养再好,一回自己的府邸,见这地痞手持沾血匕首,扯着宫里来的稳婆,裴瑕一向沉静的脸庞也浮起怒意:“快放开黄嬷嬷。”

    “你来得正好。”

    谢无陵见裴瑕赶回,将黄嬷嬷一把甩到地上,双眼赤红地看向他:“娇娇难产,这该死的婆子要给她用催产药,一命换一命!裴守真,你给我把她看好了,在我请大夫回来之前,绝不许用那催产药!”

    说到这,他忽的想到这些世家大族一向以子嗣为重,这裴守真说是个君子,可万一呢?

    “裴守真。”他大步上前,沾血的大掌一把揪住裴瑕整洁的襟口,黑眸灼灼地望着他,咬牙恨道:“你已经负了娇娇一次,若是这次你再护不住她,弃大保小的话,老子绝对活剐了你!”

    裴瑕闻着鼻尖那股腥膻血气,面色一冷,抬手劈向谢无陵的手腕,狭长眼眸也满是幽寒:“谢无陵,你别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人最在乎玉娘。她是我妻,我自当以她为先!”

    谢无陵挨了他一记手刀,也不还手,只往后退了两步,幽幽看他:“你最好是!”

    “这婆子交给你,你看好了。我去永和堂请大夫!”

    “等等。”

    “又做什么!”谢无陵不耐烦地回过头,这小白脸磨磨唧唧到底有完没完。

    裴瑕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着心底那阵燥怒,吩咐身侧的景林:“让他骑我的马去。”

    景林怔了怔,而后拱手:“是!谢郎君,随我这边来——”

    谢无陵闻言,深深看了眼这站在明净春光里,宛若山巅覆雪,淡月疏星的青袍男人,薄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疾步跟上景林,直奔院外。

    待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回廊处,地上的黄嬷嬷也回过神,捂着流血的手掌,泪眼婆娑地喊道:“裴郎君,您可算回来了?方才那煞星实在是狂悖无礼,非但伤我,还闯进娘子产房……”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那一身清正的如玉郎君,冷冷睨来一眼:“既有大夫可

    请,为何要用催产汤?()”

    黄嬷嬷表情一僵,在这双洞若观火般的黑眸注视下,宛若照妖镜下的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我…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心虚地低下头,哆哆嗦嗦将产房里的情况说了,末了一脸悲愤委屈地仰起脸:“还请郎君明鉴,实在是情况紧急,若不用催产汤,小主子定要胎死腹中!”

    午后的廊上静了两息,而后传来男人淡漠到几近无情的嗓音:“胎死腹中又如何?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孩,如何能与一个活生生的大人相比?”

    何况,那不是旁人,是他的结发妻。

    孩子没了还能再要,玉娘没了,世上再寻不到第二个。

    正如方才那姓谢的无赖所说,他已错过玉娘一回,这一回……

    裴瑕闭了闭眼,压下心底那阵潮水般冰冷的愧疚,吩咐左管事:“将她关进柴房。”

    稍顿,又想到什么,黑眸眯起,视线在黄嬷嬷眉眼间流连一番,冷声补充:“手脚捆住,嘴也堵住,派人好生看管。”

    左管事一听这话,稍作琢磨,立刻会意:“老奴知道。”

    裴瑕不再多留,袍袖轻拂,大步朝后院而去。

    -

    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整个里间,窗棂外的天光也渐渐转暗。

    “娘子,再喝口参汤吧……”乔嬷嬷给床榻上虚弱的年轻娘子喂着汤药,眼见着那参汤送进唇齿之间,又沿着惨白的嘴角淌下,老嬷嬷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就当老奴求求你,进一点吧。”

    围在床边的婢子们也都忍不住呜咽,抬袖拭泪。

    她们都看出娘子已经精疲力尽,只一息尚存,大人尚且如此,遑论腹中的胎儿。

    陈婆子跪在床尾,还在勉力按着沈玉娇的肚子,试图给腹中胎儿些许刺激,让它自己能动一动,没准就能将脑袋转出来了呢。

    “好孩子,心疼心疼你的娘亲吧。”陈婆子小心翼翼地按着,额上也急的满是热汗,只盼着那位红袍郎君能尽快将林大夫和林小手带来。

    那林小手生得一双极其灵活纤细的手,骨头也极软,曾有个妇人胎儿横在腹中,都能叫她那双小手正过来,何况现下只是卡了半边肩膀。

    怕只怕来得太晚,孩子闷窒而亡

    就在屋里气氛压抑,个个垂头丧脑之时,一道颀长清朗的身影,宛若清风而入,满屋婆子奴婢也都看到主心骨般——

    “郎君万福!”

    “郎君,您可算回来了!”

    一向最注重规矩的乔嬷嬷此刻也顾不上那套“男子不能进产房”的规矩,涕泗横流地迎上前:“您快来看看我们娘子吧!”

    她让到一旁,裴瑕一眼便看到那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双眸紧闭的小妇人。

    顷刻间,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一撞,一阵从未有过的强烈闷窒在胸腔泛滥,如波涛汹涌,如巨石覆压,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宽大袍袖中的手指拢紧,他强压着那阵占据心脏的钝痛,高大身躯踉跄走到床

    ()    边:“玉娘。”

    他用力握住沈玉娇的手,感到指尖冰凉,也如坠冰窖,面沉如水:“玉娘,能听到么?我是郎君,我回来了。”

    床上之人似有所感,嘤咛一声。

    裴瑕见状,连忙将人揽入怀中,又扫过屋内其他人:“屋里这么冷,快去生两个炉子。”

    “是,奴婢这就去。”

    裴瑕低头,下颌轻蹭沈玉娇苍白的脸庞:“没事的,谢无陵已经去请大夫了,他手脚快,大夫来了,你就没事了。”

    沈玉娇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阵暖意将她裹住,恍惚间还有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幽幽檀香气。

    她试图睁开眼,可她实在太累了,眼皮沉得厉害,只两片唇瓣下意识般呢喃着:“郎君……”

    裴瑕听得这唤,幽深眼底闪过一抹柔意,手臂将拢得更紧:“我在。”

    他一贯平静的嗓音透着些许狼狈的喑哑,薄唇贴着她的鬓发,温声哄道:“玉娘别怕,我就在这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孩……孩子……”

    “他没事。”

    裴瑕扫过衾被那依旧隆起的肚子,眸色一沉,语气却极尽温柔:“只要你没事,孩子便没事。玉娘乖,听守真阿兄的,再坚持一会儿,大夫很快就来。”

    乔嬷嬷见郎君一来,娘子都能说话了,忙端着参汤上前:“趁着娘子有意识,让老奴喂两口参汤吧。”

    裴瑕抬手:“我来。”

    他拿着汤匙,送到沈玉娇唇边。

    倒是喂进去一些,只是喂一勺,漏半勺。

    这般喂了三四勺,裴瑕眉心拧起,再难掩下心底那份燥意,干脆接过那只瓷白玉碗,仰头喝了一大口。

    在一干婆子奴婢惊愕的目光下,一向最是规矩守礼的裴氏郎君,低下头颅,以口给他难产的妻子哺药。

    不多时,一碗参汤就见了底。

    乔嬷嬷最先反应过来,接过空碗,又递上块帕子。

    裴瑕接过帕子,先细致给沈玉娇擦了,才轻拭自己的唇角。

    许是参汤见了效,沈玉娇的呼吸也比先前强了些,她想要睁眼,思绪混沌之际,听到耳畔传来男人轻缓的嗓音:“若是有了力气,先闭目养神,不急着睁眼。”

    稍顿:“攒着一口气,别泄了。”

    谢无陵抱她进来时,也说过这话。

    沈玉娇薄薄的眼皮动了动,默默维持着身体里那最后一口,仿若吊在嗓子眼的气息。

    这期间,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些交谈声,她听得只言片语,并不分明,也无暇去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喧闹声响起:“来了来了!”

    似是有好些人进了屋,很快,她的头上、手指上、还有肚子上都插进了细细的冰冷的针。

    下一刻,嘴里又被塞进一枚药丸,那药丸的涩意在舌尖一点点化开。

    很苦,苦到想吐,然而仅剩下的那点注意力,很快就被身下的动静给引了过去。

    好似有一只小巧的、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手伸了过来,如春风温柔,如灵蛇秀巧,缓缓地将身下那臌胀之感拨开……

    ……

    产房门外,已经暮色沉沉,黄昏时分。

    裴瑕能将赶来的李家人暂时安抚在客房,却无法将油盐不进的谢无陵“请”出院外。

    但此番他帮了大忙,说是又救妻子一命也不为过,裴瑕便睁一只眼闭只眼,容忍他在产房外等候。

    两个男人互相看不顺对方,但为了屋里那个对他们都至关重要的女子,皆沉下一口气,保持着难得的静谧。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屋内还没动静,谢无陵一整个抓耳挠腮,来回徘徊。

    “怎么还没好?都这么久了!”

    “……”

    裴瑕虽负手而立,袖中修长的手指也攥紧,青筋鼓起,他眉宇沉郁:“你别晃了,晃得眼晕。”

    谢无陵没好气:“你晕就闭上眼!”

    裴瑕:“……”

    长长缓着一口气,他垂眸,默念道家清心诀。

    就在天边最后一缕红霞被黑夜吞没之际,伴随着奴婢婆子们喜极而泣声,屋内响起一声婴啼。

    虽微弱,却的的确确存在。

    裴瑕猛地抬起眼:“是孩子……在哭?”

    谢无陵也怔怔地,不大确定:“是…是吧?”

    三月料峭的晚风里,两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

    直到屋内又传来一声欢喜的高呼:“菩萨保佑,母子平安!”

    霎时间,裴瑕喉间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

    玉娘平安了。

    他当父亲了。

    “我当爹了!!”

    谢无陵也蹦起来,直奔门口:“谢天谢地谢菩萨,娇娇,我当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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