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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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声,早在进入山寨时就已观察了周遭,寨子人不多,或许一部分山匪因为无粮果腹自行下山了。

    强弩之末,可以用来形容他们。

    可正当他说服另外两人准备分头行动时,安静的小院里突然涌入一批山匪。

    火把连成线,亮如白昼。

    厨子也站了起来,扭动脖子发出咔咔声。

    三人大惊,拔刀背对背,被山匪围成一圈。

    季懿行抿唇,眼中浮现一股子狠劲儿,却见一人从山匪中走出来,负手而立,一身灰衣,短须长鬓,生得魁梧健壮,偏又夹带书卷气。

    由宫中画师执笔,全军都已“见”过悍匪头子的相貌,季懿行一眼认出这个中年人就是他们要抓的尹轩。

    “老贼,拿命来!”

    说着,季懿行高举钢刀飞跃而起,想要先发制人。

    尹轩仰起头的一瞬,瞳孔蓦地放大,原本淡漠的面容出现一丝龟裂。

    像。

    ()    太像了。

    **

    皇城。

    一大早,宁雪滢带着青橘和秋荷回到府上,冻得脸蛋薄红。近些日子,她们时常收到有关薛老骨肉的线索,出府查看后均是无功而返。

    董妈妈提前备好汤婆子,弯腰放到了宁雪滢的脚边。

    宁雪滢脱去沁了寒气的毛斗篷,走在软榻上抖了抖手臂,招呼着秋荷和青橘一块过来暖脚。

    三人踩在热烫的汤婆子上,聊着近几日寻人的心得。

    临摹的画像快不够用了,回头还要再请画师临摹几张。

    薛老的儿子是在两岁时走失的,就算咱们花下重金寻人,也难以得到有用的线索。十八年了,孩子的模样早就变了。

    听晚秋荷的分析,青橘笑道:“还孩子呢,比你大多了。”

    秋荷瞪她,因嘴笨没有及时还嘴。

    宁雪滢接过董妈妈递来的手炉,贴在快要麻木的脸颊上。

    昨夜得到线索,说是城南有个举子与薛老儿子的经历很像,今儿天没亮,三人就赶了过去,仔细一打听,人家是知晓自己身世的。

    单凭两张画像,亦如大海捞针,可宁雪滢相信冥冥之中,有缘分在指引她寻到那个“孩子”。

    无关风花雪月,是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明日是卫湛二十二岁的生辰,按着惯例,邓氏是会操持一场生辰宴,即便长子不热络甚至不愿露面,但亲戚和近邻还是会来捧场,欢欢喜喜地热闹一晚,但今年不同,大同镇那边还在剿匪,禁军将士还未归,邓氏不打算办宴,婉拒了亲友们的筹划。

    作为长媳,宁雪滢没有异议,悄然拿出制作多日的荷包,塞在了卫湛的枕头底下。

    晌午用过膳,宁雪滢和秋荷按着日子去往绿萼苑,为肖遇慕继续治疗痹症。

    二人一个打下手、一个施针,配合默契。

    卫馠看在眼里,纠结过后还是让侍女端来了果盘、茶点。

    宁雪滢没说什么,觉得这样相处也挺好,不再明争暗斗,也不用虚与委蛇。

    等待秋荷煎药的工夫,绿萼苑迎来一对寒门夫妻。

    他们是肖遇慕的养父母,是在膝下有儿有女的情况下收留了流落街头的肖遇慕。

    能让卫馠礼待的人不多,这对夫妻算在内。

    看得出,卫馠极其心悦自己的夫君。

    宁雪滢颔首,想要回避,被老妇人拉住了手。

    “大奶奶妙手仁心,老身无以为报,特备了薄礼,还望笑纳。”

    宁雪滢刚要婉拒,却见老妇人拿出一兜子咸鸭蛋,转而展颜收下了。

    “多谢婆婆。”

    老妇人握着宁雪滢的手,笑得眼尾堆褶,看样子已是七旬的人。

    肖遇慕会在次年二月以解元的身份参加会试,即便在针灸时,也是书不离手。比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卫昊,更有高中的可能。

    宁雪滢带着秋荷离开时,男子颤颤巍巍起身行了一礼,让宁

    雪滢想到了傲雪凌霜的梅在绽放前总要经受苦寒。

    前两日来了月事,宁雪滢摇摇头,并不能在卫湛生辰这日送上自己为礼了。

    屋里地龙燃得旺,她有些燥,褪了外衫,只着半透寝衣坐在床边。

    卫湛回来时,面色淡淡的,像是承载了万千心事。

    宁雪滢拉他坐下,碰了碰他的脸,还有着沐浴过后的沁润感,“郎君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

    “为剿匪的事。”

    听此,宁雪滢心提到嗓子眼,“大同镇那边可是出事了?”

    意识到她在担忧父亲,卫湛拍拍她的后脑勺,“没有,就是进展缓慢。”

    宁雪滢这才心石落地,觑了一眼漏刻,温笑着挽住男人,半倚在他的手臂上,“郎君,生辰吉乐。”

    女子笑吟吟的,比平时多了一份乖顺,如小猫一样蹭动着男子的手臂。

    卫湛心中微动,故意问道:“除了吉乐,还有吗?”

    “岁岁年年,朱颜常驻。”

    她喜欢他的样貌,白璧无瑕,端美俊逸。

    卫湛静默,半晌,拥着小妻子靠在床围上,朝她身后塞个引枕。

    前世,他没等来岁岁年年,今生,不管容颜是否老去,他都要从韶华走到暮年,还要有她的陪伴。

    桑榆暮景,细水长流。

    在男人怀里寻了个舒服的趴姿,宁雪滢惦记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虽说已被瞧见很多次,但今夜应景呀!

    再说,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心血。

    伸手探向枕头底下,她故意问道:“郎君想要什么生辰礼?”

    旋即窃窃道:“快说,想要一个荷包。”

    卫湛扶额,胸膛发出微微震动,似笑非笑,“喜欢什么,夫人都能满足吗?”

    听起来像个圈套呢,宁雪滢顾及着他是寿星,没有立即拒绝,“说来听听。”

    “嗯,想要荷包。”

    “啊!你说巧不巧,妾身刚好为郎君绣了一个。”

    她忙拿出荷包,献宝似的捧到男人眼前。

    缎面之上,一对精致的大雁栩栩如生,依偎在落日河畔。

    卫湛收入袖管,吻了吻她的鼻尖,“辛苦夫人。”

    有回应的心意才扣动人心,宁雪滢主动仰头啄吻他的下巴,“好看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芙蓉面,卫湛认真道:“好看。”

    “我问的是荷包。”

    “也好看。”

    温情脉脉的冬夜,两人静静对望,不知先柔化了谁的心。

    借着欢喜劲儿,宁雪滢问道:“还想要什么?”

    “想听夫人念一首诗。”

    这还不好办,宁雪滢脆声应下:“别说念一首,就是一本诗集也不在话下。郎君想听哪首诗?”

    “留别妻①。”

    宁雪滢自小喜欢诗词歌赋,却没有听过这首诗,不免汗涔涔,“稍等。”

    说着,挣开

    卫湛的手臂爬下床,寻来一本诗集翻找,脸蛋因不知这首诗而殷红。

    卫湛没有催促,倚靠床上,目光缱绻,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宁雪滢回来时,他敛起心绪,恢复了温淡。

    “我找到了。”宁雪滢将诗集放在腿上念了起来,咬字清晰,声音清甜,“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①......”

    可在念到后面一句时,她止了话音,抬头觑了男人一眼,含有怪嗔,最后不情不愿念了出来:“嬿婉及良时①。”

    对这句诗,她的理解是:两情欢.好要趁良辰吉时。

    被戏弄了。

    “啪”的合上诗集,宁雪滢嘟了嘟水润的唇,尽显小女儿家的羞态和娇蛮。

    卫湛闲闲问道:“有何异议?”

    “郎君就惦记那事儿。”

    “何事?”

    宁雪滢瞪他,这人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求......爱的?

    “我月事未净,想都别想。”

    卫湛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夫人是不是误会了?这是一首辞别爱妻的诗,通篇表达出的意境可不止你片面理解的那样。”

    宁雪滢的确没有读完,她将信将疑地翻开诗集,又将后面几句读完,才讪讪地挠挠鼻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羞恼又感伤。

    “那你为何想听这首诗?”

    卫湛捏捏她的脸,没有回答。

    宁雪滢有点晕乎,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诗句,目光锁在最后一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①”。

    卫湛是在同她表露心意吗?

    想法一出,她睫羽轻颤,再看向卫湛时,语气多了三分凝重,“我没你聪明,有时听不懂你的暗示。所以......”

    她合上书凑近他,仰头认真道:“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打哑谜?”

    卫湛垂目对视,缓缓抬手揉了揉她披散的长发,“好,第三个要求。”

    “......”

    仿若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刚刚生出的柔情,宁雪滢沉下俏脸,负气问道:“想要什么?”

    语气比之刚刚有些呛。

    察觉出她态度的转变,卫湛掀开被子躺在外侧,“夜深了,睡吧。”

    有始无终的温情被打破,宁雪滢愣了片刻,气呼呼地趴到男人身上,伸手去捏他的脸,“睡什么睡,第三个心愿是什么?”

    这一次,卫湛真的笑了,朗朗清越,珠玑般舒耳。

    很少听到他开怀的笑声,宁雪滢呆呆凝视,忽然竖起两根食指,点在他上扬的嘴角处,想要维持住这个笑。

    “以后多笑笑,别那么重的心思,好不好?”

    嘴角被抵住,微微上弯,卫湛忽然发觉,自己在一点点放下对她的心防。

    油然而生的复杂情绪上涌,卫湛揽住她的背猛地翻身,将人压于被褥中,深深地吻住。

    “唔。”

    宁雪滢被吻得晕乎,在几近窒息致肺部不适时,上方的人忽然拉开距离。

    新鲜的呼吸充盈入肺部,她稍稍缓释,胸口起伏,只听耳畔传来一句:“第三个心愿,想让滢儿唤我夫君”。

    一声夫君,迟了二月有余,宁雪滢鼻尖发酸,拽住他的衣襟拉向自己,直直看进他的眼底,“那从今往后,你要真心待我,不可辜负,我亦不会辜负你。”

    说罢,静凝了一晌,她放缓了语调,放柔了声音,一字一句无比认真,甚至含了几分激动的哽咽:“夫君。”

    这声夫君,是对他的认可,真真正正的认可。

    锦衾被一点点掖起,女子蒙住了自己的脸,显然是害羞了。

    卫湛凤眸深沉,没再逗她。

    夜很深,那个绣有大雁的荷包落在了花开富贵的缎子被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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