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第二个火葬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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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哧!噗哧!”

    他掌心很快灼红,烫出血泡。

    视线模糊,血肉亦模糊。

    镇星台本就是一座炼铜高台,内里空心,当它遭到焚烧,从内到外,汹汹燃起了一种翡翠绿的火焰,诡艳而惨烈地舔舐他这一身白绫。

    没有呼喊,也没有任何制止,安静而沉默。

    镇星台下,一片死寂。

    都等着他死,都盼着他死。

    于是他已明白——

    他又上了元幼平的圈套。

    自始至终,她都只想杀他。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对他有过半分真心。而自始至终,唯有他这个人,这个魔种,在第七十七场的转世里,竟会天真愚昧地相信,这人间庸俗的、脆弱的、金粉漆就的神佛。

    那佛身,本就光滑冰冷,怎么能暖得了元幼平那一颗水火不侵的心呢?

    她依然还是她。

    还是那个裙上溅了他将军舅舅的鲜血后,用他头颅擦拭她裙摆的元幼平。

    还是那个手缠蛇鞭把他抽到血肉横飞的元幼平。

    她从来没变,只是戴上了一张笑脸面具,让她的唇更软更甜,引诱着他前去采摘。

    “哈……可笑……元幼平……我真可笑对不对……”

    元幼平,你说,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可笑?

    我竟信了!我竟信了你!我竟信了这虚假作呕的神佛!!!

    我竟,我竟这么下贱……匍匐求爱的这一吻,你也觉得很贱吧?

    他的双膝被翡翠铜火缭绕,蒸干了血液,融化了油脂,随后便是那一座森白的膝骨,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意,用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掌扶着高肚,嘴里喃喃道,“蝎儿不疼,不疼,娘不要你了,爹爹带你去地狱顽……”

    “滴答。”

    “滴答。”

    他浑身被铜火包裹,胸骨嶙峋,烧出一颗半残的蝎头魔心。

    眼泪顺着麻木的脸庞滑落,砸进指缝里。

    滴答。

    瞬息,天际乌云翻涌,白昼被浓墨吞噬。

    “噼噼啪啪——!!!”

    墨云聚拢,暴雨倾泻,那熯天炽地的铜绿烈火被顷刻罩盖。

    而天穹出现一道道纵深裂缝。

    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浮现出一座座开天金宫,异象连绵,让人不敢直视。

    最左侧的,是一艘披覆薛荔与芙蓉的楼船,天水漫漫,人影重重,落下一道遥远的、沉厚的叹息。

    中年人皇穿戴紫袍,道,“我人道至善,如此残虐弑杀,是否悖逆天常?”

    镇守中宫的,则是一座佛珠环绕的小陀罗庙,传出稚嫩清朗的少年音色。

    “施主,彼岸有道,还需你回头。”

    围在右侧的,跟前两处的方正仁善有所不同,竟是一双怨煞妩媚的妖瞳。与妖魁的青碧瞳庭相连的,则是鬼冥界的寒归墟。

    而阴萝的目光,落在了最上方的一座阴气森森、黑纱披盖的悍天紫宫。

    ——极皇大宫!魔世腹地!

    除了神世渊,六界里的人世船、佛世庙、魔世宫、妖世庭、冥世墟,尽数到齐!

    她弯了弯眸。

    ——万古魔种今日陨世,六界又怎能坐得住?

    果然。

    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小贱货!

    前世魔种覆了她的王朝,屠尽了她的四千万臣民,可没见他们出手相救,如今她只杀一人,倒是急哄哄冲过来

    叫她住手啦?()

    “诸位,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威风!”

    ∨本作者公子永安提醒您最全的《我修合欢后他们都疯了》尽在[],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桃花马上的小国君弯起一张软甜唇,“这是凡俗王朝,这是我的王土,我同我的小丈夫玩一玩火儿,你们未免管得太宽了罢?”

    “你那是玩火吗?”

    陀罗庙又传出一道绵软女嗓。

    “你是要活活烧死他!!!你枉为人灵!!!”

    那少女步步生莲,披着一身白袍,前额也环着一条琉璃珠链,颇为悲天悯人。

    【呜呜呜果然女鹅适合走佛女风!!!】

    【啊啊啊佛女爱世人爱死谁了啊!!!】

    【等等,那台子趴着的,不是一个孕妇吗?!】

    【!!!我的天哪这发生了什么?我的疯病魔种真的怀孕了?!】

    阴萝窥见了一堆弹幕,翻了翻白眼儿。

    得。

    这小婢女转世还挺快,这就披上了一层小佛女的皮囊,要给她圣光普照啦。

    “我就算烧死他,那又怎么样呢?”阴萝讥嘲道,“怎么,佛女也动了凡心,想要做我孩儿的后娘啊?”

    “你——你如此孟浪残暴,实在不堪为人王!”

    佛姬的俏脸露出怒容,“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做王了!”

    她脚尖轻点金莲,面前出现了一捧诏书。

    “郁罗——”

    佛童脸色微变,却来不及阻止。

    佛姬扬起纤指,在《盛世王朝诏录之帝王谱》里翻到阴萝那一页。

    【元慈恩,称幼平公主,聪敏好学,神力列鼎,享有战争王姬美誉,五岁元武阙献俘,杀红练大将军,八岁以石灰蛇母镇压端蒙道旱灾,人心所向……十六岁出使伏波,以上国慑之,中原内外威名极赫】

    【十七岁真定门以大祭之舞,四千万阴兵应召而来,杀大兄马继宗,杀二姐元慈柔,杀四哥马平跃……登真王室十不存一,阴兵虐杀诸国二十万兵马……】

    【同年,元慈恩于飞黄殿逼杀登真王马开焕,灵前即位】

    【同年,并命元真军攻杀大腹、契兰等诸国,屠城六座】

    【十八岁,于元武阙镇星台登极,祭极皇魔种,后献骨天下,登真由此脱离凡俗之境,举国飞升,开启仙朝纪元,列神洲九千域第一等】

    【染血百丈,手握天宪,世称,真定元武大帝!】

    佛姬简直不敢相信。

    这样一个杀父、杀兄、杀男妻、杀腹子、甚至杀众生的家伙,这一世之后,竟然被万民推崇,威名千秋不堕?

    他们都是被元慈恩喂了迷魂汤了吗?!

    她露出悲悯痛心之色,随即显出坚毅之色,“世人会被你元慈恩的丰功伟绩所欺瞒,我们陀罗庙却不能听之任之,如此狡诈血腥、欺凌天下的凶徒,又怎能让百姓追随?”

    她咬破指尖,在元慈恩之诏画上一道朱砂。

    ——黜!

    黜令!

    罢黜帝权!!!

    ()    阴萝只觉得鼻梁一热,骤然割破一道狰狞血口。而从血里涌出来的,赫然是一道降诏的鸷纹。

    ?

    ??

    ???

    这蠢佛姬没病吧?!!!

    我凭我本事夺的位,谋的权,你说撤就给我撤了?!

    “郁罗,你疯了!!!”

    佛童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人王,上了盛世之录的人王,你怎么能把她给撤诏了?!”

    而且十万人王里,男帝九万四千名,她还是为数不多的六千名女帝之一!

    郁罗拨弄脚底莲花,淡淡开口,“德不配位,替天行道,是我辈渡世之道!”

    俊秀佛童目瞪口呆。

    是,我们是要渡世,可也没你这么狠,把人从王阶撸成白阶的吧?!

    而王阶阴萝的指根压着鼻梁,鲜血仍在滴滴答答地淌落,俩耳轮都灌满了,她索性也不再止血,任由它如两道桃红血溪,冲向脸颊,以梁根为中心,割开上下两半脸庞,混沌奇诡的破碎感。

    她的软厚唇珠同样被暴雨冲淋,丝光游走,显出一丝阴悍凌峻的妖异。

    “你辈渡世?你渡什么世?渡到人屁股眼儿里吗?”

    “——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坐你太奶奶的莲花台,给我滚下来!!!”

    “滚下来!”

    “滚下来!!”

    “滚下来!!!”

    戾喝在她舌尖爆响,声如雷霆奔走。

    “我军听令,妖孽祸国,给我——”

    她折手,狠狠覆压。

    “射下那一座佛轮!!!”

    尽管不知道天上的是什么厉害来头,但比起这些突然出现的东西,大营军将显然更听命于他们的战争王姬,国中少主。

    “——尊王令!!!

    “射!!!”

    顷刻,万箭齐发,如一片银亮潮水,刺破阴濛濛的雨帘。

    “刺啦——”

    佛姬的背后驮着一面银光佛轮小镜,原本是为了彰显佛爱世人的宏光,此刻却成了催命的靶子,万千信力凝聚而来。

    “不,我,我是来救你们的!!!”

    佛姬的真心自陈并未让攻势迟缓一刻,只听得咔嚓一声。

    佛轮碎裂。

    佛姬裙摆下开的金莲转速开败,她如断线的风筝,从高空直直坠落。

    “嘭——!!!”

    阴萝脚边砸出一座佛光弥漫的水坑,她没有迟疑,抽动缰绳,马蹄就要从佛姬的身上碾过,将她压成齑粉。

    然而。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小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做的太过了。”

    “当——”

    阴萝耳边荡开一道古朴的响声,原是一座狻猊香炉,从乌青天盖笼罩下来,将她连人带马,镇在香炉的底腹下。

    这还不算。

    那一双碧青瞳庭在正前方睁开,桃花马如坠怨煞之境,当场发狂,把阴萝甩了出去,暴雨鞭在她的身侧。

    “命本无常,不如归去。”

    寒归墟飘起了一道渺茫的歌声,阴萝的耳膜淌出鲜血来。

    最后。

    那紫雾缭绕的极皇大宫在她的眉心降临,挤压头骨,将她的脊梁一寸寸压低,腰背一寸寸挤垮,阴萝还没有站起来,膝盖就被压得弯曲、畸形。

    阴雨晦冥,灾难连绵,阴萝紧咬着齿关,舌尖漫出桃紫色。

    贱货贱货贱货!!!

    那么多贱货合伙起来欺负她这一具凡躯呢?!

    阴萝膝盖筋脉即将爆裂的那一瞬,玉青掌心托住了那一块膝骨,四面的雨水浩浩荡荡地袭来,漫漫浸湿那一段纤细秀挺的鸦跖花金腰。

    “怎么,诸位,这是欺负我爹无人撑腰呢?”

    不是小侍卫是谁?

    阴萝:?!!!

    这闲散的语气!这诸天第二的欠揍态度!

    活像我头顶活生生长出了一个郑夙!

    “爹,看来儿子我今日,宜当你哥。”

    鸦跖花金腰恰如月锦照天下,浮漾着丝丝缕缕的湿流光,笼罩在水雾里的轮廓也逐渐清耀起来。

    凤眼,疏冷,轻遮瞳白。

    “啊,伤了家妹……”

    郑夙指尖捻过阴萝头骨的一抹血,耳轮那一挂纤细的鹿角枝折出白冷硬锋。

    “诸位,为何还不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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