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乡试(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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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

    我猜你奶奶个腿儿!

    你就痛快告诉我不成吗?

    早就听闻肖清芳不着调,却没想到这般不着调。

    秦放鹤觉得这位年岁比自己大,资历比自己浅的后辈傻里傻气,就不大想搭理,打完招呼就要走。

    结果高程就来了一嗓子,“我早便听闻秦兄大名,有心请教,奈何秦兄事务繁忙,一直不得空……今日偶遇,不如也来辩一辩?”

    秦放鹤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又来?

    肖清芳在旁边吭哧吭哧笑,“是啊秦兄,来嘛。”

    秦放鹤白他一眼,来你奶奶个腿儿!

    最能惹事的就是这厮。

    孔姿清一走,肖清芳便越发肆无忌惮了。

    肖清芳没忍住,当众哈哈笑了一场,然后凑到秦放鹤耳边低声道:“无妨,是个傻子。这几日整日聒噪,恨不得要上天,秦兄看在我大病初愈的份儿上,弹压一回罢!”

    他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回来,本想图个清静,可这一届的新生似乎全然不知内敛为何物,整日一大早就开始唧唧呱呱,吵得人头疼欲裂。

    秦放鹤环绕四周,见众人都是一副“打起来打起来”的模样,尤其那高程双眼放光,亦知今日若是不应,只怕复又明日、后日。

    “可。”

    辩就辩,又不是没辩过。

    不过事先说好,万一不小心把人给辩残了,那可怪不得他。

    另一边。

    天气晴好,山长又带人晒书。

    眼见书页在阳光下盈盈有光,山长熟练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浮动的淡淡墨香,心满意足。

    啊,就该如此!

    宁静的生活,可爱的学生……

    “山长!不好啦!”

    粗噶的嗓音如期而至。

    山长:“……”

    他有些疲惫地捏捏眉心,“又有人坠马?”

    来人嘿嘿一笑,“那倒没有。”

    山长:“……那为何大呼小叫?简直不成体统。”

    来人正色道:“是您说的,日后凡有与小秦相公有关的,一律来报。”

    又是他!

    有那么一瞬间,山长呼吸骤停,良久才颤巍巍问:“他又做什么了?”

    不行,果然一天不拜菩萨就要生事!

    “倒不是小秦相公做了什么,”那人道,“是有人非要当众拉他文辩呢!”

    哦,文辩啊!

    山长骤然放下心来,很有点劫后余生地笑道:“你小子,莫要乱报军情,文辩而已,他们年轻人正该辩一辩么!”

    打嘴仗而已,难不成还能说死人?

    下头的人到底还是嫩了些,有点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

    山长笑着摇摇头,转身继续去晒书,顺口问了句,“跟谁辩啊?”

    “新来的案首,高程。”那人老实道。

    山长:“……”

    那也是个不省心的!

    尚未开学之前,在周县令亲自举办的庆功宴上,那高程就曾当众侃侃而谈。辞藻么,也算华美,奈何说了半天,细细品来,好似说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说。

    有心人便看出端倪,说那高程明显是想走秦放鹤的老路子,欲在周县令跟前扬名。

    奈何……效果不佳。

    反正周县令明面上夸赞了,可背地里,却压根儿没让山长等人多加照看。

    来了之后,高程也曾在李先生的下马威课上指点江山。

    事后据李先生回忆,“不过如此。”

    学问么,过得去,只是浮燥些。

    年轻人的通病罢了。

    孩子挺好,但也仅仅是挺好。

    山长想了想,自己不便出面,却也打发人去叫李先生看着。

    报信儿的离开之后,山长不动声色来到自己的书房,先熟练地拜了孔孟圣人相:

    “圣人在上,保佑弟子无忧无灾……”

    转身,二拜。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弟子无忧无灾……”

    再转身,二……

    嘶,不对,这回可是正经文辩,既然不会动拳脚,也就犯不着惊动二爷了罢?

    另一边。

    “好,请出题。”

    秦放鹤想赶紧回去

    休息(),决意速战速决⒑()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很是拿出前辈风范,将主动权让出。

    见秦放鹤应了,高程激动得脸都有些红。

    他外祖父是当地乡绅,曾有幸赴县太爷的年前宴会,在当地也算名人了。

    而高程本人也自小聪慧,后来渐渐长大,也传了一点名声在县里。

    本以为就是独一份儿的,可没想到几年前,突然从京城回来了一个孔姿清!

    比他小几个月,比他漂亮,比他更聪明!

    高程原本想着,毕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孩子,家学渊源呢,比不过也就罢了。

    他争个第二也不错。

    可谁又能想到,去岁突然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更小的!

    最离谱的是,那厮竟然还得了小二元!

    亲眼见到秦放鹤之前,高程其实没想太多。

    可进到县学后才发现,这也太小了吧?

    就算从娘胎里开始读书,才十二岁的孩子,能知道多少?

    家里又那样穷,真能论家国大事么?

    别是县太爷可怜他父母双亡读书不易,才特意点的吧?

    尤其秦放鹤学习自主性很强,在学里几乎不主动发言,几位先生了解他的水平和习惯,也很少干涉,这就直接导致高程觉得自己又行了!

    都是案首,我还比他多读几年书,难不成还真比不过一个孩子?

    箭在弦上,高程却又突然回想起之前看过的选本。

    不得不说,秦放鹤的文章写得确实不错,高程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觉得读完很舒服,有种浑然天成之感。

    思及此处,高程便道:“你我论赋都是做惯了的,纵然比试也无趣,”他的眼珠转了转,试探着说,“不如比算学,如何?”

    饶是自傲,高程也不得不承认,若单比论赋,自己未必能赢。

    纵然赢,也不大可能呈碾压之势。

    如此良机不多,既然要做,就要来一把大的!

    外人只知高家子擅文,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更擅算!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饶是带头起哄的肖清芳也收敛笑意。

    “高兄,那算学不过旁门左道,此举不妥吧?”

    前朝也曾推出算学科举,可后来专人做专事,这些职位和考试都被下头的人承担,算学考试也日益衰败,沦为末流,如今正经走科举的人很少拿来作主业。

    尤其秦兄家贫,年岁又小,平时也未曾见他看算数,只怕……

    “好卑鄙,秦兄谦和,他却不知收敛。”牛士才皱眉,对徐兴祖小声道:“那小子实在有些猖狂,叫人不快。”

    文人多狂傲,原本这也没什么,但高程如此作派,不知见好就收,是否太过小人了些?

    他与秦放鹤相识一场,固然算不得至交好友,但对方刻选本也不忘带自己一个,又是同科,那高程如此蹬鼻子上脸,岂非也不将他们这些前辈放在眼里?

    徐兴祖看看秦放鹤,口中却

    ()    道:“莫急,莫急……()”

    一来事到如今,秦放鹤已然应下,再反悔怕不妥。

    二来么,他总觉得事情未必会像牛士才担心的那样……

    “比算学??()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秦放鹤愣了下,“你确定?”

    他是不是不行?!

    高程心下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是,可是秦兄不便么?”

    齐振业与秦放鹤低声耳语,“实在不行饿就打他一顿!”

    打残了,自然就不用比了!

    秦放鹤:“……倒也不必。”

    他啼笑皆非地转过去,重新看向高程,神情分外微妙。

    “最后一次确认,当真要比算学?”

    高程的回答铿锵有力,“就比算学!”

    可算拿捏住你的弱项了!

    无论手段是否光明磊落,只要此番我打败你,必然扬名!

    史书是为胜者书写的,只要我赢了,假以时日,人们只会记得我赢,谁还会在意怎么赢的呢?

    秦放鹤叹了口气,十分惋惜,“行吧。”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只是未免不太公平……”

    高程装没听见的。

    既然觉得不公平,之前你就不该托大,做什么“请出题”的君子风度。

    先小人,后君子,这一局,我赢定了!

    齐振业和肖清芳等人听见了,焦急担忧的同时,心底却又不由自主泛起一点诡异的平静。

    总觉得……

    现场忽然变得安静。

    就连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到来的朱先生和李先生也被气氛感染,屏息凝神。

    秦放鹤调整了下站姿,看着高程,忽然张口说了句,“我有一个遗憾。”

    “?”正在脑海中搜索题目的高程茫然。

    说啥?

    “算了。”秦放鹤摇头。

    反正说了你也听不懂。

    高程:“……”

    这厮一定是在故弄玄虚,想叫我方寸大乱。

    果然狡诈!

    我才不会上当!

    对面的高程已经开始出题,秦放鹤却在心中默念:

    我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参加过高考。

    因为,保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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