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做客(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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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蹭饭了?权当我提前交的伙食费吧。”

    现在他手头足有将近六十两银子,日后月月还有廪生的一两和若干粮食,县学又管吃管住,还给一年四季的长袍,便是只进不出。

    再者书肆那边也有进账,根本花不完,何苦跟乡亲们争抢这些?

    秦放鹤打定主意,老村长也不能说动分毫,到底心下难安。

    正踟蹰间,秦猛擦着头从外头进来,粗声粗气道:“十一郎不是那等计较人,他一番好意,您老就替乡亲们应了又如何?”

    他跟海哥跟着往府城走了一趟,一路好吃好喝,十一郎更没少自掏腰包贴补,回来还有足足一两银子拿,可见豪爽,若一味推辞,反倒显得生分了。

    见他肩头似有水渍,秦放鹤往黑漆漆的窗外看了眼,“下雨了?”

    秦猛嗯了声,“才下,倒是不大,只夜里恐怕有风,进雨水,你关窗再睡。柴火我也劈好盖起来了……”

    经他们这么一打岔,老村长的气势越发弱了几分,只仍有些担心,“论理儿,我不好这么讲,可村里少说也有百十号人,又各自成家立业,难免有小心思。老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你原是为了乡亲们着想,只怕天长日久的,有些人不知足……”

    人心易变,以前没有利益纠葛,自然也没有矛盾。可日后有了白得的粮食……那就真说不准了。

    和气了一辈子,老村长是真怕村民们不知好歹。

    秦放鹤笑了下,轻飘飘丢过来一句话,“这也不难,届时我

    再收回来便是。”

    他想给的,谁也无权反对;他想收回的,谁也挡不住。

    若白云村上下齐心也就罢了,若来日果然谁有了坏心思,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至少他秦放鹤活着一天,白云村就必须团结。

    接下来几天的热闹不消细说,突然多了好些孩子想跟着秦放鹤读书,都被秦山和秦松拦下。

    秦松是个闷葫芦死心眼儿,也不吭声,就是张开双臂堵在门口,没有秦放鹤的话,谁来了也不叫进。

    十一郎读书呢,一定不能叫他们进去打扰了!

    “早干甚去了?”秦山说得毫不客气,“你们这会儿来,未必不是一时脑热,还指不定熬几天,先跟我和老八学两天再说!别有什么事都去扰得鹤哥儿不得清净。”

    带着孩子来的家长们听了,便都有些讪讪的。

    当初谁想到鹤哥儿这样出息?

    谁又能想到,书读得好,朝廷竟还真给银子呢?

    秦山对他们的小心思门儿清,你要说坏心眼儿吧,也不至于,多少有点眼皮子浅,不见兔子不撒鹰。

    早前自己那都是挨家挨户跑到门上撵着孩子们念书,除了老八,那都没一个能坚持下来三天的!

    如今眼见鹤哥儿有了功名,又是廪生,月月有银子拿,哦,眼馋了?

    看花容易绣花难,你们没见私底下鹤哥儿吃的那些苦,我可见过!铁打的汉子都未必熬得住!

    门外的骚动秦放鹤都听见了,只是一笑,也不出面,依旧稳稳坐着。

    方知府发给的几本书甚好,涉及到许多以前他不知道的朝廷要事,正是如今他欠缺的,自然要专心研究。

    秦山跟着自己走了不少地方,见了许多人,如今果然长进,这些迎来送往的,便都交予他去办吧。

    另外,秦松的表现也叫秦放鹤眼前一亮。

    自己离开白云村三四个月,秦松的功课超额完成不说,毛笔字也大有长进,瞧着已经有点样子了。

    最要紧的是,他真的把自己和亲娘杏花摆在同一线。

    早上有人仗着辈分想硬闯,秦松人狠话不多,转头就把大扫把抓起来了,要不是秦山及时赶来,他是真敢殴打长辈……

    几天后,年前才来过一回的屠户又来杀了猪,这次引来的不光有看热闹的邻村人,竟还有几个媒婆。

    如今十里八乡都知道小秦相公宽厚,替乡亲们消税还不要抽成,周围好些有适龄女孩儿的人家,便都动了心思。

    对农民而言,粮食就是一切!

    有了粮食才能想别的。

    左右都是嫁,嫁去别的地方日子紧巴巴,嫁到白云村却每年凭空多那么多粮食,村里又有小三/元的名头,便是衙役来了也要客客气气的……谁不会选?

    村子要想延续下去,最要紧的就是人口。老村长看了,心中越发欢喜,一连几天嘴都合不拢。

    最后,竟还有媒婆想替秦放鹤说亲,结果才一开口

    ,就被众白云村村民撵出去了。

    还有人大口啐她,“真是癞□□也想天鹅屁吃,如今十一郎是何等尊贵人物,俺们自己村的都不敢巴望,你们倒是想来摘果子了,门儿都没有!”

    秦放鹤听了,一时啼笑皆非。

    不过眼下,他确实还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十一岁哎,后世才上小学!大好年华谈什么恋爱,都去读书!

    七月初,老村长整理出各家过户给秦放鹤的田产,又都立了文书,按了手印,然后去县衙办了更改手续。

    秦放鹤也去了,顺道去白家书肆取了三月到六月的稿费,一共是六两三钱。

    可拿到手的,却足足十两。

    孙先生笑容可掬,“多的都是小人孝敬的。”

    他原本以为秦放鹤小小年纪中个秀才就算了不起了,万万没想到啊,乖乖,小三/元!

    秀才和秀才,那是真不一样。这可是吃公家饭的!

    消息传回章县时,他跟浑家人都傻了!

    小秦相公才多大点儿人?哪怕日后花二十年考举人呢,也才三十出头!

    前途无量啊!

    秦放鹤笑笑,却把多余的银子丢回去,“该多少是多少,你们也不容易。”

    见孙先生有些忐忑,他又道:“是好是歹的,我自然心中有数。”

    来这里几年,除了白云村人之外,可以说帮自己最多的就是孙先生了,他不是那等没良心的。

    听了这话,孙先生才又重新快活起来。

    “对了,听说你可能回县城做事?”秦放鹤问道。

    “哎,说起来,也是托了小秦相公您的福……”说起此事,孙先生也是满脸喜色。

    他现在就觉得秦放鹤正是自己的福星!

    先是写的几个话本子好卖,引来掌柜的夸赞,如今得知秦放鹤出头,便是县太爷都看重,掌柜的越发对孙先生和颜悦色起来。

    可巧今年章县那边有个铺面的管事年纪大了,想退下来,需得有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过去顶着,掌柜的就想起孙先生来,叫他预备着。

    孙先生自然是愿意的。

    他的房子、家人都在县城,能回去,谁还想过这样长年累月两地分居的苦日子呢?

    “挺好的。”秦放鹤暗自记下。

    若孙先生能回县城,日后有些事……倒是方便了。

    只现在为时尚早,到时候再说吧。

    县学是七月二十五开学,原本秦放鹤与齐振业和孔姿清约定的是七月二十进城,先去齐振业家里住着,大家玩几日,再看看要带的东西是否有遗漏,也方便临时补充。

    结果就在七月十七这日,桂生来送了一张请帖并书信。

    孔姿清写的,通篇只有一个主旨:孔老爷子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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