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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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韩致远一进浴室,潮润空气就迎面而来,夹杂柠檬般的花果香,似有若无地笼罩每个角落。

    他扶着楚弗唯往外走,只觉得自己在此处停歇片刻,就被她暖意和气味浸润透了。

    楚弗唯专心致志地向前走,生怕自己半路跌倒,倒霉地加重伤势。

    韩致远的目光却不敢在她身上停留,总感觉凝视她被水润泽过的脸庞,都容易显得狎昵和冒犯。

    卧室内就正常得多,闷热雾气散去,心跳不再失序,意识随之清醒。

    他离开浴室后,看见她去拿手机,提醒道:“头发吹干再玩手机。”

    楚弗唯含糊应声,下意识地检查手机,不料却看到工作消息。

    接下来的两天,她没办法去公司,安排甘姝瑶处理一些事情,对方刚刚发信来咨询细节。

    但楚弗唯忘记此事的来龙去脉了,不记得程皓然有没有发过邮件。

    她一边回消息,一边随口说道:“你帮我拿一下笔记本电脑。”

    韩致远起身寻觅笔记本电脑,又见她顾不上擦头就在忙,问道:“做什么?”

    “我给程皓然发条消息问下……”

    曾被水雾压制的火苗,噌的一声就燃烧起来,甚至像被油浇过,猝不及防,烧得更旺。

    “问什么?”

    韩致远停步,转过头看她,冷声道:“就两三天不见,都不行么?”

    楚弗唯抬起头来,见他面色郁郁,懵道:“什么意思?”

    “算了,我早该知道,你发吧。”

    韩致远前往客厅,将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放到她的床头柜上,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她瞪大眼睛:“你知道什么了?”

    他莫名其妙的脾气,让她满头雾水,甚至不知怒点。

    韩致远身着深黑家居服,更被衬得皮肤如玉瓷白,唯有紧抿的嘴,沾染些许艳色,如同雪地中的点点红梅。

    他面覆寒霜,不愿直视她,低声道:“相同的事,不管我做多少,永远在你眼里差一等,比不过其他人。”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只对我没有好脸,一开始就抱有偏见。”

    冰山看似

    缄默无言,但雪崩爆发之时,依旧是山洪猛势。

    强压的不爽彻底爆发,如积雪轰隆隆地崩塌,听起来声势浩大。

    韩致远一直说服自己,她的性情随心所欲、不拘小节,不是时时刻刻关注细节的人,但亲眼目睹她跟旁人言笑晏晏,抓紧一切机会跟对方交流,任凭他有再好的骗术,这下都骗不过自己。

    他给她发消息,她反手回个“1”,换别人就彻底相反。

    楚弗唯面对指责,高声争辩道:“我哪有,而且你怎么好意思开口,明明你也总对我冷脸……”

    韩致远转过头来,直直地望向她,音色逐渐发闷:“因为这样你才会理我,不是么?”

    楚弗唯一愣。

    他眸色漆黑,如夜里漂浮渔火的深潭,声音像是被冰雪淬过:“不然你平常什么时候看过我?”

    从小到大就是如此,倘若他不冷言挑衅,她永远都爱答不理,唯有被激起胜负心,双方才纠缠一会儿。

    画展后,韩致远不是没想过致歉,但楚弗唯向来就有脾气,对他态度依旧没好转。他自小接受低调内敛的教育,自然想要化解隔阂,不知不觉关注起她,逐渐领悟她的真实性格。

    年幼的楚弗唯对大多数人没兴趣,眼睛就只能瞄到比她厉害的那些人。谁要是比她强,她就会冲过去,摩拳擦掌要击败对方。

    因此,他放下一些小诱饵,钓到了骄傲的鱼王。

    但程皓然的出现,击败陈旧的准则。

    韩致远在同学聚会上得知她恋爱,不亚于颠覆对她的过往认知,陷入茫然无措的境地。

    这是一种可怕的失控感,他并非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对他的排斥和反感或许是真的,他认为跟她心有灵犀,完全就是在自作多情。

    她仅仅是烦他,不是烦所有人。

    似曾相识的酸涩涌上心口,韩致远许久没体会过此等滋味,他童年时将这种感觉命名“委屈”,但成年后早就将该词从词典中铲除,重新品尝只余异样和陌生。

    韩致远试图让理智占据大脑,意识到待在她面前,只会继续失态,干脆转身离开。

    恍神间,楚弗唯以为自己眼花,才会看到他眼眶泛红,想要定睛端详其神态,又被凛然背影截断视线。

    某种怅然若失之感,如藤蔓攀爬上心脏,致使她骤然出声。

    “你去哪儿?”

    韩致远停步,仍背对着她。

    楚弗唯嘴唇紧抿,她努力稳住声线:“你回来,我们好好理论理论,我平常什么时候没看过你?”

    韩致远不言。

    他如雪山上的冰雕,静静地矗立原地,丝毫没出声的意思。

    “是谁每年给你发祝福,怕你逢年过节没亲人?”

    “是谁飞到国外看望你,觉得韩董没空去你学校?”

    “是谁答应你异想天开的合约,就怕你有天被韩旻熊找人撞死?”

    楚弗唯原本想好好讲道理,但她不知为何面对他

    ,总是无法控制情绪,被他默不作声的叛逆激怒,无缘无故也被搅动出两三分委屈。

    她琢磨不透情绪的源头,也克制不住心潮的波动。

    不知何时起,她和他就像在照镜子,但凡有一人生出情绪,便会映照到另外一人。

    “韩致远,你真以为我穷酸到,几个臭钱就能打发?”她咬牙,“恒远股份算个屁,换别人硬塞,我还不要呢!”

    “你少跟我武武喧喧,搞得像我欺负你一样,你这辈子就是欠我的!”

    说到最后,楚弗唯气急败坏地道德绑架,她的声音洪亮,声线却在发颤,如被混乱拨动的琴弦,稀里糊涂也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倾泻而出。

    或许,她和他永生都在互相刺激、彼此伤害,如同抱团取暖的刺猬,你扎扎我、我扎扎你。

    屋内再无其他声响,唯有她的话在回荡。

    漫长的寂静后,一言不发的冰雕动了,如被早春微风唤醒,不再回避她目光,重新跟她面对面。

    “那要怎么打发你?”

    她酣畅淋漓的愤怒,非但没有将他刺伤,反而让他活了过来。

    绝望不是面对空谷呐喊,而是呐喊完后毫无声响,但她现在给予了回声,甚至丝毫不逊色于他。

    喊声远去,微风袭来,隐匿的欢欣就如嫩蕊在谷底绽放。

    韩致远指尖微麻,强压紊乱的心跳,自嘲道:“股份都不行,欠你这么多,真给你做奴隶么?”

    她眸光微闪,赌气道:“……对。”

    下一秒,他唇角漾起笑意,似如释重负,似无可奈何,终将细雪融为春水。

    “你可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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