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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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嘉靖问他:“喜欢吗?”

    朱翊钧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

    “皇爷爷”朱翊钧又问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呀?”

    “七星。”

    这是一个极具道教色彩的名字,是斋醮仪式中的七柄法剑之一。这几年内阁首辅从严嵩换成了徐阶,徐阁老委婉的拒绝了皇上一切烧钱的活动,斋醮仪式许久不曾举行,法剑也就供奉在大玄都殿的库中落灰。

    前些日子,朱翊钧说要送给嘉靖礼物,嘉靖高兴得很。皇爷爷哪有受了孙儿的礼物,没有赏赐的。

    他左思右想,想起了这把剑。

    朱翊钧对宝剑爱不释手,盯着那剑锋看了又看:“它是从哪里来的?”

    法剑在斋醮仪式中只是个法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因此除了繁复华丽的外在,内里也只是精铁所铸。放在民间或许是个宝贝,但在皇宫也只是个寻常物件,只因为皇帝的个人爱好,赋予了它们特别的意义。

    但这柄七星不同,它的材质非常特殊,真正做到了仅凭一道剑气就能削铁如泥。嘉靖还曾让锦衣卫和兵部负责铸造的匠人看过,没人说得准此剑究竟是由何种物质锻造而成。

    嘉靖说道:“一个道士进献的。”

    “道士?”

    道士在西苑不算个稀罕物,大玄都殿养了一窝。

    朱翊钧又问:“那个道士现在在哪儿?”

    “杀了。”

    “……”

    不知道那道士献宝的时候,有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这剑算不得重,但也不轻,朱翊钧拿久了还是有点累。于是,小心翼翼的,收剑入鞘:“它现在是我的啦!”

    嘉靖看着孙儿,小心肝喜欢,他就高兴。

    “神剑非铁,化气于身,取彼日月,炼以丙丁。三年剑成,斩邪戮人,不杀无罪,不伐忠臣。”

    嘉靖看向朱翊钧,想问他记住了吗,张了张嘴,想起来自己都没做到,也就作罢。

    可小家伙自觉的回了他一句:“我记住了。”

    朱翊钧可太喜欢他的七星了,第二日下午,就带着剑去上李良钦的武学课,并且大声向李良钦宣布:“从今天起,我要用这把剑练武!”

    李良钦捋着胡须点点头,答应了他。不过刚练了半个时辰,朱翊钧自己就放弃了——太累了。

    李良钦接过七星,随手一挥,隔着一尺斩断了一根树枝。与此同时,他自己的虎口处却破开一条口子,没感觉到疼,却渗出了几滴血珠子。

    “诶?”朱翊钧奇怪了,“我拿着它玩了一整天都没事,将军刚拿在手里怎么就受伤了?”

    李良钦收剑入鞘,还给朱翊钧:“神兵认主,它认准了殿下,便不再受他人趋势。”

    “此剑锋芒太甚,应当敛之,藏之,不可轻易出鞘。”

    朱翊钧把他的宝剑收起来,又换回木棍。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天冷了,嘉靖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日渐加重。太医每日请脉,开了药,也并没有太大起色。

    嘉靖身体、精力和精神不假,心情也阴晴不定。朱翊钧特意向张居正和李良钦提出,每日少学半个时辰,他好腾出更多时间陪伴皇爷爷。

    既然是陪皇上,哪有什么可说的,二人自然同意。抛开帝王的身份,也感念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孝心。

    这一日嘉靖又把徐阶叫来跟前,和他提起要禅让帝位的想法。

    嘉靖说道:“这些日子朕时常想,那个海瑞所说得没错。朕已经病了很长时间,又怎能临朝听政?”

    徐阶心中一动,预感不妙,皇上这是又在给他出难题。

    只听嘉靖又说道:“朕确实不够自谨,导致近年来体弱多病。如果朕能够在偏殿议政,岂能遭受这个海瑞的责备和辱骂?”

    他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把怠政都归结为身体不好。

    “在其位,谋其政。朕重病缠身,已经顾不好这个天下这个大家。想着,不如早些退位,让……”

    徐阶听着,没敢轻易表态,目光甚至短暂的看了一眼坐在旁边,自己看书的朱翊钧,不知道他究竟要禅位给裕王,还是给这个年仅七岁的皇孙。

    突然,徐阶脑子里灵光一闪,随即后背就一层冷汗。

    皇上这哪是要禅让帝位,这是在给他挖坑。什么裕王,什么孙儿,他话可以这么说,甚至可能真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胆敢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劝他赶紧让贤。且等着吧,运气好罢官回家种地,运气不好,抄家,流放,甚至斩首都有可能。

    徐阶镇定下来,迅速做出反应,他先是安抚了嘉靖几句,称陛下乃真龙天子,洪福齐天,静心休养几日,便可无恙。

    又道:“正如海瑞疏中所言,陛下天质英断,睿识绝人,雄才伟略,天下臣民慑服。若贸然禅位,天下震动。”

    说到这里,他又跪了下来,向嘉靖磕头,言辞恳切:“伏惟陛下将养龙体,然后回宫视朝,举

    百废而绝百弊(),则我大明中兴之治可望。千秋万世传于子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则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一番话把嘉靖哄得龙颜大悦,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朱翊钧看着徐阶的背影,一把年纪了,除了要在内阁处理诸多国事,还得和他皇爷爷斗智斗勇,也怪难为他的。

    这一日,京师降了今年第一场雪。大殿中生起红罗炭,嘉靖咳嗽了两声,他还病着,不敢开窗通风,黄锦赶紧换了无烟的檀香木。

    朱翊钧坐在厚厚的蒲团上,又在为嘉靖念奏疏。嘉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常常是他一封奏疏还未念完,皇爷爷已经睡着了。

    朱翊钧便提笔,按照以往嘉靖批阅奏章的思路,自己在旁边写上批语,再交由司礼监,看看行不行。

    最后一封,拿起来的时候,朱翊钧又感觉不妙。看这厚度,比起当初海瑞呈上的《治安疏》有过之而无不及。

    严嵩当内阁首辅的时候,有杨继盛的前车之鉴,言官们人人自危,没人敢说实话。

    后来徐阶取而代之,阻塞二十年的言路大开,言官们也敢给皇帝提意见了,尤其在海瑞之后,许多人见他还活着,嘉靖有所顾及,不能杀他,于是,大家也纷纷效仿,做起了敢于进谏的贤臣。

    朱翊钧拿着沉甸甸的奏折,真怕又是哪位憋得太久的贤臣放大招,给他皇爷爷本就羸弱的身体,再添一把火。

    朱翊钧想看,又不想看。

    黄锦取了貂皮大氅,轻手轻脚的盖在嘉靖身上。朱翊钧看了一眼熟睡的皇爷爷,想着他自己看看,不念给黄叶也听,于是,便打开了奏章。

    可是,第一句话,就让他震惊了,这竟然狱中的胡宗宪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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