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雨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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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茹菁沉默了几秒,最后决定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你是不是要去美国交换一年?”

    “你知道了?”宋洵的语气是一贯的散漫,像是在说什么不甚重要的事, “我准备过两天跟你说的。

    沈茹菁轻声问: “你有没有考虑过,到时候异国和时差的问题吗?”

    换句话说,你做决定的时候,规划里难道没有考虑过我吗?

    那边宋洵沉吟了下,语气也认真了几分, “现在交通很方便,任何时候,你想见我,我可以给你订机票。或者你只要说一句想我了,我都能随时飞回国内。"

    沈茹菁不说话了,良久才道一声: “好,我知道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是从来没有过的凝滞。

    在一起三个多月,她和宋洵从来没吵过架。但凡小事上,宋洵都会依她。

    这是第一次,他们在意见上有了分歧。

    察觉到沈茹菁的情绪不佳,宋洵顿了片刻,道:“实在不想的话,我也可以不去。”

    听见这样的话,沈茹菁第一反应不是喜悦和放松,反而心绪愈发沉甸甸的。

    沈茹菁字字平稳清晰地道: “你不用这样,如果因为我,让你放弃了本该进修学习的机会,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因此对我产生芥蒂,我承担不起影响他人未来,这样沉重的后果。"

    “如果我放弃,一定是因为我自己的选择。”宋洵声线微冷,斩钉截铁的语气, “跟你没有关系,也不需要你承担什么。"

    沈茹菁点头, “是,我们现在感情好,你放弃了也觉得甘之如饴,可谁能保证以后呢?以后的某一天……”

    “以后的哪一天,如果我后悔了,我随时可以出国。——但是,没有如果,做过的任何事,我从不后悔。"

    察觉到气氛有些僵硬,宋洵放柔了语气, “一年,很快的。”

    宋洵还要再说什么,门却突然被打开。

    季泽在门口催促: “阿洵,你电话还要打多久,快别打了,都在等你一个人呢。”宋洵对沈茹菁道: “朋友在催了,晚上我再打电话给你。”顿了顿,又低声安慰: “别想太多,距离不是问题的,宝贝。”沈茹菁轻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平心而论,她

    对宋洵出国的计划,并无反对之意。

    在宋洵看来,只是为期一年的交换,他很快就会回来,想见面也随时都会机会。

    在金钱面前,所有距离都不是问题。

    可沈茹菁担心的从来不只是距离,而是这样的事,宋洵从来没有跟她一起商量过,哪怕提前告知一声。

    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关于她对未来的悲观,关于她对异国的不确定性。

    他向来招人,去了在男女关系上开放自信、以date形式为主的美国,谁知道会不会有狂蜂浪蝶呢。

    这种话还说不出口,一旦说出口,好像在质疑他这个人似的。

    而她一贯是知道宋洵性格的。他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不在意,平时也低调散漫,实际骨子里是一个很傲的人。

    她按捺不表,最终还是平静中接受了。

    宋洵出国的那一天,沈茹菁去机场送他。

    送至第二道安检门口,沈茹菁突然伸手抱住宋洵。

    熟悉的雪衫清香再度盈满鼻间,夹杂着属于宋洵独有的令人安心的温暖。

    她侧着脸,深深嗅着这道让她安稳的气息,倾听着宋洵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

    宋洵看着沈茹菁的动作,有些失笑,他配合地微微弯身,任由怀中的人将他锢得死紧,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他似的。

    沈茹菁在女生中不算矮,然而此时此刻,却在宋洵的怀中显得如此娇小,可以刚好被他宽阔的怀抱所拥住。

    拥抱许久,直到来往人群朝他们投来些许打量的视线,沈茹菁才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

    而宋洵静静地看着她,眼眸中涌动着些许情动。

    他垂下眼帘,喉结不易察觉地上下滚动几下,却碍于在公众场合,最终只是轻轻伸手托住沈茹菁的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如同逗猫一般耐心。

    力道很轻,克制而又温柔,蕴着满腔柔和思绪。

    “好好照顾自己,每个月我都会回来。”

    指腹擦过沈茹菁柔嫩的肌肤,宋洵目光深深,嗓音低沉。

    沈茹菁点点头, “你也是。

    沈茹菁凝视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身姿依旧挺拔如松,手里还提着她之前手工编织

    作为回礼的毛线袋。

    装子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哆啦A梦形状,与他全身上下其他的穿搭格格不入,别扭而又滑稽。

    飞机的轰鸣声从头顶划过,在湛蓝的天际留下一道白痕,像是白鸽飞翔过的痕迹。

    宋洵出国后的日子,一开始好像与以前并无太大不同。

    波士顿与北城时差13个小时,沈茹菁早上或者晚上的时候会收到宋洵的视频电话,宋洵的课程很忙,他短短一年交换时间,要学太多东西。

    而沈茹菁除了上课之外,还会参加各类学生会学院的活动,同时身为开学就被推举的学习委员,也有很多杂事需要做。

    同样,身为学习委员,帮老师处理杂事,沈茹菁也获得了很多聚会,譬如有什么高薪兼职亦或者校友互助,辅导员都会优先推荐她去。

    两人的行程都很匆忙,有时候电话的时间不一定合得上,逐渐就演变成手机挂着电话,然而各自都在忙各自的事。

    然而忙并不算什么,最让沈茹菁恐惧的是,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变得越来越少。

    她能说的无非是学校哪个食堂的窗口分量很足,又推出了新的米线套餐;哪个选修课老师极其讨厌,每节课都要点名。

    学校小道上的银杏开了,很好看;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兼职,辅导两小时竟然足足有两百块..平凡而又琐碎的日常。

    然而宋洵所处的世界与她是两个极端。

    她看过宋洵一年就一两条的朋友圈,也在视频电话里见到过波士顿的日落与黄昏,laguna海滩星光涌动的海,雷尼尔雪山花海,异国风情的街道,红白瓦极其复古的教学楼。

    还有那些她根本听不懂,也看不懂的专业名词。

    宋洵在琴房里给她现场演奏过一段他自己写的demo。

    虽然那些黑色蝌蚪似的音符沈茹菁一个都看不懂,但是不妨碍她觉得曲调异常的好听迷人。

    说不出来的开阔感觉,仿佛能见到渺茫开阔的海岸线,海鸥鸣叫着扑闪而过,潮湿的海风吹过耳梢。

    电子般梦幻而又绚烂。

    一曲结束,沈茹菁很是配合地鼓掌: “好听。”宋洵垂睫,专注地看着支架上手机屏幕中的人, "想不想来试试作词?"

    “我?

    ”沈茹菁诧异地指了指自己,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她踌躇道: “可以吗?”“当然可以。

    懵懵懂懂之间,沈茹菁写出了人生中第一首英文歌词。

    在宋洵的帮助下,改得更加本地通顺。

    宋洵加入了学校的本地乐队,并在乐队的小型音乐会上唱了这首歌。

    沈茹菁看到了江少聿朋友圈发的Live视频,气氛很是热烈,狭窄空间快挤不下的各种肤色的人群,掌声和欢呼的热浪比之明星见面会都过之不及。

    她隐约听懂了几句,人们脸上的狂热和兴奋,如同台上少年最虎诚的信徒。

    而她的少年站在台上中心,持麦的姿势性感而又随意。

    全场的气氛都被轻松拿捏,在他的带领下引来一个又一个小高潮和热浪巅峰。

    那时,沈茹菁就在想,她很早知道,有的人是生来就会发光的,注定走向人群中央。

    而她永远喜欢待在人群的角落,静默地存在着,像空气一样安静。

    而后宋洵又参加了一个什么rap大赛,并在比赛中获得了冠军,在当地小火了一把。

    听说此事,沈茹菁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就是之前校庆你唱的那种吗?”

    宋洵极低地笑了一声, “傻子,不一样。”

    再后来,沈茹菁连宋洵说的每一个词都不太能理解了,她又不好意思每句话都问,只好点点头假装听懂了。

    时差的矛盾,共同话题的流逝,本以为这已经是异国面临的最大挑战了。

    然而一个照常上完晚课回宿舍的的晚上,沈茹菁接到了一个让她浑身发冷、如遭雷劈的电话。

    “菁菁,快来市医院,你妈妈出事了。

    电话那头三姨声音急促焦灼,沈茹菁大脑一片空白,打了个车赶往市医院。

    在医院,沈茹菁看到了面色憔悴痛苦的沈丽华。

    沈丽华头痛了好几周,一开始以为只是简单的感冒头痛,去诊所开了点药吃,没有改善,又来看医生开了药,没想到好几周不见好。

    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核磁共振,没想到查出来是松果体肿瘤。

    沈茹菁手指僵硬地在手机上搜索着什么是松果体肿瘤。

    【松果体脑肿瘤的

    发病年龄大多在45至55岁之间,一般认为起源于……】

    不幸中的万幸,是良性肿瘤。

    医生给的建议是不到危急时刻,最好不要动刀开颅,先保守治疗。

    沈茹菁将所有兼职和学生会那边的职务都推掉了,在尽量保证学业学分的情况下,课下时间都在往医院跑。

    输液的那些天,沈茹菁和三姨交换着守夜,三姨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要照顾,因此沈茹菁承担了大部分的守夜。

    守夜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那些天沈茹菁没睡过一个整觉,每半个小时就订一个闹钟去看输液装里的液体输完没有,防止血液倒流。

    然而极度困倦的情况下还惦记着这样的事,沈茹菁几乎每眯上十几分钟就会惊醒。

    耳边好似响起了让人心悸的急促钟声,然而仔细一听,闹钟似乎还没响。

    她看了看时间,凌晨3:20。

    医院的走廊漆黑一片,唯有绿色的安全出口灯闪着荧光,以及护士站的微茫光芒。

    而她睡在走廊床位的旁边,绿色的陪床,动作必须很小心,才能不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以兔吵醒他人,

    空气里弥散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刺鼻而又压抑。待在这样的环境下,情绪很容易变得低沉。

    沈茹菁再看了眼沈丽华,这些天因为头痛都没睡过好觉,肉眼可见地憔悴了好几岁。

    唯有这几天在医院治疗的时候缓解了许多,闹铃声也没能将她吵醒。

    昏暗的走廊灯光映照出沈丽华沉沉的睡颜,沈茹菁才发现妈妈的脸上多了几条皱纹,老了一些。

    小时候和沈丽华一起去公园放风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住校时开学和沈丽华一起搬东西,妈妈的力气比她大好多,能够一个人搬一整个蛇皮袋。

    可如今,妈妈不再年轻了,也会遭受病痛的折磨。

    天亮后,日光破晓,沈茹菁与三姨换班,赶地铁回学校上早八。

    一整晚没休息好,沈茹菁整个脚步都是飘的,魂都要飘离出窍。

    手机响了,是宋洵打来了视频电话。

    沈茹菁看了看对面窗上反射出的自己因熬夜而浮肿的脸,迟疑片刻,点了拒绝。

    Sx:?

    Sx:

    手滑了吗。

    乔木:有点事,暂时不是很方便接电话,晚上再说吧。

    Sx:好。

    也许是自尊心在作祟,还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沈茹菁没有直接说家人生病了,而是第一时间选择了瞒下来。

    然而晚上沈茹菁又去了医院,自然而然,也没有时间打电话,医院里人多嘴杂,而且沈丽华就在身边。

    她只能绞尽脑汁地打字找借口,说今晚学生会有事,在开会,没时间。

    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然而过了半晌,只是发过来一个好字。

    而这种类似的事件,此后又上演了很多次。

    忙于学业和医院两头转的沈茹菁每一天都极其疲惫,还要抽空去做兼职,作为路费开销。

    沈丽华倒下之后,家里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学费可以申请贷款,但生活费沈茹菁必须靠自己挣,24小时恨不得拆分成48小时,根本没时间去应付其他的事。

    两人视频的时间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宋洵说想跟她谈谈。

    她满心想的都是今天的日程安排,保守治疗效果一般,医生让她们考虑一下要不要做开颅手术。

    而目前医院的医生里,能独立执刀且经验丰富的神经外科医生并不多,主治医生建议他她们去联系北城最好的神经科的专家。

    然而专家号早就提前两个月一抢而空,根本没机会联系到专家。

    而三姨寻遍了身边的所有关系亦或亲友,也没能找到渠道,唯有从黄牛手中高价购买。

    好不容易挂到了号,交代清楚病因后,五十出头的专家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拒绝了。

    理由是中年人的神经太密太脆弱,一个不好,术中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手术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事。

    针对沈茹菁家里的情况和条件,建议还是保守治疗,能活多久看运气。

    沈茹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木着脸走出去的,只余麻木。

    原来病痛可以如此轻易地摧毁一个家庭,原来一个普通人在生病时想要获得一个活下去的渺茫机会,也如此艰难。

    世事无常,远比一切艺术作品更戏剧。

    就在众人沉默地在医院走廊里静滞时,沈茹菁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

    女人从就诊室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女人保养得极好,仅从外貌看不出具体年龄,衣着考究,气质成熟从容,行走间步步生风,雷厉风行。

    敏锐地察觉到沈茹菁的目光,女人投来视线,而后忽而笑了,朝沈茹菁走了过来。

    待女人走到沈茹菁面前,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眼熟——

    是在派出所有过一面之缘的宋母。沈茹菁不知道对方所来何事,但那时宋母打量她的轻蔑而又怜悯的眼神让她记忆尤深。

    她迟疑着出声:“……阿姨好?”

    宋母目光如雷达,扫视过她们手中提着的装片的装子,再考虑到出现在神经外科专家的诊室外,情况瞬间明了。

    “谈谈?”

    宋母的语气比起询问,更像是命令。

    沈茹菁有些懵,但考虑到对方是宋洵的家人,仍然点点头跟着去了安静的楼道口。宋母开门见山:“听说你在跟阿洵谈恋爱?'

    沈茹菁一时无措,实在没有见男朋友家长的经验和准备,只能点点头。

    “遇上麻烦了?”宋母下巴朝诊室那边微扬。

    不愧是母子,宋洵那双漂亮张扬至极的桃花眼,就遗传自宋母。

    沈茹菁想着,犹犹豫豫地嗯了一声。

    “好歹你也是阿洵……的女朋友。

    在说到女朋友三个字时,宋母嘴角微微下垂,一个很快的、不屑的小动作,又很快遮掩起来,恢复了之前的端庄。

    “我跟郝医生打个招呼,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他说。”她高高在上的语气像是施舍, “郝医生之前做过宋洵他爸爸的私人医生,确实有几把刷子,你可以放心。"

    沈茹菁抿了抿唇,总觉得有些怪异,天上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陷阱,何况她跟宋洵谈恋爱才几个月。

    然而一边是妈妈苦求已久的专家,是生的希望,是摆脱肿瘤的曙光。

    哪怕明知这个馅饼有毒,她也只能咬牙吃下去, "……谢谢阿姨,请问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沈茹菁也开口直接。

    这点伎俩在宋母看来生涩幼稚极了,她大笑两声,像是被沈茹菁逗得乐不可支, "你才多大啊,能帮我做什么?我

    要你的帮忙做什么?”

    "小姑娘人倒是挺可爱的。

    宋母顿了顿,像是随意地提起, “阿洵年纪还小,贪玩,总喜欢一些路边的猫猫狗狗,外面的野花野草。"

    她耸了耸肩,像是无亲极了,优雅而又从容,“那些野花野草有什么好的呢?不过图一个新鲜而已。真希望他能早点定定性子,别再这么贪玩。"

    话止于此,宋母不再多说,而是施施然离开。

    神奇的是,仅仅五分钟后,原来拒绝她们的郝医生就改变了注意。

    不仅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了手术,还帮她们安排了医院最好的床位。

    态度也从最开始的公事公办,转变得亲和极了,细致而又妥帖地交代拒绝到答应的前因后果,以及本次手术的安排。

    前后转变令人叹为观止,让人惊叹这就是权与钱的滋味。

    下课后,沈茹菁要去帮沈丽华办转院手续,同时在网上疯狂搜索开颅手术的危险状况和出事概率。

    就在焦头烂额的时候,沈茹菁收到了宋洵说要谈谈的消息。

    然而,收到这条消息,沈茹菁脑海里回荡着的却是宋母略带暗示的那句话——

    “总喜欢外面的野花野草。”“图一时新鲜罢了。”“让他定定性子,别再贪玩。“

    沈茹菁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异国甚至异地的情侣很少走到最后。这段本就差距甚大的恋爱,一个月不到,她已经觉得好辛苦好辛苦了。

    而在她吃下了带毒的馅饼之后,两人的关系也不再纯粹了,而是掺杂了利益和交易。

    她愧对于宋洵,愧对于这份纯粹的感情,她也完全没有多余的心力,在利益交换间,再去应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和交流。

    她疲惫至极,甚至失去了想要沟通和交流的欲望,一个字都不想说。一种长痛不如短痛的冲动涌出,连同着之前的一切,支使她打出了几个字:

    宋洵,我想了下,觉得我们可能性格不太合适。

    当那几个字打出来之后,沈茹菁发现这几个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那边拨了电话回来,沈茹菁点了拒绝,颤抖着手继续打字。

    【我们到此为止吧。】

    这并不是一时所起的念头,而是沈茹菁早就

    知道的结果。只不过或早或晚。

    而遇见宋母,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

    她像个骗子,完全不知道再怎么面对宋洵。能做的,就是帮对方及时止损。

    她熄屏手机,走出洗手间,洗手时才发现自己眼睛鼻子已经红了一圈,她打开水龙头,捧着冰冷的水泼到脸上,额头的温度也冰凉的水温镇定下来,清醒了一些。

    连带着眼睛的泛红也散去许多。

    沈茹菁故意没有再去看微信消息,而是神色如常地跟沈丽华聊天,故作开心地说些学校发生的趣事,即是转移妈妈的注意力和痛苦,也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知女莫过如母,沈丽华定定地看着女儿许久,忽而轻声道: “菁菁。”

    “妈妈没有上过大学,不知道大学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妈妈知道,最后的学生时代,是踏入社会前,人生中最纯粹、快乐的一段时间。"

    “没有挣钱养家的压力,也没有学习的过重压力,妈妈也不想生病的,这些天你很辛苦,妈妈也知道。妈妈也不想拖累你的……"

    沈茹菁的眼泪再也绷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投进沈丽华的怀抱,哽咽: "妈妈……"

    自上初中住校之后,她就很久很久没有抱过沈丽华了。

    这时候才发现,原本身材丰腴的妈妈,在不知不觉间,瘦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中,一个人将她带大了。

    哪怕过程中沈茹菁也非常独立自主,从没让沈丽华操过一分心。

    “你从小都很懂事,妈妈也一直以你为傲。希望你不要有太多压力,享受自己的大学时光,偶然来看看我就好了,不用每天都跑过来守夜,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说着,沈丽华还伸手点了点沈茹菁的眼下, “瞧,这黑眼圈,都快变成国宝了。”

    沈茹菁扑哧一笑,笑中带泪,原本压抑紧张的气氛,在沈丽华刻意的调笑下,轻松了许多。

    医院惯例熄灯很快,九点半就已经谢绝探望的亲属,整个住院部陷入黑暗和宁静之中,偶尔有病人的痛苦口声,断断续续。

    沈丽华最近很嗜睡,熄灯没多久就睡得很深了。

    >

    未读消息除了室友发来的关心、辅导员的善意问候,剩下的全是宋洵发的。

    她不敢细看,只匆匆点进去看一眼就赶紧退出来。多看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20:01

    Sx:?什么意思,沈茹菁,把话说清楚。

    20:25

    Sx:为什么突然提分手?

    20:51

    Sx:我订了明天下午回国的机票。

    看到最后一条信息,沈茹菁胸口猛的一窒。

    心悸和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小心翼翼地翻身,将眼泪无声地一滴滴藏入衣角。

    她突然痛恨几个月前毕业的那一天,为什么要答应。

    为什么要亲手走进这场明知会碎的梦,再亲口说出离开的话。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乌黑一片,红灯闪烁,汽笛声嘈杂。

    沈茹菁赶最早的公交回了学校,她神经困倦极了,如果是平时早就在车上睡着补觉了,然而今天却异常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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