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独一无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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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多的孙子,讨好他孝顺他的聪明孙子也有很不少,但都没有王孙政表现出的那份敏锐和稳重,这让他不由想起了安平君小时候。

    在秦王柱的印象中,安平君小时

    候也是这样沉得住气,专注于手头上的事,在书案边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一点都不像是几岁的孩童,一时半刻的都坐不住。

    想起以前,秦王柱眼睛不由从手中折子上挪开,将视线投入到一屏之隔的隔间去。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安平君赵鱼正在做什么。

    秦鱼正在做绒花。

    在秦王稷还清醒的时候,特意点明,要将他日常用膳的碗豆和一枝迎春绒花同自己一起埋葬。

    那只碗豆,正是秦鱼刚做栎阳令不久,秦王稷特地去栎阳参观秦鱼改造的左右工室的时候,从黑瓷窑里选中的黑瓷碗,与此同时,秦鱼选的是一只扑满。

    那个时候,珍贵华美的黑瓷才刚问世,秦王就笑言,说他以后就一直用这只由秦国烧制出来的黑瓷碗吃饭了。

    秦鱼听了,也笑言,以后每一天,他都会往那个扑满里塞一颗黄豆大小的金豆子,看什么时候能装满。

    他们约定,在金豆子填满扑满之前,秦王吃饭,都不能换碗。

    此后十五年,五千六百多个日夜,秦鱼每天都塞一粒金豆子,秦王吃饭的碗也一直都没有换。如今,秦鱼的扑满还没有填满,秦王稷的碗,却已经再无人能用了。

    那只迎春绒花,还是当年秦鱼从河内回到咸阳,路上遇到刺杀,称病在家闭门不出,那个时候还是太子的秦王柱去安平君府看望秦鱼,秦鱼教他做出来的。

    秦鱼也是在为秦王整理陪葬品的时候,才发现的这枝迎春花。

    秦王柱说这是君父从他这里“捡”走的,但秦鱼知道,秦王稷捡走的不是这枝迎春花,而是一份独一无二。

    从秦鱼第一次见到秦王稷开始,只要秦鱼这里有了新事物,无论是什么,第一个知道第一个得到的,总是秦王稷。

    唯有这只绒花,秦鱼第一次做出来,送给了自己的祖母和母亲,没有送去咸阳宫一份。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出现了名为“猜忌”的巨大隔阂。

    秦王不再频繁的召见他,他也就不再过问政事,窝在自己府邸里“养伤”,捡起自己曾经的一些小兴趣,权作消磨时间。

    秦鱼早就忘记了曾经发生的这一件小事,秦王稷却记在心中,还要求将其带入自己的坟墓中,可见他是十分在意的。

    秦鱼知道,秦王不喜欢迎春花,他喜欢的是亭亭玉立的莲花,

    因为宣太后喜欢莲花,秦宫中的这些莲花,都是当年宣太后从楚国带来的莲子种出来的。

    对着秦宫中的每一株莲花,宣太后可以思念故国的山水花草,秦王稷则是可以思念自己的母亲和舅父。

    母亲和舅父,一个给了他生命,一个给了他王权,他们都是他生命中至亲至重之人,无论发生多少变故,一直都是。

    每当满池莲荷盛开的时候,只要秦鱼在咸阳,他们都会在湖边流连许久,秦王赏莲喂鱼,秦鱼则是忙着采荷叶、剥莲子、摘荷花,做荷叶鸡、熬荷叶莲子汤、蒸荷花饼、泡莲芯茶..

    赏花和吃花两不误,别提有多快乐。

    逝去的不可追,但可弥补,秦鱼打算仿照他们常流连的湖亲手做一池莲绒花景出来放到秦王墓室里的案几上,这样秦王稷就可以抬眼就看到自己喜欢的莲花了。

    一个冬天过去,三尺见方的微缩湖景里,已经有了错落有致的展开了几十朵巴掌大小的莲叶和莲花,碧绿的莲叶,粉色白色的莲花,其下还摇头摆尾的游着一尾白色的小鱼。

    小鱼只有一尾,未免有些孤单了。

    秦王柱看着那个独自忙活的身影,敲敲案几,引起王孙政的注意,道: “政儿,总是待在寡人身边做什么?去陪陪你叔祖。"

    王孙政看看自己的王大父,又转头看看一直在编绒花的叔祖,小大人似的叹息道:“王大父,不是政儿不想,是政儿不能。叔祖是在思念曾祖,政儿不能去打扰。"

    说罢,又很不甘心的嘟囔: "叔祖不喜欢我去打扰他,他让我来帮王大父理政。"

    其实,其实他也挺喜欢折花的,但叔祖让他去读书,去帮王大父批阅奏折,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只好来帮着王大父做事了。

    秦王柱一愣,进而失笑,对王孙政道: “你叔祖………他这是为你好呢。”看看他的诸多子孙当中,又有哪一个,是又两位君王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

    也只有一个政儿这么一个罢了。子楚.…

    子楚在子嗣上面没有随他,如今只有两个儿子,以后还有多少不清楚,但眼前的这个,敏慧稳重,只要长成,不出意外,可堪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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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柱一时没忍住,捂住胸口轻咳了几声,王孙政忙倒了一杯热茶送到秦王柱的嘴边,一边帮他揉胸口一边焦急问道:“王大父,您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太医来给您瞧瞧……”

    秦王柱饮了一口热茶将喉咙间的痒意压下去,制止道: “不用。”

    王孙政道: “那怎么行,若是您生病了,不赶紧治,会病情加重的。”

    秦王柱握紧了王孙政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 “政儿,寡人教你一课,做君王,有些时候可以生病,但有些时候,万万不能生哪怕一丝一毫的病,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强大不可打倒的,无法撼动的,你记住了吗?"

    王孙政第一次从秦王柱脸上看到如此压抑冷漠沉重甚至狠厉的神情,他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脑子自然而然的反馈他听到的话:有些时候,不能生哪怕一丝一毫的病!

    王孙政恍然,如今秦国打了大胜仗,正是向天下诸国百姓立威立势的时候,韩王、魏王和魏国的公子魏无忌都正在为曾祖披麻戴孝的服丧呢,若是此时传出秦王柱病了,这……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王孙政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所以,王大父不能病,他甚至不能吃药汤,因为会有味道传出去。

    王孙政轻声且坚定道: “政儿明白了,王大父,您先歇息片刻吧,批阅奏章,政儿帮您。”

    秦王柱心道,这样僭越王权的话,也就你这个娃娃能说了,要是你父亲来说,寡人该怀疑他是不是要夺权了。

    秦王柱想拒绝,但眼前一阵发花,他也怕自己真撑不住突然倒下了,便颔首道: “行吧,你来帮寡人批阅,拿不准的,一定要叫醒寡人问询,或者放在一边,等寡人醒来再批……"

    话未说完,秦王柱已经合眼睡着了。

    王孙政拉过叠放在一旁的毯子给他盖上,在心里坚定道:您放心吧,有不懂的,我会去问蔡相和蒙内史的,他们肯定会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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