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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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趁按快门瞬间怼一颗篮球过去,留下了一堆堪称垃圾的胶片。缪存看得笑起来,在地上席地而坐,一幅一幅仔细地流连过去:“你们感情真好。”

    “还行吧,从小打到大,他扎我篮球,我藏他白颜料。”

    缪存愕然:“……什么?你竟然藏他白颜料?”

    代入感太强已经开始上火了!

    “摔他铅笔。”

    “……”

    “藏他一晚上画好的五十张速写作业。”

    缪存啪地一声合上相册,冷冷地说:“你能活到现在,要感谢骆老师不杀之恩。”

    骆明翰蹲他顺便,两手搭着膝盖无奈地说:“拜托,他扔我奥数训练营题册,改我物理竞赛题干害我算了一晚上没算出来的时候,我也对他很宽容了。”

    缪存哼了一声,拉偏架:“那也是骆老师不得已才为之的报复手段,不是他本意如此。”

    骆明翰:“行,那等他回来,我就牵着你的手到他面前,谢谢他不杀之恩,才让我有机会认识你。”

    缪存心里一紧:“不要。”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毫不犹豫地撇开骆明翰的手,告诉骆远鹤,他跟这个人从来不曾认识。

    骆明翰笑了笑,但刚才的亲密已经无奈地淡了下去,他此地无银:“别当真,只是开玩笑,我不想跟你谈那么久。”

    他早就忘了自己夸下的海口,对缪存的赏味期限不过半年。现在半年早就过了,他可怜地苟延残喘。

    视线对上,室内安静,传来楼下的电视声,骆明翰抚了抚他的脸颊:“我高中时很羡慕别人能把女朋友偷偷带回家,在家里一起写作业,趁家人不注意时接一个吻。”

    缪存微微偏过脸,闭上眼睛,接纳了他的吻。

    门口的脚步骤然止住,猫似的后退两步,一脸大事不好地走了。

    骆父电视看得好好的,冷不丁被骆母握住肩膀猛摇:“完了,完了完了,骆明翰作孽,这么小的孩子都给祸害了!”

    骆父一口茶喷了出来。

    楼上接吻的浑然不觉。

    缪存心不在焉,吻过了问:“我能看看骆老师的房间吗?”

    骆远鹤房间截然不同,只有塞得满满当当的画册和画材、工具书,墙上、书架上挂着的都是他学生时代的习作。

    “他十二岁时候的自画像。”

    “很古典。”缪存凑近了看,“很沉静,充满秩序与明亮,骆老师十二岁时就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十四岁时候的画,外婆家冬天的台阶。”

    缪存仰头看了很久,“那时候就已经是教科书级的明暗冷暖了,他一定很喜欢这里。我猜,”他对着画,笑意透过眼底溢出,“你们在聊天天的时候,他也许就支着脑袋在这里晒太阳,旁边晒着谷物,他觉得这个午后宁静又无聊,只有远处挑货郎的吆喝声在太阳底下响起。”

    还剩下许多画,骆明翰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但对弟弟的什么画画于哪一年倒是记得一清二楚。但他忽然不愿意再介绍了。

    他虽然不再介绍,缪存却浑然未觉,继续看下去,透过这些笔触,透过光线的明与暗,透视的远与近,颜色的冷与暖,一笔一笔在想象中拼凑起骆远鹤的过去。

    到第十八岁时的画,他的内心从那种渴盼蓦然停顿了下来,变成了此刻只有他自己才知晓的安定。

    因为从这一年开始,他走进了骆远鹤的生活,骆远鹤走进了他的人生。

    骆明翰安静了十分钟,缪存始终没注意到,更没介意。在骆远鹤气息的空间内,他好像完全忘了骆明翰的存在。

    那个梦,每每想起来,就会让他心头骤然一空的梦。

    骆明翰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声音有些急地催他:“看够了吗?该下去了。”

    缪存回过神,“这么快?”

    他很不舍,还想摸一摸骆老师学生时代的照片和奖杯。

    骆明翰盯着他,语气里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愉悦:“你好像很了解他。”

    不是了解,是「懂得」。

    他嫉妒。

    嫉妒缪存对他的物理竞赛数学竞赛兴致缺缺,对他高中的省篮球联赛心不在焉,对他高中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有没有为自己的性向焦虑过惶恐过也毫不关心。他只是走进了他的房间,像参观一个无聊的文史馆,又无聊地走了出来。

    可是他那么「懂得」骆远鹤,懂得他十二岁时的心境,知晓他十四岁在外婆家的那个午后,对他的所有一切看得那么认真,每一眼都如同最后一眼般珍惜、热烈。

    他嫉妒疯了,翻江倒海的,几乎淹没了他心口的氧气。

    缪存掩饰性地垂下眼眸:“你高看我了,凡人怎么会了解天才呢?他是挂在天上的月亮,我是路上一块被月光照亮的石头,如果我有发出什么让你觉得难得的光,那都不过是对月光的反射。”他笑了笑,“骆哥哥,因为你不懂画,才会觉得我和骆老师之间好像有什么共同语言,其实那些都藏在风格里,很好猜的,我甚至能告诉他他那一年看了什么书,在喜欢哪位画家。”

    这没有安慰到骆明翰。他用力地将缪存按进自己怀里,开了一个不太高明的玩笑:“幸好你不是先认识的骆远鹤,如果先认识了他,你眼里应该就不会有我了。”

    缪存沉默着。他真的不善言辞,不能那么游刃有余地说违心话。

    骆明翰干笑了一声:“说话,……为什么不反驳我?”

    “因为这个问题很无聊。”

    ·

    骆母备好了菜,做了几样炸物,便着手去包饺子,把骆明翰叫下楼去下厨。

    屋子里供暖足,骆明翰只穿一件贴身的黑色羊绒衫,袖子卷了上去,原本该是在办公室里签批文件的冷峻形象,此刻却掌起了勺。

    缪存来做客已经很打扰了,在餐桌边坐下,一双手洗得干干净净的,想帮忙包饺子,骆母吓得花容失色:“别,别,你坐着,坐着就好。”

    骆明翰出来开冰箱,瞥了他妈一眼,蹙眉:“你化妆了?化浓了。”

    骆母:“!”

    摸了下脸,“哪里?真的吗?”

    骆明翰:“刚刚骗你的,现在真的蹭上面粉了。”

    骆母抄起东西就要打,想起缪存的存在,温温柔柔地笑着嗔怪说:“他是不是很坏?平时别惯着他,”咬牙切齿地挤出笑:“该打就打,打了才长记性。”

    缪存:“……阿姨,我们平常见面也不是很多……骆哥哥挺照顾我的。”

    骆母:“不见面怎么行?不行的呀!住得很远吗?哦,你还在上学,是不是在大学城那儿?让明翰搬到远鹤那儿去,这样就方便了!”

    ……话题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油烟机声音很大,骆明翰一时没听到他妈在说什么。

    缪存尴尬到手足无措,骆母越看他,越喜欢,真漂亮,又有气质,眼神多清澈,一双手根根手指都细葱似的。骆明翰跟她出柜那会儿,差点把她给吓得当场就过去了,抢救回来,开始看资料看论坛看微博,还下了个同性恋广为喜爱的专属交友社交app,本着求知精神,她用骆明翰的照片注册了一个账号,当晚收到八百条私信:「在吗?好想口你」……吓得骆母又差点当场去世。

    从此以后,骆明翰能不能正儿八经地找个人成个家安顿下来,就成了她的心头病。

    她不想有一天在骆明翰的抽屉里看到艾滋病阻断药!

    缪存多好啊,一看就是个乖巧漂亮的好孩子!骆明翰拐了这么一孩子回来,作孽是作孽了点,但皆大欢喜,值得放鞭炮庆祝!

    “你这么小,以前交往过对象吗?”保守起见,骆母含蓄地问。

    缪存:“还没来得及。”

    哎呀,这么一比,骆明翰就有点“风流”了!

    骆母不慌不忙,战术性地措辞:“我们明翰啊,一上了大学就光琢磨着赚钱,恋爱呢,是谈了一些,不过都不是认真的,他这个人玩心大,难得想定下来。”

    缪存捏着饺子皮,开始装傻敷衍,“嗯……骆哥哥确实很年轻有为。”

    骆母喜笑颜开,继续旁敲侧击:“我刚才听你叔叔说,你爸爸妈妈离婚了?那爸爸管你管得严吗?”

    “……不太严吧。”

    “真好,跟我们一样开明,这样是最好的,你说是不是?”

    缪存:“……是……吧。”

    幽怨地抬眼看了下骆明翰的背影。

    你妈妈聊的天越来越奇怪了,快招架不住了!

    骆母牵起他的手,温柔慈善和煦,透着无穷的满意:“让阿姨看看你。”

    缪存:“……”

    脊背开始冒汗了。

    “你跟明翰是怎么认识的,跟阿姨说说好不好?”

    “我被人欺负,他路过,顺手帮了我。”

    骆母对自己长子心知肚明,什么顺手,分明就是图人家好看!

    “明翰看着不正经,还是很有正义感的,以前还救过一个落水儿童呢。”

    缪存维持乖巧的假笑,心里哀嚎,努力鼓起勇气想要假装轻描淡写、得体地、自然地撇清他和骆明翰之间的关系,骆母却推过了早就备在一边的一个红色丝绒首饰盒。

    “这是我为他们兄弟两个准备的,一人一个,本来呢,说是等登门那天送给未来儿媳妇……”

    缪存:“!不是阿姨,你…… ”

    骆明翰端了一盘菜出来,一错眼,发现他妈已经把三十来万的手镯套缪存手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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