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2/2)
此刻的方栗万万没想到，他这个感慨会在不久的未来一语成谶。
而下边的温语深和祝文都傻了，他们看到方栗滑下来了，但是林之言呢！？为什么她不下反上！？
祝文瞳孔收缩，声音嘶哑：“她疯了吗？”
说罢，他又捂住头，咬牙切齿地说：“不对，我早就该知道她是个疯子！从那时候跳楼的时候就该意识到这件事情！”
温语深呆呆地看着几乎要见不到的身影，没有说话。
方栗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向他们，说：“她让我跟你们说不用担心她。”
温语深本来砰砰乱跳的心听到这话后突然平稳了许多。
她忍不住松口气，却仍让仰着头看上边。
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看不见林之言了，雨幕的干扰加上林之言爬得太高，用肉眼看完全看不清了，望远镜也无用武之地。
既然林之言说了不用担心，那她应该相信林之言。
祝文被气笑了，“所以你就眼睁睁地放走了她？不拦一下？”
方栗皱起眉毛：“我要怎么拦？攀岩的时候你拦住对方只会阻碍到对方的动作，反而让她陷入困境！”
他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补充道：“我能看出来她攀岩经历很丰富，水平不比我低，这样资深的攀岩高手都有自己的判断决策，相信她吧。”
祝文差点就想说资深个屁！她最多就学了几星期！
......
林之言也没想到今天会下雨。
如果要她选择，她当然希望今天一直是个晴天，如果早知道今天会是雨天，就不会邀请两位好友来看自己攀岩，这不是白白让他们担心吗？糟糕啊，糟糕透顶了。
是的。
作为一名攀岩者，一位可亲的好友，一个正常人。
她应该和方栗一样，选择放弃挑战攀岩，下滑落地，然后和好友们抱怨突如其来的糟糕天气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在对方安慰自己的时候又笑盈盈地说只能等下次了，
但是......
林之言眨了眨眼睛，雨水在脸颊上肆意流淌，衣服也黏在了皮肤上，有点难受。
指尖伸进裂缝里，水珠沿着指缝流下，里边原本粗糙的岩壁有些湿滑，手上的镁粉也被水混冲而过，这种天气，就像是游戏里的新手模式突然升级为了困难模式。
在无人的岩壁，身体悬空，细雨之中。
女孩突然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眉眼微敛。
她嘟囔道：“我果然仪式感挺重的。”
第一次户外攀岩诶，因为下小雨而放弃，多可惜啊。
她目光闪烁，语气轻柔又欢快：“是吧，系统？”
系统默不作声，庆幸自己把这个问题儿童丢给了虚拟教练。
没听到回应的林之言已经习以为常，她收起笑容，抬眼静静观察。
摩擦力减少了很多——不代表没有。
而且，这还不是o，而是先锋攀，有保护点，就算手滑了也不会坠亡，最多就是冲坠几米而已。
当然，如果冲坠的时候没注意到然后撞到岩壁上造成骨折的现象也不是不存在，但林之言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因为粗心大意而错失细节造成意外发生...这样的事，她早在一次次的“死亡”中不断地学习成长，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
将黏在脸侧的发丝统统拢到耳后，林之言观察完附近的岩点后，开始移动。
的确，滑了好多。
林之言在裂缝中叠指，一声不吭地往上爬，她的移动速度比之前的更慢了，却也更稳了。
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雨还在下，但没有下大，一直是毛毛细雨。
因躲雨而四处奔跑的人们不会想到在千里之外会有人冒雨攀岩。
有人回到室内，抱怨突如其来的雨天，收拾完自己后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又起身开窗，远远地看向市内著名的山谷。
山谷似乎被云雾缭绕，但那只是连绵不绝的雨帘而造成的错觉。
他们感慨，红泉谷在雨天下还是那么好看。
......
最后四十米。
林之言紧贴着墙壁，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重很重，她在活动手腕，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热起来，不要因为雨天而带来的冷气而凉□□温，不紧不慢地一收一张手掌，她吸气、呼气、吸气。
不能再耗下去了。
雨虽然不会下大，但下久了只会带来更不利的影响。
再睁眼时，林之言全神贯注的专注攀爬。
自始自终都是同样的速度，她的心跳不再加快，而是平稳的、仿佛行走在平底的节奏，不快不慢。
她感受不到恐惧，也不会惊慌失措，因长久攀岩而产生的疼痛疲惫仿佛在刚刚的放松中都消失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些疼痛疲惫都隐藏在了深处，也不能说麻痹了，因为在攀岩中麻痹知觉是一件最坏的事情，她只是...
将“登上顶峰”放到了第一的位置。
把体力和情绪损耗降低到最小。进入这样的模式，
如果有人看到林之言此时的动作，一定会脱口而出四个字。
“巡航模式”。
巡航模式又称为自动驾驶系统，原本的意思是指车辆自动保持车速，以固定的速度行驶，这个名称被搬到攀岩中，意思就是攀岩者以稳定速度、稳定节奏往上爬。
不需要思考，只需要看着林之言就会发现她攀爬节奏很稳定，没有一点停滞卡顿。
这种专注的状态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一件事：攀爬。
攀岩，只需要攀到顶点就行了。
她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地干净，每一次出手都能恰好抓到有效部位，踩点也都在恰到位置，动作果断，不拖泥带水。
和跑酷中进入专注模式中的“快点，我要再快点！”的感觉不一样。
林之言的大脑被“攀岩”完全占据了，所有的能力在这一刻都迸发出来，在扫视线路时，读线能力达到峰值，脑海里好像自动计算出哪个岩点更适合，她伸出手，在雨水中牢牢地抓住支点，那么地确定。
她相信自己的选择。
女孩乌黑色的眼瞳深处仿佛燃烧着火焰，几乎能燃烧一切。
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看似冷静平稳的表面下，她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的肢体，只能凭借着意志力咬牙往上，内心深处一直在告诉自己，稳住，坚持下去，相信自己。
如果连你都不相信自己能成功——那别人再相信，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十米。
十米的距离，只是整个红泉谷的零头。
林之言已经渡过了最难的点，她只需要继续稳定下去，就能爬到顶点了。
不能屏住呼吸。
她舔了舔嘴巴，尝到了雨水的味道，有点苦涩。
胜利就在前方。
她冷静地选择了左上角的抓握点，在抓住支点后，稳定地踩到右边的岩点，进展得很顺利，林之言淡定地挪动左脚，突然一滑，身子骤然失去重心——
“哗啦哗啦——”
雨，突然下大了。
乌云密布，似乎有雷隐约在云团之间涌动。
山谷下的三人脸色都不好了。
他们没有选择去避雨，而是继续站在山脚下，始终抬头仰望着山谷，期盼看到下滑的身影。
祝文苍白着脸，在雷响的时候，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些新闻里，不是有很多雷雨天气被困在山上的案例吗？就算林之言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种天气下成功吧！？
“...还是打电话报警吧。”
另外两人沉默着，无声地同意了。
祝文颤抖着翻出手机，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报警，而是跟温语深和方栗两人瞎混，选择相信林之言一定会成功，天大的事也比不过人命啊！
指尖不停地抖动，他打开拨打电话的界面，屏幕却因为雨水连续滴落而没有反应。
他暗骂了一句，把手机塞在衣服里，再尝试了一遍，却没有反应。
温语深出声了。
“我来吧。”
方栗把外套举起来，挡住雨势，温语深紧紧咬着下唇，翻出手机。
1、1——
突然，铃声响起。
悦耳动听的铃声在隐约的雷雨声中格格不入，三人都愣住了。
界面显示的名称是link，视频通话。
温语深看到来电信息时猛地瞪大双眼，屏住呼吸，她点击绿色的接听按钮，接通了。
屏幕中，是天空，紧接着反转过来，照出一张狼狈的脸，遍布雨水，头发湿答答的黏在脸侧。
但眼睛很亮，嘴角还挂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团间隙落下的阳光落到了她脸上，整张脸熠熠生辉。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还有一点喘息声，却又特别的明朗。
他们听见林之言扯着喉咙喊，好像很怕他们听不见。
她兴奋地大喊：“我爬上来啦！！”
说罢，她又转过镜头，让他们看周围，在两百米高空中，一切都显得遥远而渺小，她将镜头往下，只有山谷岩壁，根本看不到他们。
“温温，小文，小栗——”
她高喊着他们的名字，笑得无比灿烂。
“你们看，我真的爬上来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