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发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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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觉得难过,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感受到的最奇怪的情绪。

    顾修义已经把小樱桃送到了纪阮嘴边,纪阮习惯性张嘴含了进去,酸酸甜甜的味道一下子充斥口腔,甚至一定程度上抚平了纪阮烦闷的内心。

    他幸福得微微眯起眼,仔细享受着樱桃的美味,直到最后一丁点甜味消失才缓缓睁眼。

    然后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缩到顾修义怀里去了,一如既然地做出一副非常依赖寻求安慰的姿势。

    纪阮猛地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坐起来,往后挪了挪和顾修义隔出一小段距离。

    怀里骤然一松,顾修义手顿了顿,而后慢慢放下来,看纪阮偏着头回避和自己对视。

    很奇怪。

    顾修义很了解纪阮,他是非常喜欢拥抱的孩子,有时候能窝在他怀里看一下午电影。

    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突然逃似的从他怀里挣脱。

    没错,逃。

    顾修义思索了两秒,没立刻追问,而是舀了勺小蛋糕喂到纪阮嘴边,装作毫无察觉:“来,再吃一口。”

    果然纪阮没像往常一样张开嘴等待投喂,反而伸手接住了整个纸杯蛋糕,小声说:“我自己来吧……”

    顾修义神色暗了暗,却没继续插手,耐心等待纪阮小口小口吃完,从他手里接过空纸杯,又抽了张餐巾纸自然地要帮他擦嘴。

    纪阮微微偏过头,再一次打断了顾修义的动作,拿过纸巾自己擦干净嘴后叠好扔进垃圾桶。

    太奇怪了。

    顾修义哪怕再迟钝,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也知道相当不对劲,绝不是“看到伤口难过”这么简单的理由可以解释的。

    纪阮抗拒肢体接触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到底发生什么了纪阮?”顾修义沉沉道。

    又怕吓到纪阮,强迫自己放缓语调慢慢拉住纪阮的手坐近,柔声道:“告诉我好不好?”

    一旦在意起来,纪阮就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顾修义对他是真的温柔,甚至可以想见在这个男人三十年的人生中,不会有比现在更温柔的时刻了。

    可他越是这样,越是让纪阮迷茫。

    对他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顾修义连碰他的伤口都小心翼翼,重新盖上敷料贴时,压周围的边角都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他。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欺负他,却站在一边无动于衷?

    纪阮根本想象不到那种样子。

    顾修义的目光太容易让人沉溺,纪阮和他对视着,感觉血液都被灼伤,仓促地低下头。

    但即便理智尚存,他也无法抵抗这种温柔,压在心底的惊恐怯懦争先恐后要从嗓子里冒出来。

    终于,他鼓起勇气抬头,对上顾修义灼灼的目光:“……我做噩梦了。”

    如果说是梦的话,就算再离谱也不会被当成神经病吧?还能借此看一下顾修义的态度。

    “嗯,梦到什么了?”顾修义还是很温柔。

    他揽着纪阮肩,不动声色再次将纪阮拢入怀中:“不怕,慢慢告诉我。”

    纪阮咬了咬下唇,五指不自觉收紧,像是下定巨大决心般开口:

    “我梦到你……你要掏我心挖我的肾连眼角膜都不放过。”

    说出了这一句,纪阮堵了半天的气管一下子顺畅了,他闭上眼紧紧握着拳头一鼓作气:“后面你会遇到一个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他欺负我!”

    “他要我的心肝脾肺肾,你非但不帮我,还默认他的行为,特别坏!”

    “……总之就是、特别可恶!”

    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在这一刻倾泻,纪阮这大段话可以说是荡气回肠,在空旷的病房里都留有回响。

    “……”

    纪阮头垂得低低地,等了好久都没得到回应,不得不再次鼓起勇气抬头。

    结果看到顾总沉着冷静的面孔一点点崩裂。

    “纪、宝宝宝贝……”顾修义难得的舌头打结了。

    他似乎非常震撼,喉结上下滚动努力调整状态,试图把思维转到和纪阮一个次元,但调试无果惨烈失败。

    “你、怎么会做这种梦呢?”顾修义竭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点,装作非常理解纪阮的样子:“我不会的。”

    纪阮那股劲上来了,也大胆地和顾修义对视: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没有那种可能。”

    “怎么保证?”

    顾修义顿了一下,忽然不说话了,他让纪阮离开自己怀抱和他面对面坐着,微微俯身双手握住纪阮的肩。

    纪阮很清晰地察觉到,顾修义的神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严肃。

    他眉心一跳,莫名觉得对方即将说出一番非常非常重要的话。

    扑通扑通——

    纪阮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血液也像在被加热一样涌动全身,连耳尖都发烫。

    他会说什么?

    什么话配得上这么认真的表情?

    会不会说他喜欢我啊?

    不可能不可能,小说里顾修义大结局受快死了才告白呢,怎么可能这么快。

    ……要是真说了我该怎么回应?

    就算表白了也不代表后面不会帮着白月光开虐,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就是男人的嘴!

    可心还是跳得好快。

    有很短暂的片刻,纪阮耳边只能听到自己震动的心跳,他怕听不见顾修义的话,捂着心口压抑好久才稍微平静些许。

    无比漫长的纠结冲破屏障其实只有短短一瞬。

    顾修义喉结动了动,嘴唇微张,纪阮心跳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这是违法的。”

    顾修义用无比郑重严谨的语气:“任何器官交易都是在挑战法律底线,我是守法公民,从未有过任何不良记录,每年还会按时依法纳税。”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随时检查公司的税务记录。”

    “我不会违法,也不会默认容许他人违法。”

    “你刚才梦到的事,不存在一丁点发生的可能性。”

    顾修义阐述完辩解词后看向纪阮,纪阮有点呆。

    眼睛大大的,睫毛湿湿的,微微张着嘴巴和自己对视,但视线却不太聚焦。

    纪阮这些日子被养得很好,向来容易干裂的嘴唇也水润润的,散发着自然的淡红色,甚至因为刚吃过小蛋糕而有些晶莹剔透。

    顾修义心神微动,指尖有些发麻,说出了心里埋得最深的一句话:

    “当然,不会有比你更重要的人了。”

    说罢,他略含忐忑地看向纪阮。

    纪阮:“…………”

    有了前面一大段公民基操论,纪阮的注意力已经无法关注其他任何事了。

    哪怕顾修义最后来了句“你最重要”,在纪阮看来,也不过是顾总对自己跌落峡谷的情商的苍白辩解罢了。

    就像跳伞的人在半空中惊觉自己忘了带降落伞,千钧一发之际发现还有个备用的,打开后才又发现,妈的,有个大口子!

    有用,但不多,并没能挽回多少。

    纪阮彻底呆了,根本缓不过来。

    未曾设想的道路开辟太突如其来,以至于纪阮大脑宕机。

    原来古早虐文的世界也是存在法律的呀!

    可怎么更难受了呢?

    纪阮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但他知道,他一点都不想看顾修义公司的税务记录!

    ·

    这天,顾修义一直到最后都没能再得到纪阮的回话。

    他眼睁睁看着纪阮眼睛恢复神采,好像回过了神。

    但他微张的嘴唇却渐渐合上,还慢慢抿成一条线,连漂亮的唇珠都被淹没了。

    两秒后,纪阮的唇角开始匀速下拉,慢慢撇成一个看起来非常委屈的半括号,然后眼眶开始泛红,整张脸在一瞬间变得皱巴巴。

    “哇呜——!”

    不到一秒,豆大的泪珠子从纪阮闭成缝的眼角争先恐后跑出来,接二连三往顾修义手背上砸。

    ???!!!

    顾修义差点从床上弹起来,行动快于意识地把餐巾纸抽得咵咵作响。

    “不是……怎么哭了?!”

    “我错了!”

    “不哭啊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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