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拨千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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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抛出了一句:“听闻,春雨丹的丹方,最早是来自日莲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就连周满都感到了意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金不换与妙欢喜。

    毫无疑问,他说的不假——

    因为妙欢喜脸上已看不出所有表情,只有垂落在披帛旁的手指悄然紧握,分明杀心暗动。

    金不换好似全无察觉,继续道:“在三百年前,寄雪草还只是一味普通的灵草,既长在祁连雪顶,便为日莲宗所用,作为香草在祭祀金乌神鸟时焚烧。那时日莲宗在女帝武皇治下,掌管凉州。然而那一年,武皇忽然道陨身灭,三大世家接管其权。当时的日莲宗宗主因曾归服与武皇,唯恐被世家清算,惶惶不可终日,千方百计想要讨好世家。大约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竟让他在祭神时恰好发现了寄雪草的另一妙用。于是他苦心研出丹方,并派使者亲去神都,将丹方献上。可没想到,换来的竟不是上位者仁慈的宽恕,而是一场血腥的屠戮……”

    众人从来只知春雨丹的威名,却不知背后还有这样的隐秘,一时听得入了神。

    妙欢喜紧握的手指,却是慢慢松开了。

    金不换的声音里,于是多了几分悲悯与讽刺:“三大世家,三位贵客。王氏的苦海道王敬,陆氏的不夜侯陆尝,宋氏的鉴天君宋化极……杀得祁连山顶无活口,寄雪草上尽染红……从此以后,日莲宗再无人知晓丹方,不仅寄雪草全入世家口袋,连凉州所有矿脉所采出的灵石,都须有八成上交世家,只留两成与宗内。世家以春雨丹培养族中子弟,日莲宗乃至其余宗门则各受盘剥,三百年来,此者消而彼者长,差距便更如天与地、云与泥了……”

    妙欢喜道:“郎君既知道得如此清楚,又何必再白费口舌?这天下,六州一国,除蜀州还有望帝撑着,其余千门百家,哪一家哪一门,不是世家傀儡?悉皆俯首听命而已,岂敢有反心!若有,我日莲宗当年之血,便是来者之鉴!”

    金不换道:“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不是吗?”

    他掰着手指细细数来:“鉴天君宋化极十余年前殒身,宋氏群龙无首,只有宋元夜、宋兰真作为其血脉勉力支撑;苦海道王敬闭关终南圣境不理王氏俗事,所谓神都公子王杀从来不见踪迹;陆氏倒有不夜侯陆尝撑着,只可惜,君侯新败于那天人张仪之手,道心崩毁境界大跌,陆氏纷乱将起,连陆仰尘都得寄身剑门学宫以避纷争之险……”

    别说三大世家,就是整个天下都快乱了!

    金不换笑着道:“犹记得初入学宫,参剑堂前试剑,妙仙子修为卓绝,分明留有余力,却偏试到第七剑便止,恰好在陆仰尘之下。金某原以为,仙子韬光养晦,当是心有大谋,不总愿衣锦夜行、常为他人陪衬的。”

    这一次,妙欢喜静默了良久,心中显然有所动摇。

    然而最终还是道:“衣锦从来当夜行,纵为陪衬又如何?金郎君今日设宴之美意,妙欢喜心领了。”

    言罢,她略一颔首,再次转身。

    周满见状,心中不免沉落几分:劫掠陆氏容易,炼制丹药不难,最棘手的竟在眼下这一环。春雨丹这等稀世的珍药,只因世家旧日余威犹在,便连日莲宗这样的大宗门都不敢轻易染指,何况乎其他小门小派?

    纵然金不换已做了不少准备,眼下却似乎也要付之东流了。

    王恕在旁,神情也微显凝重。

    妙欢喜再一次行至门前。

    门边的余善下意识看向金不换。

    金不换凝视妙欢喜背影,目光闪烁,只轻叹一声:“那便当我看错了人吧。”

    随后将手一挥,示意余善开门。

    余善于是上前,拉开紧闭的厅门。

    妙欢喜的身影有如雕像一般,动也不动。

    篆刻在厅门上的阵法图纹,被渐渐拉长,眼看着就要因越扩越大的门缝而断裂关闭。

    可就在此时,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砰”地一声用力将门扇压了回去!

    余善一惊,顺着那只纤白素手抬头,便看见了妙欢喜那张不知何时已被寒霜笼罩的脸。

    金不换唇畔终于挂上了一抹狐狸似的笑。

    妙欢喜回首,平素明艳的面容,此刻竟有种压抑的阴沉,抬手向那箱春雨丹一指,但问:“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众人闻言,心中都狠狠吃了一惊:妙欢喜这分明是改主意了!

    连周满都没忍住怔了片刻,随即才慢慢笑起来。

    金不换答道:“皆在今日厅中。”

    妙欢喜于是向厅内所有人扫了一眼,似乎衡量了片刻,然后才道:“我可以蹚这次浑水,但先小人、后君子——我有个条件。”

    金不换道:“但言无妨。”

    妙欢喜重新走了回来,竟将一只血红的丹药瓶放在桌上,只道:“春雨丹牵扯重大,我要在场所有人以道心立誓,并服此讳言之丹。出了此门,再无此事。若有违誓,道心立毁。”

    金不换没回答。

    但余秀英不假思索:“自当如此。我等今日既来,便无加害金不换之心。即使空手而还,也当立誓服丹,绝不外泄此事。”

    其余人无不点头。

    妙欢喜便道:“好。”

    然而这时,金不换却问:“妙仙子当真想好了吗?”

    妙欢喜忽然皱眉:“金郎君此言何意?”

    金不换淡淡道:“你有条件,我也有的。陈家势大,我等困坐愁城,灵石丹药或能稍慰人心、解得燃眉之急,却无法除其根患。我想用春雨丹换的,是更硬的筹码。却不知,贵宗是否给得起?”

    早在决议以春雨丹作为突破口时,周满就曾说过:有时,这小小一枚丹药,所能撬动的东西,或许远远超出他们预料……

    现在,他就是想要这预料之外的东西。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意识到他目的所在,纷纷将眉头皱紧,连妙欢喜也不例外。

    但事情已经谈到了这一步,她对金不换真正想要的筹码,又岂能真的没有半点猜测呢?

    长久的沉默,长久的衡量。

    最终,妙欢喜将一副羊皮图卷放在了桌上,只道:“此乃祁连西脉一座新生灵脉,少说有百万灵石的矿藏,愿与郎君换四百春雨丹。”

    出价一座矿脉!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于妙欢喜出手的阔气。

    然而,金不换竟看都没向那图卷上看一眼,仍旧平静地注视着妙欢喜。

    那眼神好似在说:犹豫了半天,就这?

    妙欢喜心中顿时大骂,一口银牙暗咬,到底还是知道这奸商不好糊弄,于是抬出了真正的筹码,硬生生补道:“另外,我宗门内有一元婴中期高手,虽为宗内师兄,却从来隐姓埋名不为人所知,乃宗门散布于外的暗子。今日此时,便在城中。郎君如若不嫌,我即刻命他前来,转投郎君门下,从此听任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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