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12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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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山顶一片混乱之后,上面的护卫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无害的僧人把这里团团围住,有些则准备了热油,一桶一桶从山顶浇下去。

    热油滚进潮湿的山林。

    无数火把扔了进去。

    细密的小雨根本挡不住这些火,山火瞬间蔓延,滚滚浓烟融进黑沉的夜色,瞬间点燃了这片天空。

    佛像注视着。

    -

    山火蜿蜒而下,犹如游龙。

    守在山底下的护卫被惊到了,纷纷往上冲。

    连慎微眼中映着火光,眼神凝重:“上面出事了。”

    随即想起什么似的,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嘴里吐出两个字:“北夷……”

    天南听得心惊肉跳,“主子,现在怎么办?”

    如果现在他们两个上去,上面情况不明,他们几乎就是——

    “连慎微,烈火相迎,待君亲至!”一道浑厚的,裹着内力的苍老声音从山顶传了下来。

    最中间的笔直的石阶上,依稀有学武的僧人拿着武器纷纷而下,位列两侧,那石阶像是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天南脸色顿时僵住。

    这声音带起的风把周遭的树叶震的有些异样,连慎微注意到了天南的停顿,他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山顶。

    “上面有人说话,说了什么?”

    天南:“没……”

    连慎微打断他:“实话。”

    天南拳头攥紧:“主子,我们就算是上去,救人的可能性也极小,眼下还是回京城去找人。”

    连慎微黑沉的眸子看着他的眼睛,“最后问一遍,天南,那是我外甥。”

    天南扶着他的手慢慢收紧。

    “……上面说,连慎微,烈火相迎,待君亲至。”

    他说完,连慎微垂眸。

    这是冲着他来的吗?

    他心中轻微一松,如果是冲着他来的,上面的情况或许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阿恣。”

    连慎微摸了摸阿恣的羽毛。

    这只海东青格外懂人性,他现在只能希望阿恣能理解他说的话。

    连慎微:“去找人来。”

    阿恣用鸟喙轻啄了他一下,展翅高飞,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成了一个看不见的黑点。

    海东青的速度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连慎微收回视线。

    “主子,你一定要上去吗。”

    是疑问句,天南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连慎微抬头,从山脚望向山顶的大殿。

    绕山石阶走太费时间,笔直的山道是他唯一的选择。

    佛像在火光里俯视这条长长的石阶,就像是神佛在云端,俯瞰地狱混乱杀戮的疯狂之景。

    却从不伸出手救赎。

    天南沉默了片刻,把连慎微带下了古树。

    “主子,您不许再用内力。”

    他的眼神太固执。

    连慎微抿了下唇,稍稍颔首,“尽量。”

    天南心中微松,浑身的肌肉却紧绷了起来,像头蓄势待发的狼,“您就跟在我身后,”他抽出了腰间的刀,转身走向了山脚下。

    “属下给您清道。”

    -

    “驾!”

    “驾!驾!”

    马蹄把地面的泥泞溅的老高。

    厉宁封、叶明沁、明烛三人策马冲在最前面,身后带着的都是骑兵。

    他们从京城出发的时间比莫达估计的要早很多,甚至隐隐看见了北方的一点光亮。

    厉宁封视线极好,眸色一沉。

    真的出事了。

    -

    风恪已经连续赶了半个月的路,神色疲倦,胡子拉碴,眼神是亮的。

    他骑着的马上搭着两大兜药材,裹了好几层油纸,滴水不进。

    之前走的着急,外域也无法和中原取得联系,不过现在他已经到了京郊,正常速度往前的话,今晚就能到摄政王府。

    他半点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这样想着,风恪搓了把脸,驾着马儿往京城的方向走,北方冲天的火光引起他的注意,但他没往深处想,多瞥了几眼,权当事不关己。

    “阿古——”

    上空急速掠过的大鸟忽的兴奋叫了一声,紧接着快速转弯,直直朝着马上的蓝衣青年冲过去。

    风恪一抬头:“!!!”

    瞳孔骤缩。

    什么东西啊?!

    砰!

    风恪眼前一黑,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强劲的冲击力从马上撞了下去。

    他难得骂了句脏话。

    怪东西叼着他的衣服使劲儿往一个方向拽。

    七荤八素的晕了一会,风恪诧异的盯着那鸟看了一会,不太确定的道:“……阿恣?”

    连慎微这是给它吃什么了长这么大!

    他走的时候不还是个病恹恹的小可怜鸟吗?

    阿恣疯狂把他往北方着火的地方拽。

    风恪的袖子生生叫它撕断了一截。

    见风恪还懵着,阿恣飞起来盘旋了两圈,朝着北面的方向叫了几声,然后又来扯风恪。

    风恪皱眉:“谁在那边?你主人?”

    阿恣叫了一声。

    “走!”

    风恪不再犹豫,揉了下摔疼的腰跨上马,一扬马鞭,朝着北方赶去。

    那里离他不远。

    阿恣在他头顶引路,凶悍的鸟喙还残留着风恪袖口上的蓝色丝线,翅膀负雨而行,凌厉地割开雨中的风。

    -

    半山腰。

    连慎微心里默数着时间。

    新鲜的血液混着雨水,从上个石阶上流下来,火舌吞吐着撩烧过来,弥漫的烟气令连慎微不住的低咳。

    天南浑身浴血,呼吸沉促,刀尖点在石面,手臂都在发颤。

    连慎微负手站在他身后,抬眸。

    前面的一众僧人拦在前面,越往上人越多。

    以天南的内力,从方才到现在,一根头发丝都没让他伤到,此时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

    天南擦了下嘴角的血,眉眼压的极低,显得凶戾,他攥紧了刀柄,还想往上冲。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天南勉强侧了侧头:“主子?”

    连慎微:“我来吧。”

    再打下去,天南经脉只会是经脉受损一个下场。

    况且……

    刚才花费的时间太多了。

    即便这次好像是针对他来的,但是只要璟决在上面,变数就永远存在。

    天南仓惶摇头。

    连慎微手中一用力,天南手臂一麻,手里的刀就掉了下去。

    连慎微反手接住,握在掌心。

    他拍了拍天南的肩,“这些人而已,尽量少用内力,我不会死的。”

    他这样说了,就是有几分把握,在第三次动用内力之后不会死。

    是不想活的太久,但现在就死,而且死在这种地方,他还是不甘心啊。

    连慎微轻轻呼出口气,抬起手,运起内力,并指在自己心脉处点了一下。

    武者心脉穴。

    天南看的清清楚楚,脸色当场变得惨白:“不……”

    主子。

    他试图攥住连慎微的衣摆,可是青年抬脚往上走,他只握住了潮湿的雨雾,和从指间擦过、一触即离的风。

    一步一阶。

    青年拾阶而上。

    刀尖滴血。

    -

    与此同时,快速往此处赶来的两方人,已经逼近了山脚下。

    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鸣叫。

    -

    “距离你说的一个时辰,快到了,”慈怜看了眼莫达。

    “杀了小皇帝,你大可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莫达:“没听见下面的动静吗,人已经来了。”

    若非逼不得已,他真的不想打破自己的誓言。况且,他就算杀了小皇帝,连慎微没死,他们回了王庭,也一定会面临连慎微疯狂残酷的冰冷报复。

    就像他查到的那些东西一样。

    之前他只觉得先帝太过宠信,留着连慎微是件好事,现在连慎微才是他最想除去的人。

    这个人太危险太不可控了。

    “诸位。”

    一两声低咳从石阶下响起。

    “应约而来,有何指教。”

    穿着黑色游金长袍的青年握着刀,缓步走了上来,踩在地面的鞋底洇出血色,他身上看不出来哪里有伤口。

    连慎微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被莫达提在手里的应璟决。

    应该是昏迷。

    连慎微眯起眼:“莫达太师。”

    莫达并不意外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笑了笑。

    “我该叫你摄政王,还是连瑜白?”

    从连慎微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他心中还有疑虑的那些不确定的猜测,此时全都有了答案。

    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实。

    连慎微听不见,莫达留着胡子,黑夜里他看不太清对方的唇形,他懒得辨认,更懒得扯皮,直接道。

    “今日此局冲我而来,怎么做才能放了他。”

    莫达笑而不语,看了眼他手里的刀。

    他不知道连慎微的身体状况,显然对他的实力有些忌惮。

    他真的走到了这里,孤身一人,可见如他所料,是暗自跟来这里的。当然,就算是带着不少人来,他也还有后手,不惧什么。

    连慎微没死在长阶的僧人手里,这是对他身手的一种试探,看起来那人对他来说却是算不得什么。

    走到他面前,身上看不出半点伤口。

    他在大盛朝三十六年,见过多少文武全才的天才横空出世,连慎微无疑是最让人惊艳的一个。

    可惜,他最擅长的就是毁了这些天才。

    哐当。

    连慎微把刀扔了。

    应璟决没有完全昏过去,他只是没有力气动弹,发丝凌乱的垂下,遮住了的脸,他嘴唇一直在嗫嚅着,没有人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其实想说的是。

    快走。

    别管我了。

    少年天子浑浑噩噩着,眼角滴下一滴泪,终于在心里念出了那个称呼。

    ……小舅舅。

    慈怜:“阿弥陀佛。”

    “不知摄政王还认不认识这个人。”

    他指了指地面呜呜蜷缩的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年。

    立即有僧人把他拎起来。

    连慎微瞥了一眼,眉尖微蹙。

    有些眼熟。

    他看向莫达。

    莫达:“这位,是魏立的儿子,魏书规。”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他,摄政王好手段,瞒天过海让他们记忆全失。杀了魏立,后面还叫人挖了他的坟。”

    连慎微:“你把他找来干什么。”

    慈怜之前也问过莫达这句话,找来魏书规做什么。

    莫达反问他,知不知道如何毁去一个骄傲的人。

    大盛朝这些年折在他手里的那么多人才,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他可太懂得这些了。

    不待他继续问,这个有点疯魔的太师就自问自答到,当然是用最残忍的手段,折断他的心气。

    人无气,不成活。

    莫达那双眼睛沉沉的盯着连慎微,“很简单。摄政王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给魏立的独子跪下道个歉,不过分吧。”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了手中应璟决低弱的挣扎。

    他当即诧异。

    小皇帝竟然没完全晕过去。

    “……”

    连慎微没有味觉,却久违的在自己嘴里尝到了血腥气。

    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冷冰冰的一片,“不可能。”

    魏立是他的仇人。

    魏书规是他仇人的独子。

    哪里来的规矩,让他给仇人的儿子下跪,磕头道歉。

    他宁愿砍断自己的双腿,自绝当场,也不愿下跪。

    莫达:“那他,就只能死了。”

    他似乎根本不意外得到这样的回答,收紧了掐在应璟决后颈的手。

    连慎微的掌心慢慢攥紧。

    “等一下。”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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