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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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怕我逃跑?”这架势简书曾经见过一回。就在他跑过一次后被楚伯抓回去时,守在院外的人也差不多这样多。

    “嗯。”裴策的声音十分温和,“他倒是不笨。”

    这里的他,裴策没有明说,但简书猜他说的是楚伯。

    毕竟宗祠内的一切都是楚伯在管理的。

    “随便他派多少人来,反正我也不打算走。”简书闭着眼睛说,“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估计还在苦恼你为什么消失了。”

    那只牵住自己的手似乎微微动了动。

    裴策将手心那抹温热握得更紧了一些,笑道:“有人害怕了。”

    在雨城内无所不知的神明,带着他的小信徒去前院大长老所在之处“看”了一会。

    裴策口中“害怕”了的人,正是那位阳奉阴违的大长老。

    此刻,他正焦急地联系着正统的简氏血脉回归雨城。距离裴策之前所说的时间,只剩下两天的时间,若是日夜兼程的话,也许还能赶上。

    虽然当时裴策这个要求只是随意说出来试探的,并非真的要求他们一定要回来。但现在看来,离开了雨城的赐福,神明无法收回,还是都回来的好。

    等到共情结束,简书慢慢睁开眼睛,那只搭在裴策手心的手才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

    他抿了抿唇,心想,要是共情的时间能够再长一些就好了。

    或者,不共情的时候,也能牵住裴策的手就好了。

    大概是简书珉唇的次数太多了。

    裴策意会错了小信徒的意思,挥手将桌上那壶早已冷却的茶水换走了。而后,桌上多了一壶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热茶,还微微冒着热气。

    “冷茶苦涩,少喝一些。”他说。

    还沉浸在想要牵手中的简书忽然有些心虚。

    他抿唇并不是因为口渴。

    或许……一直想要牵裴策的手,靠近他,听他说话,和他待在一起……这样的事,是正常的吗?

    他如果告诉裴策自己这样的心理,裴策会不会觉得他有些唐突,或者想要躲开他呢?

    心思敏感又脆弱的小信徒偷偷看了一眼裴策,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太烫了。

    他的手指摩挲着细腻的杯身。

    不如裴策的温度让他欢喜。

    -

    在所有人陷入了沉睡的雨城上空,那张由白线交织的大网再次出现断裂。而这一次,几乎所有粗壮而明亮的丝线全部断裂,残存的只剩下寥寥。

    大长老苏醒的瞬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和苦痛。

    他虽然年岁已经很大了,但由于神性眷顾的缘故,身体十分硬朗。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躯体的每一处都散发着隐隐的疼,还从骨子里渗出乏来。

    睁眼,对上了妻子娇美的脸。他的妻子在年少时向神明祈愿,想要容颜缓慢老去,获得比常人更长久的美貌。虽与大长老年龄相仿,看上去却像是三十出头的貌美妇人。

    大长老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手臂上却没什么力气,不适应这样衰老身体的大长老又重重摔了回去,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哀嚎。

    他的动静吵醒了妻子。

    她没好气地掀开眼皮,嘟囔:“还这么早,再睡会儿。”

    结果看到了气虚体弱,唇色发白的丈夫。

    “你、你怎么了?!”

    大长老的心头被浓浓的恐惧所包围。

    昨日听闻几个不如何重要的弟子失去了赐福后,他就担心是自己的疏漏让神主震怒,从而收回了赐福,于是连忙按照神主的意思,紧急

    召回所有在外的简氏正统血脉。

    他以为这一切就会结束。他已经知道错了。

    可是今日失去赐福的竟然是他自己!

    这如何能忍!

    -

    有了昨天的经验,简书今天已经做好了一大早被骚扰的心里准备。

    奈何做足了准备,依旧被大长老的架势吓到了。

    他由一位青年人扶着,身后还跟着十好几个身形高壮的男子。而围堵在院外的人,比昨日多上了数倍。那些都是一夕之间被收回了赐福的族人们,看不出他们曾经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的状况都并不如何好。

    年迈病痛的看过去一大片,还有好几个位婆婆哭得十分大声,听她们哭得缘由,似乎是因为一夕之间衰老了,失去了年轻的容貌。

    想来是简氏地位尊贵的那几位女人。

    门口楚伯留下的人正拦着他们不让进,可是大长老却管不了这些,一看到简书出来,便将他团团围住。

    “简林。”大长老语气焦急,声音却有些虚,“今日你可曾见过神主?”

    那些楚伯留下的灰衣人们被推搡到了一旁,简书推门出来以后,就像是一只被围剿的猎物一般无处可逃。

    可是他这只猎物,要的就是无处可逃。

    他怀里抱着木盒子,缩着肩膀小声答:“我、我昨日就说过了……我没有看到神主。”

    “若真没有见到,你怎会不急?!”大长老怒喝一声,却换来了不断的粗喘,“素来听闻你与神主亲近,神主若两天都未出现,你却半点担忧都没有!”

    大长老到底活得更久一些。他看穿了简书拙劣的演技,认定眼前的小子在诓骗着他。

    “我、我担忧的……”简书故作谎言被拆穿后的羞恼,梗着脖子说,“我骗你做什么,我说了没看到,就是没看到!”

    他越是这样说,大长老就越觉得他隐藏着什么。原本还想带人出来再说,可见简书想要逃跑,那些围在一旁的侍从就不会客气了。

    “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靠简书最近的那位还伸出了手,揪住简书的衣领,将人往上拎了起来。

    简书身量单薄,竟真的被他拽了起来。

    “咳咳……你、你别动我!”简书挣扎不开,扭头便狠狠咬在那只钳住自己的手上。

    “嘶!”那人吃痛,竟然也不松手,还想要挥拳打简书。

    就在此时,被简书抱在怀中的木盒子里倾泻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那道光芒直直刺入那人的眼中,掐住简书领子的手倏地松开了。

    简书顺势落地,险些没站稳。

    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也不打算真的被打一顿,装作被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没看到门槛一般,脚拌在门槛上摔了下去。手里抱着的那个木盒子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两圈,啪嗒一声打开了。

    露出一张颜色泛黄的古画。

    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画卷上,纸质的画卷竟没有被打湿,反而在淋雨的刹那,画上泛出一道淡色的光芒。

    雨势忽然变大了。

    一阵邪风从不知何处吹来,冲散了那些要来抓简书的人,而后卷着那幅画朝着神主紧闭的房门吹去。

    哐当一声,吹开了门。

    原本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忽然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光芒。而后虚弱的神明半隐在昏暗的房间,那卷画册竟在他触碰到的刹那凭空消失了。

    “神、神主!”众人皆惊。

    曾经获得过赐福的人,是见过神主的。只是岁月匆匆,上一次十二子凑齐,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们也在悠长的岁月中,忘却了神明的模样。

    此番

    再见,当年的恐惧与敬畏一齐浮上心头,一众失去了神性眷顾,老弱病残的族人,和跟随的侍从们跪了一地,吓得脸色都白了。

    他们胆敢为难简书,正是因为神主消失了两天的缘由,而如今为何又出现了?

    难道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都被神主看到了吗?

    若是那样,他们哪里还想着要重新得到赐福!他们只怕苏醒的神主会怪罪于他们!

    吸收了画卷的神明,透明的身形渐渐凝实了一些。

    他踏出黑暗,居高临下看着跪在眼前的一众简氏族人。

    而后,就像是神迹重新回归一般,跪在离神明最近的几位年迈的婆婆,在神明身上弥散的光芒之下,面容竟肉眼可见恢复了年轻。

    苍老的手背恢复了白皙,她们抬起头,竟忘却了礼节,惊呼出声:“我、我变回来了!”

    周围的族人一听她们的话,纷纷看了过去。

    能够让苍老的人一瞬变回年轻貌美,谁不会狂热沉迷于这样的神迹呢!

    “我记得你们。”沐浴在微光之中,散下神迹的神明缓缓道。

    趴跪在地上的族人们连忙从方才那种狂热中回过神来,本能驱使着他们,将身体伏得更低,似乎在奢求着自己也能给重新得到神性的眷顾一般。

    “你们因何而来。”神明问。

    上一句话无需回答,而这一句,却是神明对他们的疑问,不得不回。

    可是要如何回答呢?

    他们失去了神性的眷顾,所以跑到神明所在之地大吵大闹,折腾神明最看重的简林吗?

    这样的回答他们如何说得出口。

    方才张扬跋扈的一众侍从全然埋着头,一时间竟然静默一片,无人应答。

    还是沉浸在恐惧之中,想要悔过的大长老颤颤巍巍回答:“神、神主……一夜之间,许多族人失去了神性的眷顾,我、我们……也只是想知晓,您是否安好……”

    神明似乎并没有生气。

    “原来如此。”他眉目温和地看着说话的大长老,语气平和,“我不太好,雨城的灵气大不如前。”

    大长老被神明的回复噎住了。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问神明是否安好,神明真的会回答自己并不好啊!这样接下去,让他怎么说?

    “那、那……消失的赐福,想来也是这个缘由……”大长老将后面想要恢复赐福的话收回了肚子里,脑袋紧紧贴在交叠放在地上的手背,问:“作为您虔诚的族人,不知能为您做些什么?”

    神明静默了片刻。

    “我需要一些古旧的东西,弥补神力的衰退。”在靠近了那几位年迈的婆婆,恢复了她们的年轻貌美后,虚弱的神明似乎又又隐隐呈现出透明状。

    “若能送上我需要的物件,无论是谁,都可以得到赐福。”

    这句话不单单是说给前院的简氏族人们听的。

    还有那群眼睁睁看着那几位病痛衰弱者恢复健康,苍老者恢复年轻的灰衣人们。

    他们多为简氏旁支,或是战乱中失去父母,被接回雨城培养的外人后代。

    旁支和“外人”血脉,是不配享有被赐福的权利的。

    而现在,雨城的神明允诺,只要奉上他需要的东西,便能获得曾经不敢想象的赐福与荣光!

    想要抢夺赐福的欲望,从此刻开始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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