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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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脑袋也折了过来,用两只耳朵踩在地上,摇摇晃晃地朝着黑兔子追了过去。

    画面到这儿就彻底暗了下去,也不再随着徐徒然的脚步延展。徐徒然面无表情地朝前又跑了几步,按着再次作痛的心口,深深呼出口气。

    “所以我就是那只蠢兔子,对吧?”她道。

    系统:“……”

    系统:“我可从没说过那兔子的半句坏话。”

    所以就是她,没跑了。

    徐徒然无声地闭了闭眼,视线无意中掠过另一幅碎片画面——只见那画面中,是一片龟裂的大地,地面上覆盖着已经干涸的岩浆。一大团黑色阴影稳稳盘踞在火山口上,凝聚出的身躯,比起火山也不遑多让。

    而那大团黑影的旁边,则是一只……

    一只看上去像是哥斯拉的东西。

    看上去也挺大,两脚直立时和火山差不多高。皮肤则是灰不溜秋的,上面覆盖满了的泥土与植被。随着它的舞动,还能看到大片的泥块与植物簌簌往下掉。

    ……对,跳舞。

    这个哥斯拉一样的玩意儿,正在对着黑影跳舞。那脚步咚咚的,即使隔着画面,徐徒然也能感觉到那种地动山摇。

    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一言难尽地开口:“那黑影也是我,对吧。”

    系统:“嗯。”

    “那我为啥还要放任这么个玩意儿在我跟前蹦跶?”徐徒然忍不住道,“直接吃了不好吗?”

    “在吃呢。”系统却道,“吃不完。”

    徐徒然:“……?”

    “这是杨不弃最初的样子。”系统咳了一声。

    徐徒然:“……”

    行吧,看着还挺精神。就是有点憨。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怪:“那刚才那只树杈子白鹿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后来的形态。大概是在新近纪*那会儿定下来的。”系统淡淡道,“中间其实还换过几次样子……求偶嘛,总要想办法把自己拾掇得好看些。”

    再后来,徐徒然莫名对兔子这种形态很有好感,天天支着耳朵在大地海底,或是其他生物的梦里跑来跑去。星球古意志果断选择加入,就也跟着变兔子了。

    徐徒然:“……”

    倒也不必什么都跟我学。

    说话间,眼前已隐隐可见象征炬级的光点。随着徐徒然的靠近,周边的碎片画面数量骤增。同一时间,她的心脏却更难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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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这应当是育者的投影又突破了一个陷阱,她抿了抿唇,只得定下心神,继续沿着彩色光带往前奔跑。

    她伸手触上光点,世界忽然一阵摇晃。

    所有飘荡的画面瞬间熄灭,世界回归于纯粹的黑暗,下一秒,却见头顶

    的夜空在顷刻间崩塌一角,露出一只正向下窥伺的巨大眼睛。

    那眼珠里,似有大量符号正在流转。它转动着向下张望,目光落下的地方,一切都支离破碎——

    地面破裂成无数碎块,部分飘起部分塌陷,像是震荡后的冰川,黑暗则如老旧的墙皮片片脱落,露出油画蜡笔般浓烈却无序的色彩。浑浊的颜色中,又有一只只眼睛倏然睁开,瞪着同样脏污的眼珠,似是正在寻找什么。

    徐徒然心里咯噔一声,本能地避开目光,朝前伸手,却发现,原本近在咫尺的光点,此刻却已再次没入了黑暗。

    同一时间,系统的尖叫在脑海中炸开——

    “糟糕!它发现了,它什么都发现了!它知道这里才是关键,它在干涉,它不想你继续往前——”

    话未说完,又听它一声惨叫。

    之后再没了声息。

    徐徒然愣了一下,在意识里喊了几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同一时间,已然断成数截的彩色光带,也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还好,只是变暗,并没有完全消失。

    “……行吧。”徐徒然呼出口气,警觉地压低身体,“看来只能自己往前走了。”

    听系统的意思,应该是育者投影通过某种方式,让自己的意识也降临到了这片升级空间,并干涉了这里的进程与形式……

    但不管怎样,只要继续按照彩光的指引继续往前走,应该就可以了对吧?

    徐徒然估摸着,用力向前一跳,落在了前方的另一片石块上。

    她也尝试过去攻击那些突然出现的眼睛。在发现没什么作用后,便果断放弃——要支持几个国土和规则的运转,对她来说,本来就是种负累了。

    好在这些眼睛似乎除了看着令人烦躁,并没有别的作用。尽管如此,徐徒然还是尽可能地躲避着它们的视线,尽可能快地朝前赶去——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天真了。

    辉级的光点很快便出现在眼前。她连忙朝那个方向跳去,两脚落地的瞬间,周围场景忽然又是一变。

    她站在了一处马路中间。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各不相同的衣服,全都看不清脸。马路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建筑,统一得像是复制黏贴,连上面的字都没有更改。

    徐徒然茫然站在原地,心脏不由往下一沉。她试图朝着周围放出技能,人群却像是流动的水流,只是短短地被划开了一瞬,很快便重又聚拢。

    ……这又是什么,幻觉吗?长夜山脉呢?

    徐徒然低头,只见脚下的马路中规中矩,看不到半点彩光的痕迹。

    ……连指引的线索都被抹掉了?

    徐徒然微微蹙眉,试探着朝前伸手,除了前方人的肩膀,却什么都没有碰到。被碰触的行人不满地回头,正要拍开徐徒然的手,却被她一下抓住了手腕。

    手表。

    徐徒然微微瞪大眼睛,视线再次扫过周围人群,终于注意到了一点——这些行人的手腕上,大多是空的。

    没有任何装饰。

    然而另小一部分行人手腕上,却是戴着表的。

    而且这些表,都有些统一的制式,也是徐徒然最熟悉的制式——正是杨不弃送给她的那块同款手表。

    似是明白了什么,徐徒然将眼前的新人一下推开,全不顾他的骂骂咧咧。她逆着人群往前走去,将所有戴着同款手表的人当做道标,如此飞奔出大半条马路,眼前霍然绽开一道明亮的光——

    属于辉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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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次回到了长夜山脉,正站在辉级的光点前。

    徐徒然毫不犹豫地从这光球上薅下一团,抬头挑衅地看了那只巨大的眼

    睛一眼,继续沿着破碎的彩色光带朝前赶去。

    等到辰级的光球也出现在不远处时,同样的变化,果然再次发生——

    不过这回,徐徒然所在的并不是马路,而是一个表盘。

    她就剩一个脑袋,拼接着时钟的指针上。下方是依着顺序排列的十二个数字,每个数字看上去都不太正常。

    “1”是干枯的花枝,“2”是断了耳朵的白兔子。“3”是半个撅起的嘴唇……

    徐徒然艰难地转动着脑袋,以目光飞快地在表盘上搜寻着——从上次的经验来看,这里多半也是个纯粹的幻觉。只是和那些眼睛一样,这个幻觉无法打破,只能设法穿过。

    而想要穿过,只能依靠线索。指引的彩光在这里会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她需要做的,就是找到那种隐秘的形式……

    就像上一轮幻觉中的手表那样。

    这一局让徐徒然费了些工夫。因为那截干枯的花枝和小粉花很像,那只折断耳朵的兔子又让她想到杨不弃。所幸,就在她迟疑时,她注意到了位于另一个方向的“8”——

    它看上去像是两条拼起的腕带。从徐徒然的角度,可以看到上面的卡通图案,以及“”的标志。

    是漫展的纪念腕带。

    徐徒然认得这东西。朱棠曾经托杨不弃给自己带了一个,现在还好好地放在自己包里。

    她不再犹豫,努力甩动起自己的脑袋,带着整根指针哒哒旋转。在以一种大风车般的气势转了小半圈后,她终于顺利地让自己的脑袋,指向了“8”所在的位置。

    就在对准的瞬间,白光再次出现。回到长夜山脉的徐徒然毫不犹豫地拍了一把面前的辰级光球,顺手冲着头顶的眼珠竖了一个嚣张的中指。

    很可惜,没有作死值进账。这让徐徒然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失落。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顺着黯淡的彩光又往前跳了几个碎片。不知走了多久,那扇象征终末的大门,终于隐隐露出轮廓。

    徐徒然因此而冒出了几分戒备,然而直到她来到那扇门前,都没再发生任何事。

    没有幻觉、没有阻拦。她就那样摇摇晃晃地来到这里,面前是一扇紧闭的银色大门,门上是一个显眼的锁孔。

    徐徒然盯着那门看了一会儿,再次低头看向脚下,却发现不知何时,脚下的彩光,已经完全熄灭。

    心中蓦地一动,她连忙转头看向四周,瞪大眼睛搜寻了半天,才终于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只大白熊。

    它正站在不远处,用力朝着她挥手。身后是深深的黑暗,不知通往何处。

    徐徒然抿了抿唇,不假思索地转身,朝着大白熊跑了过去,跑出几步,似有所感地回头,却见那门上的锁孔,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只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这一回,徐徒然连个中指都不想施舍给它。她淡漠地转身,将手搭在旁边大白熊伸出的前肢上,随着它步入眼前的黑暗之中。

    黑暗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徐徒然的每一步,却都踏得稳当坚定,毫不迟疑。大白熊的引路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引导徐徒然完全进入黑暗后,便恭敬地行了一礼,化为流动的彩光,尽数没入徐徒然的体内。

    徐徒然偏了偏头,似是明白了什么,伸手抚过周围的黑暗,像是抚摸自己的爱宠,跟着再次抬起脚步,朝着更深处走去。

    随着她的脚步,脑海中似有某种东西,正在缓慢苏醒。她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很重大的转变,现在才发现,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就像一大片散开的硬币,被一枚一枚塞回了储蓄罐,仅此而已。

    她想起自己的坠落,想起自己的灼热,想起毁灭与新生,想起自己的狂笑与舞蹈。

    她想起自己曾有一条噩梦编成的裙子,裙摆拖得很长,几乎长过血肉之河。有时显得无聊,她会直接从上面扯下一片,丢进人类梦境所汇聚的海洋之中。

    至于这片裙角会随着洋流飘向何处,她从不在乎。

    如果她此时打开自己的信仰盒子,她就会发现,盒子中原本晦暗大片的光点,正在逐渐亮起——并不是她后来以“圣者”与“创神”之名点亮的那些。而是那些早已存在于盒中,却始终黯淡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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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当神想起自己是谁,那些为祂而生的信仰与世界,才有存在的意义。

    不过徐徒然不在乎。

    她已经不在乎有多少光为她而亮,就像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正随着行进溶解,溶解于流动的黑暗之中。

    她漫行于混乱与长夜,像是漫行于自己的国度。她随着兽吼与雷鸣调整着节奏,像是伴随着最熟悉的律动。她将信仰盒子内剩余的点数全部提出,折换成步数。换出的代行之力化为不对称的黑色羽翼,托着她逐渐溶解的身体,在铺开的噩梦中翩翩起舞。

    托着她来到山脉最终的边界,露出尽头处那扇紧闭的大门。

    头顶的眼睛发出愤怒的长吼,徐徒然只当听不见,施施然地掏出长夜之钥,同时展开漫天秽雾——

    趁着秽雾挡住那眼珠目光的一瞬,她飞快地将钥匙插进了锁孔,打开了面前的长夜大门。

    咔哒一下。

    像是破壳的声音。

    *

    另一边。

    将临正在灼灼的光芒中飞奔。

    永昼监狱。一个名字听上去最令人不适的升级空间。探索者自进入后,就会拥有唯一的囚犯编号,而唯一的升级方式,就是不住完成“狱警”提出的一个个要求,从而不断更换更靠前的牢房。

    牢房各式各样,其中有的藏有符文或远古的知识,有的藏有可用以升级的光球。将临很有耐心地将所有能去的牢房都蹲了一遍,除了最后一间。

    藏有星辉的那间。

    而此刻,她正利用最后的时间,朝着那个房间飞奔。

    脚步一下一下地砸在狭窄的走道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她的身后是咆哮着追赶的预警,头顶是刺目且摇晃的灯光。两边的牢房原本空无一人,随着她的靠近,却有大量手臂从铁槛中伸出,朝着她摇晃挥舞。

    将临只当看不见,甚至难得动用权限,操控着它们朝身后的狱警拦去。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她现在只是隐去身形,实际根本没有逃出星星的域,也没能逃离育者投影的捕猎范围。不论接下去结果如何,她都必须尽可能增加自己活命的资本。

    而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赌一把,利用剩下的时间,直接冲星。

    目光紧锁着走廊尽头的银色单门,将临脚步越来越快,快到连呼吸都无暇顾及。眼看着那门已经近在咫尺,她更是孤注一掷,猛地朝前一个飞扑,整个人几乎是撞在了门板上——

    预料中的强大阻力,却没有出现。

    ……她本以为自己少不得得撞个头破血流,最终能不能成功开门都是未知。事实却是,就在她撞上的瞬间,那门扉便应声而开。将临收势不及,一下摔在地上。她茫然抬头,正对上一双自黑雾中透出的目光。

    ……不,严格来说,那根本不是黑雾,而是更为浓郁的黑色聚集物。那东西在门后虚无的空间内随意变换着形状,逐渐变幻成了最令将临胆寒的样子。

    一个兔头般的轮廓。将临记得很清楚,在她尚未与其他三人脱离时,狂躁的星星,就是以这样的形状,将它们咬得支离破碎。

    而现在,那个熟悉的轮廓,已然张开了“嘴”。将临看得清楚,在那“嘴”的

    深处,正含着一团明亮的光。

    是长夜的光。是长夜与永昼共享的星辉。

    将临:“……”

    将临:“对不起,打扰了。”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闪了出去,顺便用力关上了身后的门。

    双手死死地按着门把,将临望着面前再度关紧的门扉,后知后觉地感知到身上的冷汗与颤栗,大脑深处似是有什么在疯狂尖叫,从手指到灵魂都在颤抖。

    下一秒,却听砰的一声——门的另一头传来碰撞的声音。

    将临被吓得浑身一颤,本能地将门用力地堵住。她紧张地环顾起四周,试图寻找一个脱身的方法,过了两秒,却似意识到了什么,放弃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

    面前的大门被洪水般的黑影冲开,她望着扑面而来的噩梦,克制不住地战栗,却没再试图逃脱一步。

    任凭自己被舒展的黑影包裹、吞没。仿佛一粒被投入深渊的果核。甚至有种放松的感觉。

    我早知道的。她默默想到。

    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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