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意外破获南京刺杀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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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谦益捻着胡须,沉吟道:

    “这陈宗裕能忍受屈辱到如此地步,那他为什么还会自尽?”

    汪汝淳道:

    “丈夫替妻子私通奸夫看门,这等奇耻大辱纵然一时忍耐下来,只怕也会憋屈不过,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就寻了短见,倒也有可能。”

    吴瑛摇头:

    “这陈宗裕的父亲在倭岛生活过很长时间,倭人风俗对这种事看得并没有华人那么重。陈宗裕从小受其父熏陶。他虽觉屈辱,但却也不至于因此寻死。何况他也可以去找别的女人。”

    说到这里,她嘴角微露讥讽之意:“只不过这老匹夫年近六旬,有心无力罢了。”

    方岳贡大怒道:

    “你这恶妇,做出如此丑事,居然还恬不知耻。”

    吴瑛被训斥,顿时低头不语。

    钱谦益却对方岳贡摆摆手道:

    “禹修,你也不必苛责这妇人。这陈宗裕是倭寇后人,起家之财都是劫夺来的赃物,又杀害前妻,也是个匪类。如此匪类,这妇人不忠贞于他,也算不得大过。况且如今男子在外沾花惹草之事司空见惯,却独要女子从一而终,贞洁到底,似乎也欠公允。”

    方岳贡瞪大眼睛,他没想到钱谦益竟能说出这样大悖常理的话来。

    钱谦益见方岳贡的惊讶表情,  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点过于超出他的认知了。

    其实自己说的话,  在如今也并不算特别稀罕。

    这回和自己同行来南方的凌濛初,  就发表过类似议论。

    说是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寻常事,  即便在外边寻花问柳,和女子有私情,  被揭露出来,也不算太大丑事。

    若是女子有几个男人,和人私通,  便要被当成天大的丑事。

    如此不对等,也就难怪伏不得女娘们的心。

    这凌濛初还打算把这话写到二刻拍案惊奇里,去宣扬呢。

    不过方岳贡是老实人,  对这方面不太留心,还守着老观念,也不奇怪。

    钱谦益决定不在这话题上多纠缠,  对吴瑛温和说道:

    “那这陈宗裕究竟为何自杀,  你可从实说来,  若是能如实供述,本抚对你大可从宽发落。”

    吴瑛刚才见钱谦益为自己辩护,  所发之论,却是她以前一直在心里所想,  却从不敢当众说的话。

    对钱谦益由衷生出感激之心,  眼眶里甚至有些湿润,  抬头望向钱谦益,越看越觉得这钱谦益虽然已是中年,但丰神俊朗,  须髯飘胸,  自有一种摄人风范。

    她这呆呆看着,却忘记回答钱谦益的问话。

    汪汝淳在旁看得皱眉,  呵斥道:

    “你这女子,  牧斋公问你话,  你只呆呆看着作甚?莫非又起什么邪心?”

    方岳贡则暗自摇头,心想这女子真是水性难改。连牧斋公这等年近五十的半老头子,  都能看得入眼?

    钱谦益也被这吴瑛看得有些尴尬,  干咳了几声。

    吴瑛被汪汝淳这一呵斥,才猛醒过来。

    连忙低头,  说道:

    “民女一定如实说。陈宗裕自杀却是那吴昌时逼他做了一件事。”

    她说到这里,  彭雯脸上变色,道:

    “阿瑛,  这可不能乱说!”

    方岳贡怒叱道:

    “彭雯,汝还敢阻挠审讯?”

    彭雯只得闭嘴。

    吴瑛则凄然一笑道:

    “我到这地步,已是世人不耻之下贱女人,还要顾忌什么?”

    钱谦益温和道:“你能如实述说,为朝廷立功,大可以迁徙他处,再找个人家好好过日子。”

    方岳贡听到这话,却是对钱谦益有些不满,心想这等水性扬花的女子,不治罪已是过宽。再让她改名换姓到其他地方,岂不是祸害其他男子?

    吴瑛点头道:

    “陈宗裕父亲是假倭,原本常往来倭国,和一些倭国浪人相熟,后来虽然洗手不做海盗,也曾带着陈宗裕去倭国。所以这陈宗裕也在倭国认识一些浪人。这次吴昌时托陈宗裕雇佣倭岛精通鸟铳的浪人,到南京刺杀要人。这浪人就先住在陈家密室中。刺杀之后,又先回到松江陈家躲避风头。然后再寻机出海回倭岛。

    “只要刺客回了倭国,那刺杀之案,就无从追查了。”

    汪汝淳听了又喜又惊。

    喜的是南京恰恰发生了刺杀案,若就是吴瑛说的这倭国浪人所为,那这案子,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破获,而且直接揪出了元凶。

    惊的是吴昌时竟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钱谦益点头,继续问道:

    “那陈宗裕想必是不情愿冒险做这等勾当,怕暴露出来,又是全家株连?”

    吴瑛道:

    “确实这陈宗裕不愿意,但吴昌时反复威逼,说是如他不同意,就把陈家秘密抖落,  让他一家老小都完蛋,光是松江府曾受倭害的乡民就能把陈家抄掠洗劫了。”

    “所以陈宗裕就答应了?”方岳贡问道。

    “对,他也只得答应,但又提心吊胆,思来想去,这事情要是案发,刺杀朝廷命官,那结果也不妙。他别的倒是不在乎,不过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儿子,被他视如珍宝。再加上这几年,他抑郁成疾,腹内有一个大肿块,日夜疼痛难当,所以就索性自尽。这样就算案发,或许官府怜他畏罪自杀,罪也只及于他一身,或者能放过他家人。”吴瑛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脸色微微潮红,停顿了下来。

    彭雯和李宾在旁边不住唉声叹气。

    显然他们对此事也完全知情。

    深知此事性质的严重程度。

    这事情要是被揭露出来,那他们两个不单是革除生员资格的问题了。

    只怕性命能否保住都是一个大问题。

    钱谦益心想,这吴瑛说的应该是实话,这也都能说得通。

    他随即问道:

    “那个倭人刺客呢?如今可还在陈家?”

    吴瑛点头道:

    “还在,不过可以说不在。”

    钱谦益道:“这怎么说?”

    吴瑛看了一眼那个尼姑庵的老尼,说道:

    “那倭人刺客如今却在这尼姑庵的地下密室之中,只不过这地下密室和陈家有地道相通。地道铁门的钥匙却只有陈宗裕有。陈宗裕如今已死,钥匙被他藏在何处就不知道了。”

    钱谦益笑道:

    “这不妨事,这尼姑庵必定也有入口,老尼姑必定知道。”

    老尼姑此时吓得身子如同筛糠一般,发抖不停,连连摇头道: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汪汝淳喝问道:

    “那关谁的事?”

    老尼哭泣道:

    “这尼庵名义上我是庵主,实际真正庵主却是我的一个徒弟,她俗家名字是陈海娥,是陈宗裕的妹妹。贫尼什么事情都是听她的,这地下密室也只有她能出入。”

    钱谦益点头,看了一眼方岳贡,说道:

    “禹修,不如你我都去这尼庵一探。”

    方岳贡恭敬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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