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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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希望姐姐只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要只有自己看见。

    “树树,去睡吧,听话。”焦旭良声音低哑,眼神哀伤而沉重。

    树树咬了咬嘴唇,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踩着拖鞋嗒嗒嗒的上楼了。

    楼下客厅一片死寂,阿姨同样一夜没睡,她从角落里走出来,用抹布擦拭茶几上的水,“先生,太太那件事的确很令人生气,可是我还想是说,我们家乡有人真的能见鬼。他的日常生活和别人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说自己每天都能见到过世的妻子。我也不知道这是执念,还是世界上真的存在无法解释的事物,但树树的情况和那个人真的很像……”

    焦旭良脑子里嗡嗡一片,耳朵里是尖锐的鸣响,抬手冲阿姨挥了挥,“你去休息吧,这些我来收拾。”

    阿姨讷讷的看着主家,男人的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复存在,现在的他,更像一个被压弯了的老树。任何一点意外,都能将他彻底压垮。

    />

    “三年……”焦旭良重复着这个数字,忍不住想,满打满算,今年刚好是楠楠离开的第三年。

    心里没来由的恐慌,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焦旭良垂下脑袋掩饰自己的表情,再次示意阿姨回房间去。

    他转头看向沉睡的妻子,干涸的泪痕还挂在脸上,取过湿巾替妻子擦了擦脸,弯腰把人横抱起来。

    树树一直没睡,她躲在门缝后,看着父亲抱着母亲略微佝偻的背,难过的蹲下,抱着膝盖无声哭泣。

    她后悔把那些事情说出来,藏在心里,痛苦的只有她一个人。说出来后,爸爸,妈妈,就连看着她长大的阿姨脸上都是深深的担忧。

    “姐姐,我是不是错了?”楠楠抬头,有个漂亮的女孩儿正低头看她,没有温度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头顶,是无声的安慰。

    虽然知道无法握住对方的手,但她还是将手举到半空,虚虚的抓握住。

    天光熹微,光亮赶走黑暗,安静的万嘉别院终于迎来了黎明。

    焦旭良在沙发上枯坐了很久,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低头看向手机上的时间。再等等吧,说不定人还没起。

    在原地不知道又站了多久,他再次看向手机,七点半,常华盛应该起了吧。

    电话拨出去,只响了三声就接通了。

    “焦总。”常华盛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执起毛巾擦掉头上的热汗,“今天怎么这么早?”

    换做任何时候,焦旭良都张不开这个口,可是现在,只要他一想到“三年”就浑身冒虚汗,连手机都有些握不住。

    万一,万一阿姨说的事情是真的呢?

    他无法像从前一样否定这些可笑的言论,事关自己的女儿,他不敢有半点冒险。

    “常老弟,”他清了下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方便引荐一下那位陆先生吗。”

    焦旭良从未拿正眼看过陆汀,仅有的尊重完全是看在常华盛的面子。他知道,陆汀是个很敏锐的人,对方不会对他的情绪毫无察觉。所以他需要一个新的,更郑重的见面方式,好让陆汀摒弃前嫌。

    常华盛一听就知道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是树树。”焦旭良一夜没睡,脑仁针扎似的疼,手指揉按着太阳穴,“见面的事情我希望你尽快安排,拜托了。”

    常华盛和焦旭良打交道三四年了,第一次听对方用这样的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立刻给陆汀打了电话。

    此时陆汀刚从睡梦中醒来,身旁留出的位置依旧没有人睡,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掀开被子下到地上。

    刚一开门,管家捧着一套衣服立在外面。

    管家:“这是老爷命我送上来的。”

    衣服、鞋子、黑色的西裤,一看就是按照林归的风格准备的。至于是给谁,不言而喻。

    陆汀捧着衣服转过身,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小叔叔一直保持那副打扮,不是不想换身新衣服,而是在等着他去发现。

    当然,也可能是看他太穷,才没有提出要求。

    “小叔叔。”陆汀走到窗前,男人放下手中的书,不等青年开口,接过衣物进了卫生间。

    白色的衬衣大小正好,胸口的肌肉被衣物包裹,露出模糊的轮廓,腰身精瘦,被黑色的皮带环绕,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再配上那双笔直的大长腿。

    陆汀后悔自己没发现男人的需求,默默走上前,“你以后想要什么,可以提出来。”

    林归垂眸将钻石袖扣扣上,淡淡道:“不用,你买不起。”

    虽然知道男人在体贴自己,但是陆汀还是想说一句,那个社交牛逼症他又回来了!

    “下去用餐吧,别让他们等。”陆汀说完扭头就走,鞋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林归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即便是穿着皮鞋,也显了身形,走路依旧是静悄悄的,很难让人除察觉他的存在。

    偏偏他气势又很强势,连带着空气也变得沉闷。

    陡然一出现,餐桌上等候的几人立刻噤声,林之风第一时间扭过头,轻轻碰了下自己的嘴唇。

    林兆琛亲手替小叔倒上咖啡,“您尝尝,味道不错。”

    林归:“嗯。”

    男人修长的指尖碰到咖啡杯,轻轻执起,放在唇边抿了一口。红润的嘴唇多出些许湿润感,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攒动。

    陆汀默默地移开眼,双手用力抓着膝盖,在心里呐喊:小叔叔居然能吃东西,太神奇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看出青年在想什么,林归叩响桌面,像是看不惯他的蠢样,“快吃,凉了。”

    陆汀哦了一声,按捺住激动捧着碗喝了一口热粥。

    暖粥下肚,空落落的腹腔顿时被暖意充盈,正准备喝第二口,电话响了。

    陆汀拿出手机,看着上面跳跃名字,直觉和焦旭良有关。

    “常先生。”

    “焦旭良托我请你去见一面,见吗?如果你不愿意,我找借口推了。”

    “他没说是因为什么?”

    “只说了和树树有关,其他的没说。”常华盛握着手机,拿出了十足的耐心等待答复。陆汀和焦旭良,一个是救命恩人,一个人是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他当然选择前者。

    陆汀没有思考太久就给了答复:“见吧。”

    常华盛点点头,意识到对面看不见,应了一声,道:“我待会儿去家里接你。”

    “我在林家。”陆汀说。

    林家?想起之前出现在陆汀隔壁的林之炎,常华盛知道该去哪里接人了。

    “跟昨天的事情有关?”林之炎问。

    林兆琛昨天下午出去应酬了,晚上回来的也晚,没来得及跟两个儿子沟通,顺口问道:“什么事?”

    “万嘉别院闹鬼。”林之风说,“爸,你不知道,陆汀可厉害了。不过是随意走了走,就看出哪栋房子有问题。”

    林兆琛记得自己曾经问过陆汀,是不是从陆老爷子那里继承了法术,他的答案是否定。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表明,青年本事不小。从第一面起,他就知道,陆汀是个很真诚的人,所以林兆琛不会觉得是陆汀故意瞒骗自己,而是倾向于,那身本领和陆老爷子根本没关系,或者关系不大。

    作为晚辈,长辈的事情即便再好奇也没有立场和资格置喙、打听,他需要做的是保驾护航。陆汀需要什么,自己就给什么。

    “A329没有闹鬼。”陆汀放下勺子,望着林之风道,“是有人在搞鬼。”

    林之炎也愣住了:“你说那鬼哭是人弄出来的?”

    “是。”陆汀笃定道,“那栋别墅很奇怪,我们在林子里时,我并没有发现它有问题,但在我们去找物业经理的时候,我感觉到别墅里有不同寻常的气息。”

    正是那东西,沾到了焦太太身上。

    林兆琛被青年一席话搞懵了,“你的意思是,别墅里有两只鬼,一只藏在人心里,一只藏在那栋房子里?”

    “不是鬼。”陆汀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因为那气息太过浅淡,而焦太太又是女性,他没好意思靠太近仔细观察。

    “是死气。”林归搅动着咖啡勺,在杯子上轻轻敲了两下,将勺子放到瓷碟中,“将死之人,或者新死之人留下的不祥之气。”

    林兆琛做出洗耳恭听状,林归看他一眼,没了后续。

    林兆琛:“……”

    常华盛仿佛在林家安插了眼线,几人刚用完早餐,管家就快步走来,说有客人来访。

    出发前,陆汀劝着林兆琛留在家,带了比较清闲的林之风前行,再算上林归,一辆车四个人刚好坐满。

    常华盛忍不住从后视镜打量后座气势冷然的男人,容貌优越,棱角线条精致又冷峻,眼窝偏深,显得眼睛狭长而深邃。

    他心里有个直觉:“是那位吗?”

    陆汀:“是他。”

    “那他知道吗?”常华盛指的是林之风知不知道自己身旁坐着的并非常人。

    陆汀:“他知道。”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林之风说完看了眼身旁那位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锋利无比,正死死戳在常华盛的后脑勺上。

    他怀疑小爷爷在吃醋,但是他没有证据。

    为了方便聊焦旭良的事情,陆汀坐到了副驾驶,他回头道:“没什么,就是跟常先生介绍一下小叔叔。”

    林之风差点被口水给呛住,乱辈分了吧!不过换个角度想,夫妻之间需要情趣,小叔叔小叔叔的多喊几声,没准还更亲昵。

    按照冥寿计算,小爷爷现在得有七十多岁了吧,居然还能配合小年轻这么玩儿。

    特别的,与时俱进。

    身旁那尊大佛浑身都散发着冷气,林之风脸上的表情开始僵硬,往边上挪了点,紧挨着车门。

    焦旭良和之前的态度天差地别,早早等在别墅门口,翘首以盼,看见常华盛的车后,急忙迎出去。

    “陆先生。”焦旭良主动替陆汀拉开车门,表情难堪。

    陆汀不打算废话,“我需要见一见树树。”

    之前他态度那样轻佻,就差没指着青年的鼻子骂他是个大骗子,还私底下劝说常华盛离青年远一点。

    甚至,在陆汀下车之前,焦旭良还在想,对方会不会故意为难他。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青年神色冷淡,摆明了对两人之前的摩擦既往不咎。焦旭良依旧对陆汀保持怀疑,但不得承认,这位面嫩的青年心情成熟,豁达,相比之下,自己倒是小肚鸡肠了。

    “这边请。”焦旭良忍下繁复的情绪,带着陆汀进到家里。

    常华盛和林之风从他面前经过,轮到林归时,他被突然出现的男人给震慑了下,对方神情冷漠,看他的眼神带着些许不悦和警告。

    焦旭良很确定,自己之前并不认识这名相貌出众的男人。直到听见陆汀叫男人“小叔叔”,他恍然大悟,这位年轻的长辈,一定是知道自己之前对陆汀的轻视,记恨上了他。

    对方的气势太盛,焦旭良竟然感觉有点腿软。

    焦太太正在花园里晒太阳,她不再像昨晚那样苦恼,但神情呆滞,像个被抽走了骨头,只能无力瘫着的腐朽木偶。

    阿姨给她倒了点花茶,轻声说:“太太,客人到了。”

    焦太太原本只是随意看一眼,没想到居然看见了昨天好心提醒她的青年,急急站起身走出花园,因为太着急,脚下还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推开焦旭良扶过来的手,焦太太定定看着陆汀,“你昨天无缘无故提醒我要多晒太阳是因为什么?你是不是也能看见楠楠!”

    “是,她一直都在。”陆汀对焦旭良说,“之前我们在墓园碰见那次,你女儿也在。”

    焦旭良觉得荒谬至极,脑海中却浮现出青年看向墓碑的眼神,以及问自己的问题。双眼不受控制的看向自己身旁,手指伸出去,碰到的是虚无的空气。

    “你们看不见她,是因为体内阴阳平衡,但是……”陆汀打量着焦太太,越发确定之前的猜测。

    把楠楠留在家里的,应该是焦家的小女儿。

    “但是什么?”焦太太迫切的追问道。

    “没什么。”陆汀需要先确认一下,“我能见见树树吗?”

    “能,我现在就带你上去。”焦太太无法解释,但她就是笃定,青年一定知道什么。

    树树的房门从里面反锁,这是她的习惯。

    焦太太敲了敲门,“树树,起了吗?”

    女儿的作息一直很规律,无论是否上学,都会在早上六点半起床,而现在已经八点半了。不多时,里面传来脚步声。

    房门从里面拉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这一晚她根本没睡,略脏的头发披散着,隔着刘海看向妈妈身边的陌生的人。

    “我不要医生!”她激烈的叫喊,甚至有些愤恨父母为什么不相信她。

    “我不是医生。”陆汀没有多说其他,而是看向房间一角摆放的书中,书桌前的凳子上坐着一团虚影。

    “她绑着两条马尾辫,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眼睛的颜色比较深,有点偏黑色。”

    “她走过来了,摸了摸你的头顶。虽然你已经十五岁,和她过世的时候一样大,但你的个子还是很娇小,姐姐看你的时候,需要微微低头。”

    “你能看见……”树树呆怔地看着青年,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她仰起头,抹掉脸颊的泪珠,倔强的看着焦旭良:“你现在信了吗?”

    焦旭良张了张嘴,看看女儿,又看看陆汀,他想求证其他人是否也看见了,最后视线停在林归的脸上。

    男人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平淡无波,可焦旭良却觉得,对方早已看透了他仓惶无措的内心。

    一直以来,是他想错了。陆汀不是骗子,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陆汀口中描述的内容一字不错,是楠楠入殓时的装扮。

    头发是他和妻子亲手编辫的,白色连衣裙衣服是树树帮忙换上的,这些事情就连参加葬礼的人都不可能知道!

    因为那口棺材,从头到尾,一直紧紧盖着。

    焦旭良看着天花板,耳边是妻子的抽泣和呼喊,他嘴唇无声的蠕动几下,突然抓着陆汀的胳膊,沙哑得像临死前的祈求,“陆先生,能让我见一见她吗,算我求你了,哪怕一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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