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风流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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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应该是吧?别说沃檀姑娘了,门派里换谁冷不丁听到要被指给少主您,多多少少都要被吓住的。”

    乌渔说得憨直,卢长宁越发心如针刺:“所以为什么擅作决定,明明跟我有关的事,却问都不问我一声,还,还那样逼人。”

    听出些切齿的意味,乌渔眼色微闪,再度上前劝道:“少主,咱们回房去吧,那药膳再不喝就凉了,味道更要差些的。而且门主晚些回来也要查问,若给她知道您没有按时用药就不好了。”再看眼天光,他垂着手去给卢长宁挡那光束,嘴里喋喋不休:“这日头实在太盛了,若给您眼睛再照出些什么毛病来,属下是真担待不起,咱们回去吧,啊?”

    “身份见不得光,眼睛也要避着么?”卢长宁的情绪在乌渔这番话里遽然摞高起来,清秀的眉眼间拥着些愠色:“况且我早就说过眼睛好了,你们没人听我的,个个都只听门主的话!是不是她说我没好,我就得吃一辈子的药?!”

    “少主别动气,”乌渔张惶地缩了缩肩膀,连忙苦笑道:“这,这门主虽武断了些,但说到底也是为了您好,您何必跟她置气……”

    “叫什么少主?我分明连傀儡都不如!”卢长宁口吻加重:“还有她安排来的那些个姑娘,她拿我当什么?绵延子息的工具么!”

    少年人到底气盛些,这便一脸阴郁起来。

    乌渔声怯气短,又是赔笑又是讨好之际,目光突然亮了亮:“南堂主!”

    喊这么一声,卢长宁也转了转身子,看向那头走来的青年。

    “少主。”沃南走近后,先是朝卢长宁施了个礼,又瞥了眼乌渔:“怎么回事,你惹少主了?”

    “哪能啊?真不是属下……”乌渔苦着张脸嗫嚅几句,接着在沃南摆了摆手后,提着脚后跟一溜烟跑了。

    “南堂主。”对上沃南,卢长宁的情绪平复了些。

    沃南亦看着少年,面露忖色道:“乌渔是个粗率的,潦草起来难免疏漏,若他伺候不周,属下明日拔旁的人来给少主使唤?”

    “不干乌左使的事,他待我很是细致,是我……是我让他难做了。”卢长宁翕动着眼睫,脊背微垮,是幅消沉模样。

    沃南便也不吭声,陪着站了会儿后,果然卢长宁再度虚哑着声音问:“要不是被逼,她不会真的嫁给那九王爷,对吗?”

    指谁这么清楚,也没必要打哑谜。沃南抬手捏了捏眉心:“属下那妹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虽唤我一声阿兄,但有事也极少与属下说,好比她回秦府,也只是知会了我这个阿兄一声。不瞒少主,那所谓的婚事,属下也是今日方才听说。”

    这话半真半假,半幽半叹,听到卢长宁耳朵里,便令他眼前晃了一瞬,看着越发呆滞僵冷。

    沃南朝前踏了两岁,伸臂将廊前的蔑帘打了下来。廊下便荫着,日头只晒得到脚。

    回身,又闻卢长宁吞吐一句:“南堂主……因何不愿回秦府?”

    “这些年闯江淌湖的,属下自在惯了。那些个突然冒出的亲人于我来说,实则与陌生人区别亦不大,左不过有些血脉牵连罢了。”沃南负手站着,一双狭长的柳叶眼中尽是寡漠:“况什么将军府邸,簪缨显达人家,少不得规矩约着,行止束着。被拘被管的下场,便是想做些什么事都不由自己,那样的富贵又有甚意思?”

    规矩约着,行止束着,有血缘的陌生亲人……这些话于卢长宁听来,亦使他眉心轻绞,目色中摇起些殷殷触动的细芒来。

    “可南堂主与陈府那位夫人,不是早有往来么?”这话脱口后,卢长宁触到沃南投来的视线,立马声音发紧:“抱歉,是我唐突了。”

    沃南松和一笑:“我与檀儿不同,她小姑娘家家的,打小跟着我在外头受苦,也没被血亲长辈疼过,眼下冷不防知道还有生母与外家在,自然会生出孺慕的心思。于我来说,也愿支持她回那秦府待着,全她那份孝悌之心。”

    话毕,沃南沉默了下。

    与胞妹不同,家中遇变之际,他已记事。

    于他的记忆中,生母也曾抱着他耐心喂吃哄睡,一声声南儿唤得亲绵温柔,也……曾见过生母与生父恩爱的模样。

    檀儿的孺慕之心,他能理解。毕竟初初认出生母时,他也有过那样的心绪。

    沃南沉默着,卢长宁也没好意思马上说什么。

    虽这门派日后要交予他打理,但实则许多事,他却仍是一知半解……譬如妹子说是去报仇,当兄的却全然不知。

    蔑帘被吹得动了动,院门慢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几个穿着禙子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都是不大的年纪,甚至没有特意点妆打扮,连耳垂都是空着的。但经地阳堂□□过的姑娘,举手投足里都有着勾人的风情,又哪里看得见眉眼间那股烂漫与灵泛。

    待见了檐下的沃南时,姑娘们一声“南堂主”且还唤得恭恭谨谨,但望向卢长宁之际,面上却已然堆起媚笑,娇娇地唤了句:“少主”。

    拖着长音,说不出的儇薄与勾捞。

    几乎是立时,卢长宁的面色便青了起来,咬牙撂了声:“滚!”

    见他动怒,姑娘们笑意却也未减,虽说脚下要进不进的,但更多似是碍着沃南在。

    走在最前头的甚至拿扇子挡了挡鼻尖:“哟,少主因何面色不佳?可是遇着烦心事了?”

    “让你们滚!都聋了么!”卢长宁捏紧了拳,甚至朝前逼近两岁,作驱赶之态。

    然而少年郎身形单薄,眉眼韶秀,俨然撑不起话中那份威,瞧着反是无甚斤两的气急败坏居多。

    挨着他的怒斥,沃南也瞥去一眼:“少主让你们退下,都听不见?”

    得他发声,姑娘们虽没敢再嬉皮笑脸,但仍解释道:“可属下几个也是奉门主之令,来,来服侍少主的……”

    沃南皱了皱眉:“少主眼下不愿让人打扰,且都退下罢,门主若怪责,我自会交待。”

    这般,终于是把人给打发了。

    眼看着人悉数离开,沃南亲自护着卢长宁回了房内,正待给倒杯茶缓缓时,手臂却突然被他抓住:“南堂主,我,我能见她一面么?就一面……”

    对上少年目中忐忑的希求,沃南眼眸微动,不由心内谓叹。

    他那个妹妹,可真是背了好些风流债。

    ……

    当夜子时,秦府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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