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行也思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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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被我处死的那五个世家子弟,哪个不是闹得长安怨声载道的孽障。”

    “盗娶衣冠女,强买强卖,调戏人妻,杀人毁尸,坏事做尽,这些我以前没有跟你详细说明其中缘由,我觉得以你对我的了解你会理解我,不想你却以为我是个喜欢杀人的暴君。”

    “之前跟裴贞一闹离婚,我的确是带赵一真进宫了,她张口就骂赵一真是野女人,赵一真的门第家世的确不如她,赵一真的父亲赵德湮的确是秦宗权的部将,但赵家对我有恩。”

    “我到襄阳的时候,赵德湮带着文武百官迎我,还把自己的郡王府收拾出来给我当行宫,赵匡凝和赵一真还坚持要跟我去打仗,说受国恩深重,值此国难之际,理当为国效力。”

    “她却视而不见,看到赵一真就甩脸色。”

    “我心灰意冷疏远她,你和她却都说我忘恩负义。”

    “至于朱温,我不愿多说,你只要知道我针对他也是为了你。”

    何芳莺低头看着道德经,似乎没有听到李晔在说什么。

    李晔继续说道:“这些藩帅表面上恭顺敬爱忠心我,但谁也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反,谁都想皇帝,真正忠诚皇帝的人自古就少,我这样的危急之君更不会有多少人真的忠心。”

    “他们不过是好色贪财爱爵求名,畏惧我罢了。”

    “我不在乎天下人怎样议论我,因为我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但我在意你怎样看我,如果连你都觉得我是个暴君,如果连妻子都痛恨我,我费尽心思做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

    何芳莺的眼睛睁开了,眸光看向李晔。

    自从除掉杨复恭,她就没有听李晔说过这么多心里话。

    一口气听他说了这么多,何芳莺情绪有些复杂。

    李晔知道何芳莺诧异,低沉道:“你我结为连理已经十二年,早年跟着我东奔西逃遭了不少罪,清净日子没过几年,我志在天下,朱温一定是要杀的,他是我的绝世大敌,但要说我不害怕那也是假的,可是我又不能把这些话对别人说,想来也只能对你说说心里话了。”

    何芳莺听李晔如此说,终于忧心忡忡道:“中原不同关中西蜀,你能讨灭李茂贞,在于关中是中国之地,民心大多在唐,离心倾向不强,你能讨灭王建,亦在于先帝幸蜀多年。”

    “你能讨灭湖南,在于周岳无道,楚人苦之久矣。你能讨灭鄂岳,在于勤王之师,得到了黔中荆襄河东的支持。你能降服江西,在于地理相近,江西毗邻湖南,钟传畏惧你舍弃杜洪东进。”

    “但中原不一样,河朔世代割据,河东魏博成德宣武卢龙徐淮江左皆有雄兵十万,官军不渡黄河已经一百五十年,朝廷恩威不达中原亦有百年,庙堂草野,官人庶民,谁把长安天子放在眼里?”

    “形势盘根错杂,牵一发动全身。”

    “虽然中原各镇矛盾重重,但如果朝廷势大,有扫灭中原之力,他们为求自保,恐惧之下极有可能摒弃前嫌连横与你相斗,李克用、朱温、时溥、王师范、王镕、罗弘信、朱瑄、朱谨、张全义、李罕之人等都不是傻子,就算李克用会支持你,其他人也都会支持吗?”

    “何况李克用还难说,当初杀得先帝仓皇流亡,你我都在逃难的队伍中,他的凶残你我是领教过的,朱玫追得先帝昼夜奔逃的时候他都没有勤王,现在他又怎么会真心帮你?”

    “助你平定中原,他能得到什么?”

    “你会把中原给他吗?你当然不会,那他为什么要替你效死?”

    “之前他出兵赴鄂岳勤王帮助你,那是他没办法,他是河东节度使,是宰相,是你的丈人,你诏书写得那么惨,他要是不出兵,天下人会怎么议论他?勤王不会动摇他的根本。”

    “但出兵中原不一样,朱温那些人都不好对付,艰苦恶战在所难免,稍有败绩死伤就得上万,他李克用经得起几个万?你又经得起几个大败?他凭什么押上全部家资跟你去赌?”

    “如果他真的助你扫平了中原,你拿什么酬谢他?”

    “他现在已经是洛南郡公、陇西郡王、同平章事、河东节度使、太子少保、开府仪同三司,他的嫡长女是你的韩国夫人,你拿什么酬谢他的功劳?加相国,总百揆,假黄钺,封晋王,赐茅土,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出警入跸,加九锡之命,都督中外诸军事?”

    “如果真的平定中原,你给哪个?”

    “以他的实力,加上他本就是皇族宗室,难道他就不会有取你代之的想法?王莽是王政君太皇太后的亲侄子,高祖皇帝和炀帝杨广是表兄弟,杨广的女儿还是太宗皇帝的杨妃。”

    “汉桓帝还是跋扈将军梁冀的妹夫,梁冀不照样鸩杀了汉质帝?”

    “就算李克用会全力帮你,你能借李克用之力平定中原,且不说封什么官职,为了酬谢他的功劳,你要么把他召来长安,要么继续让他在河东当二皇帝,如果你把他召来长安为官,如果李廷衣再给你生了儿子,他要求立李廷衣所出子嗣为皇太子,你是立还是不立?”

    “召来长安,是给你自己找罪受。”

    “如果你把他留在河东,他要求封晋王赐茅土假黄钺出警入跸当世袭藩王,你封不封?就算你愿意封,满朝文武会不会同意?唐祚三百年,郭子仪郭相公尚且只是汾阳郡王。”

    “如果你不封他自封,你又怎么办?是讨是认?”

    “留在河东,那是给你儿子留祸害。你能忍,你儿子不一定能忍。”

    “所以你最好还是打消邀李克用出兵的念头,请神容易送神难,打下城池拿到了土地子女钱粮,他会不会乖乖退兵吐出来还给你很难说,谁知道他会不会假天子之命兼并四方?”

    “不谋一时者难以谋一世,不谋一隅者不能谋全局,你承天受命为唐天子,凡事都该再三反复推演图谋,能够在中原之地站稳脚跟的皆非善类,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何去何从,难易先后,连横合纵,纵横捭阖,你好好想想罢。”

    何芳莺一口气说完,留下李晔在原地沉默,沉思良久,李晔起身离开道观,准备返回含元殿推演,眼看李晔就要走出长安殿了,何芳莺忽然问道:“天色已晚,你不留下过夜?”

    李晔转过身来,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何芳莺神色羞红,低声道:“天色已晚,留下吃晚饭罢。”

    李晔结结巴巴道:“留,当然留。”

    何芳莺道:“那我去把廷衣叫来,你我有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说罢款款出去了,把李晔看得呆在原地。

    “太医嘱咐的一月之期,似乎是快到期了罢?”

    之前杜让能看李晔气色不好,便让太医院首席权威大夫张太医来给李晔体检,张太医检查之后说李晔这是肾水精元阳气不足所致,建议皇帝停一个月的房事以固本保阳养身。

    在杜让能的执意要求下,李晔遵照张太医的建议,每日练武锻炼清心寡欲,过了十几天居然真就感到自己精神火力十足了,李晔请求提前解禁,张太医道:“一般人要不了这么久,但陛下不是常人,后宫贤妻美眷家人子无数,难免克制不住,所以臣多说了十日。”

    兴奋得李晔当时就要去开荤,却被张太医一把拉住。

    “陛下稍安勿躁,臣还没有说完呢,看陛下的精神恢复,肾水元气已然初固,不过还得再要十天滋补巩固,这样一月之期就刚好了,所以皇帝陛下,您还是暂且忍耐数日罢!”

    接着张太医又特别强调了一句话道:“皇帝陛下切记,少一天都不行,如果陛下不遵从臣的叮嘱,自行其是出了什么事情,引起其他某些并发病状,臣就不能给杜相公交差了。”

    李晔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一点头表示记下。

    张太医又断断续续讲了许多注意事项,别的李晔都没有在意,唯独记住了五姑娘和娈童都不可以,真是越到最后越难熬,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能碰女人就是不能碰女人呗。

    李晔却不敢对内外明说,这种事说出去就是败坏自己的威望。

    快一个月了,李晔都是借口国事繁忙在含元殿过的夜,最近这几天李晔天天都有五内俱焚的感觉,却什么都不敢做,遵照张太医的嘱托连刑部报送的死囚处决名单都驳回了。

    理由是快过年了,有伤天和,明年开春再说。

    加上被朱温上表骂了一顿,李晔更是无处发泄了,时溥和杨行密的举动更是让他越发烦躁,昨天硬是出去在龙首原顶着寒风策马跑了一下午才冷静下来,回来看见后宫莺莺燕燕又受不住了,所以才到长安殿,想着淑妃一向温和,能到她这里来平息一下心情。

    不料平日一直端庄的淑妃忽然现出这般妩媚,李晔忍耐不住了,来来回回在大殿中走了几个来回,李晔决定趁何芳莺不在先返回含元殿冷静,结果还没走出大门,何芳莺和李廷衣进来了。

    “这么大的雪,出来吹风干嘛?”

    何芳莺的神色又恢复了端庄高冷,李廷衣站在她身边。

    也许是被风吹的,何芳莺两颊红晕,李晔挪不动脚了,跟着何芳莺进了房,顾不得宫人还在身旁,就一把拽过何芳莺搂在怀里,惊得何芳莺大叫道:“这么多人,你做什么啊!”

    瞟见宫人太监红着脸跑出去,还顺手把门带起来后,何芳莺的声音小了。

    “天还没黑,别急。”

    李晔手忙脚乱,哪里顾得上作答。

    “疼,你轻些!”

    “好好好,我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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