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杀尽天下负国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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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球,碧蓝如洗的天幕下,燃烧的火油罐子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城中四处起火,巨石也击碎了城楼。

    入耳是巨响,入目是大火,蜀军伤亡激增,城中的民房官衙大都遭到攻击,连成巷的民居被砸得垮塌,三台县衙、梓州刺史府、东川节度使府等官邸及豪强地主府邸也没有幸免,老百姓在城内四处流窜逃命,躲避猛烈的大火和纷飞的石头,不幸的人直接被砸死烧死。

    无助的哭喊,寻找亲人的高喊,惊恐的嚎叫,对官军的咒骂,交织形成这座人间炼狱,密密麻麻的老百姓在街头四处躲避,可城外数百架投石机火力全开,三台县又只有这么大,除了那些挖了密室地窖的,三台县很快就火光冲天尸横遍野了。

    在猛烈攻势的掩护下,北面神策军的战车已经推到了北门百步之外,云梁战车高数丈,车顶几乎与三台县的城墙齐平,车中士兵已经开始组建天桥,等推进到二十步之内,云梁车中的重轻步兵就能通过天桥冲到城头与蜀军拼杀,受地形和重量限制,这种庞然大物似在战斗中并不常见,但它只要一出现,往往对守军有着一种巨大的威慑力,从而乱其阵脚。

    泾原兵乱时,德宗出奔奉天避难,朱泚随后率军攻打,他在此次战役中就出动了这种大型战车,德宗当时吓得面无人色,流泪对左右说,看来我们要完了啊。

    德宗都被吓得半死,王宗侃和王宗本及北城蜀军是什么心情,不用猜就知道了,王宗侃大惊失色,双手十指发抖,颤声连连派兵组织破坏行动,于是大队蜀兵从北门杀奔出来。

    等北城蜀军冲到,官军前锋重步兵已经过了河,这些兵都是从各军中遴选出来的锐士,每座壕桥都有上百名重步兵结阵保卫,蜀军冲上来后,双方立刻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首批渡河的官兵都是猛夫,以天威军和杨守亮的江西牙军为主,又因为提前组建了阵形,蜀军首批冲出来的六百多人竟然攻不破他们的防守,连壕桥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

    前锋精锐重步兵拼死保卫壕桥,后面运输攻城器械的士兵见状就加快了速度,抡起鞭子猛抽牛马驴骡,在后面推车的官健也使出平生未有之气力,大队神策军则从空隙间通过。

    随着时间流逝,渡过护城河的官兵越来越多,仅是北面就超过了两千人,王宗侃一看情况不对,立即调集两百弩手外加三千步兵飞速驰援,之后又下令城头上的弓手火力全开。

    箭矢如蝗虫般朝对岸的官兵射去,护城河的挖掘是经过精准测量的,河对岸正好是城头弓手的最佳射程,所以尽管官军也准备了大盾等防御措施,但依然损失了不少士兵,盾不能保护到每个人,甲胄也不可能覆盖全身。

    除了弓手,城楼上的大型弩机也开始发威,臂张弩和角弓弩属于轻弩,供单兵使用,其余的都属重弩,大木车弩需要用绞车张之,箭的尾羽是铁制成的,发动时声如雷吼,对重步兵和骑兵能造成超强杀伤,由于这些重弩不适于野战,所以一般只用于据城防守战斗。

    王建接管了东川,继承了顾彦朗时代的遗产,所以大木车弩的数量多的惊人,光是北门就多达十二架,大木车弩如同一头头吃人的猛兽,每一次发动都会掀倒一片官兵,但神策军在天威军和江西牙兵的带头下,不论身边倒下多少同袍,他们依然奋不顾身的往前冲。

    “如果朝廷遭受到侵犯,三辅子弟当自强,喝干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还,旌旗飘飘,号角响,剑已出鞘,雷鸣电闪,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

    在参军和武学出身的军官带领下,后方尚不能渡河的神策军士兵齐声高唱了起来,雄浑的歌声如同一阵阵强心剂,让前方的诸军将士更为疯狂,尽管伤亡有些惨重,但渡河成功的官兵也越来越多,河对岸的神策军将士已经达到了三千多人,黄元彰也率三百弩手增援而来,在河这边列阵掩护过河士兵。

    “杀,看准这些北兵杀!”

    王宗本指着神策军大喝,过河的神策军首要目标是保护云梯和战车,所以他们都呈扇形密集的护在军械周围,对于城头的弓弩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目标了。

    “嗖嗖嗖!”

    强弩疯狂扫射,面对猛烈的还击,官兵成片倒下,王宗侃又趁机派了两千兵出城,于是很快就有三座壕桥失守了,蜀兵迅速上去把些壕桥梯砍断,然后把对岸那头扔到河里去。

    李忠国一看不对,立即改变战术,已经过河的神策军士兵和天威兵及江西牙兵纷纷围拢结阵,放弃了一半的壕桥,只守十六座,刘过手持巨斧,嘶吼着与冲来的蜀军短兵相接。

    刘过勇猛稍次于李忠国,当初在长安殿跟李忠国比斗了几百招,能在李忠国手下走二百回合的人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一柄开山巨斧寒芒四射,大斧所过之处掀起迷离血雾。

    刘过三岁丧母,六岁丧父,又无兄弟姐妹,虽然是被刘崇望养大的,但他却没有继承刘崇望的文化人气质,性情暴戾乖张非常,脾气上来了连田令孜都敢当街骂娘,除了刘崇望是谁也不服,恶名在长安如雷贯耳,坊间无赖子只要听到刘过来了,立马作鸟兽惊散。

    对于刘过的性情,李晔概括为返祖现象,刘崇望祖上是匈奴人,刘过是刘崇望嫡亲,这么说也勉强。

    一名蜀兵小校冲到刘过面前,双手飞快高扬起,大刀挟霹雳之势,向刘过当头斩下,刘过侧身避闪,单手持斧的同时拔出腰间大障刀,之后前踏一步,单手运剑转身一个横扫。

    蜀军小校的脑袋从刘过头上了过去,他依旧牢牢握着大刀,在沉重大障挥斩飞旋之力的牵引下,他的头远远飞到了护城河里,抱着刀的身体残躯猛然的一下瘫倒在地,手指犹自在无意识的划动,但这个军头的死并没有震慑到已被这场血战夺去了理智的蜀军将士。

    蜀军蜂拥而来,刘过放下巨斧,双手紧握大障横在眉前,一记震耳欲聋的暴喝后,刘过向潮水般涌来的蜀兵发起了进攻,不远处披头散发的裴进见此情景,斜拖大障刀跟了上去。

    在城头观战的王宗侃等人眼中,裴进每一次挥刀都是如此的清晰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动作,他们恍若回到了刚从军的时候,仿佛是在观看老教头展示顶级的杀人刀法。

    裴进平静而专注,每一刀都是无比认真,对每一个蜀兵都如对待平生大敌一般,不犯一点错误,不给丝毫破绽,不为周围一切嘈杂声响所打扰,他就那样专注的一刀刀斩杀敌人。

    如洗的隆冬晴空天幕下,燃烧的火光中,哀嚎怒吼喊叫交织在一起,把这里化作炼狱,官军在裴进与刘过等悍将的带领下暂时稳住了局势,用不断填上来的人命誓死保卫壕桥。

    大量官兵通过壕桥飞快渡河,在官健和牲畜的推牵下,云梯、轒轀、楼车、壕桥、木幔、撞车相继过河,云梁攻城战车已抵达五十步之内,车中武士业已将天梯组建完毕。

    蜀军在部分利州老兵和牙军的带领下,也展现出了极强的战斗意志,在护城河边与官军死战,王宗侃一声令下,又派出了一千士兵外加一百弩手,发誓要把官军堵截在北城之外。

    与此同时,杨守亮、冯行袭、孙福安、刘居义等人猛攻东城,张浚、郑延昌、张威、符道昭、杨崇本等人猛攻西城,这两面遭受的还击比北城还猛烈,守将是杜思江和山行章。

    山行章胆小怕事,看到官军的阵仗直是心神不定,午时一刻的时候,符道昭率所部三百蔡州牙兵通过云梁战车登上了西门城楼,山行章大惊失色,连忙派人向王建告急,王建闻讯立即派八千兵赶往西门增援,梓州城内足足有八万多大军,王建是不缺兵的。

    大队蜀军赶到西门后,由于陇右军和山南军跟不上,符道昭与所部蔡州将士被迫退回,山行章随即下令修补缺口,尽管不可能再砌出一道城墙,但把废墟堆高有利于他防守。

    此时北面官军不算在护城河对岸阵亡的,仅死在桥上的就有五六百人,第一批过去的四百天威军士兵与江西牙兵几乎损失殆尽,好在跟来的神策军争气,他们保住了十座壕桥。

    越来越多的神策军过河,随后推着云梯往城墙靠,王宗侃也不知道官军从哪里又弄来了大量壕桥,密密麻麻的工兵扛着锄头铁锹开始土工作业,一座又一座的架设在护城河上。

    “啪嗒,啪嗒!”

    埋桩装板的声音延绵不绝,没一会儿功夫河上就多了八座桥,御马监士兵蜂拥过河,随后北斗五营开始有序渡河,王宗侃探出头张望,看到河上到处都是壕桥,顿时头皮发麻。

    伴随着震天响的喊杀声,攻城战车开始发威,撞车推到了城门前,攻城战进入白热化,不论是蜀军还是官军,双方每时每刻都有大量士兵倒下,又有大量士兵前赴后继的补上。

    节度使府,部署完防务,王建问一人道:“杨晟如何?”

    堂下一人走到他跟前,低头小声道:“卑职看着的,目前并无异动。”

    王建点点头,从桌上拿出一枚令牌递给他,交代道:“去,让他分兵去北门。”

    “是,留后。”

    王建平时不好让杨晟分兵,否则他的意图太明显了,不过现在是鏖战方酣之际,他以此为理由让杨晟分兵去守北城,只要杨晟没有反心,那就一定会同意,而且也不会多想。

    看着亲信拿着自己的令牌出了门,王建心中暗道:杨兵马使,你可不能降啊,你要相信我是能守住梓州的,你若不降,他日成就大业,必有你三分!”

    城外,官军行营。

    战报源源不断的传到刘崇望的案头,急报里的伤亡数目触目惊心,西城伤亡逼近两千人,目前依然是符道昭的三百多蔡州兵在一线鏖战,北城伤亡更大,足足三千四百多人。

    黄元彰本来已经用撞车把城门砸松动了,但蜀军忽然倾倒下来大片火油,将城门口一带全部引燃,撞车也被烧了,负责进攻北城的李忠国表示,现在火还在烧,他们只能等火灭了之后再去尝试夺门,这意味着北面官军想攻上城墙,还得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

    东城也一样,伤亡两千多人,现在还没在河对岸站住脚。

    虽然战报上说,蜀军的伤亡也非常惨重,比官军远远高的多,但刘崇望舍不得打消耗战,因为朝廷组建这十万禁军的太不容易了,这是朝廷最后的本钱了,如果是在两个时辰之前,刘崇望打死都不会想到王建的兵马有这么强悍,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所轻敌。

    王建能以七千兵马横扫两川,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刘崇望不愿堆人命,那就只能寄托尽快破北城,与众人商议后,刘崇望下令举烟火,让内应杨晟动手,望着传令兵的背影,刘崇望心中喃喃:“杨晟啊杨晟,你可别诓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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