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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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而他们一家,就 在甬道最尾的一个大舱房。

    一步,两步,三步,……毫不迟疑,脚步声一下接一下,直奔他们的房间。

    季元昊余光一直瞟着两岸,大船正行驶在大河中心,而他注意到,河的东岸时不时会有人搜寻引发的小骚动。

    那处骚动越来越近,而甬道的脚步声也越逼越近,当大船微微拐了一个弯,河道陡然收窄,在最接近骚动的那一刻,季元昊霍地站起,陡然厉喝:“跳!”

    下水!!!

    他们一家人都一直靠在窗畔,任氏心跳如擂鼓,在听见季元昊低喝之后,她霍地站起身,爬上船舷,毫不犹豫拉着几个孩子纵身一跳!

    “嘭!”“嘭!”

    接连两声,河面溅起巨大的水花,瞬间吸引了河面岸上所有人的注意!季元昊一站起,一踹一掼,直接把圆桌和大柜踹翻飞出去,堵在门上,自己闪电般纵身一跃。

    他深吸一口气,拽住任氏和几个孩子,一蹬迅速深潜进水底,旋即反手抽出软剑,果然不出所料,二层顶上有人,“嘭嘭”有人急跳追下,嗖嗖飞镖,直插水下!

    季元昊反手格挡飞快,厉喝:“往岸上去!”

    他一推身畔的人,自己返身迎上追兵。

    水下阻力大,飞镖被他轻易隔开,而追上的十几号人却不好打发啊,这可个个都是四王身边的贴身高手。

    鲜血很快染红河水,季元昊连脸都给割伤了,险险命悬一线,但幸好最后的关口,他赌赢了!

    这一番动静,岸上那些衙役当然察觉不对劲,立即吆喝商船马上停下,有人驾着小舟往这边冲,而有人则抽出怀中联络的响箭,点燃“嗖”一声!一朵红色的焰花立即在半空炸开。

    也是季元昊命不该绝,在这附近排查的除了衙役还有州军,嘚嘚的马蹄声很快出现。

    “前面那船,赶紧停下!”

    格拉拉的弓弦拉紧声音,校尉如临大敌,二话不说,下令放箭!反正他们接到的旨意是宁可格杀勿论,也不能放走一个!

    四王不得不走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这一下暴露行踪,世子季霖怒不可遏,“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四王面沉如水,却不得不当机立断:“走!传令,都回来,冲过去,快!!”

    哗哗上水声,商船突然加速,箭一般冲了出去。

    激起巨大的浪花和暗涌,季元昊绷紧一口气杀掉置身死地留下杀他的两个人,这才终于摆脱了困境。

    他险些虚脱,捂着腹部的伤口缓了缓,这才一蹬直冲上水。

    ……

    杨延宗来得很快。

    水路也不仅仅只有一条,东去没多久,一行人就分成了七八支队伍,各自遁着痕迹急追而去。

    他们和四王,前后也就差小半天时间。

    杨延宗得讯急赶而至的时候,季元昊已经把伤口包扎好了,他举了举苏瓷给他的小瓶,“幸好有它。”

    不然腹部捅个窟窿,他也够悬的。

    季元昊这人从小经历使然,保命的方法总要自己掌握才好,他亲自学会了静脉注射,身上随时携带针筒和药物,事实证明这是对的,刚才就是他亲自给自己扎了一针。

    “没死就起来罢。”

    杨延宗瞥了他一眼。

    季元昊骂了他一句,但还是马上站起身了,“你的人呢?赶紧发信给童继恩黄得卫,马上追!他们跑不远的!!”

    季元昊脸色苍白,但神色却有一种异样的光彩,他宗室出身,却父死母亡落魄凋零,被四王收为义子接进王府,当时小小的他心里还很高兴,庆幸极了,觉得运气来了。

    但结果证明他很天真,当看到那一院子的“义子”的时候,他的心立即哇凉哇凉的。

    那时候季元昊还不够十岁,但他已经被剥夺掉所有童真的权利。

    他活下来真心不容易,在四王府出头更加不容易,二十多年遭四王钳制,而筹谋多时,今天他终于成功摆脱了对方的掣肘。

    好一个义父,今天合该由他亲手断送对方。

    也算为他那一院子的“义兄弟”复仇了不是?

    ……

    有了季元昊,这一深知四王的人物,追捕行动很快有了大进展。

    四王已经弃舟登岸了,那条商船已被扔在水边,季元昊却十分笃定道:“不用上岸,就走水路,追!四王必定走的是水路!!”

    有个深知党内关窍和他的行事作风的核心人物在,四王很快就体验到何谓处处受掣肘了。

    而季元昊知道的比四王想象中的要更多一些,他很快从瞿氏商行,联合他昔日偶然探到的一些消息,揣度到好几个有可能和四王有关联的中型商号。

    一下子就把四王的后备路径给抄了。

    一行人调遣当地驻军,不断盘查包抄,范围越缩越小,最后锁定在大河中游支流的沽水的密县段。

    快马跑了一路,季元昊神色却更多的是畅快,他注视着前方水道,忽想起一事:“你说,皇帝陛下能给咱们论功行赏吗?”

    假如擒杀四王的话。

    杨延宗笑笑,不说话。

    季元昊大概也觉得好笑,也笑了一声。

    “好了,走吧。”

    一路地毯式的逼近围捕,不管杨 延宗季元昊还是黄得卫等人,都是个中的高手,最后,他们汇合在三江汇流的大码头处。

    前方一箱箱的货物和仓库,堆积延绵得有七八里地,但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州军禁军和左卫营军分成一个个小队,开始展开搜索,后面跟着持刀搭弓的同伴,一步步推进。

    杨延宗亲自盯视搜索,他敲了敲船舱底部:“底舱也要搜,还有水下,让人潜进去,记得清点进出人数。”

    他记得,有些大船,底部是有一个小小的气舱以增加浮力的,搜索小队却把这个忽略过去了。

    杨延宗这一着,彻底把四王一行的逃生道路堵死了。

    四王身边现正跟着世子季霖,以及数十名心腹精锐好手,王妃和几个小些的子女,已经不得已在路上忍痛放弃了。

    眼见搜索兵卒的动作,耳边听着西西索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季元昊的声音:“义父,义父你在吗?”

    “出来吧义父,我知道你在这里的。”

    那熟悉的声线,醇厚磁性,依然那么悦耳沉着,却少了以往的恭谨尊敬,既熟悉,又陌生,在越逼越近。

    四王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功败垂成。

    自信能驾驭一生,谁知最后竟养虎为患!

    四王再不迟疑,他知道躲避已再无脱身的可能,很快冷静下来,他吩咐世子抹脸理衣,混入人群,而他旋即点了七八名的好手,是他身边身手最好的那一拨,他把多年心腹全都给了世子。

    “稍候佯冲,汝等务必护着世子杀出重围,走水路!”

    兵分两路,骤不及防,四王全力突围,对方的重点必然放在他和假世子身上,给后方的季霖制造逃脱的机会。

    季霖哽咽:“爹!”

    “别回安隋州了,去宛州,”宛州有四王私养的八万私兵,一东一西,经营多年,隐于群山,四王拍了拍长子的手,千言万语,他只能最后叮嘱这么几句:“别急,别慌,也别马上起兵,要沉住气。”

    “这天下,未必能太平很久,二十年,三十年,你还年轻,会等到机会的。”

    季霖含泪,拼命点头,而四王已经没法说更多了,那脚步声已经逼到数十丈之内,不能再等了。

    四王“刷”一声抽出长剑,沉声:“诸位,今日你我当生死于共!”

    之后一场大战,四王当场倒毙,这位叱咤风云多时的天潢贵胄,最终死在乱箭之下,最后刎颈一箭,是杨延宗放的。

    季元昊不禁抱怨,“你的箭也太快了。”

    杨延宗淡淡道:“速战速决。”

    能用箭,又何必用剑?

    他出来得足够久了,该回去了。

    ……

    整个七月,朝堂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惊涛骇浪之中,老皇帝成功杀死四王六王,七王府也元气大伤,再不复当年。

    只不过,在接下来的肃清党羽上头,却多少遭遇了些阻滞。

    >  这么些年,掺和党争的人实在太多了,老皇帝不能把所有人都清掉,而他还没动,底下的人就先绷紧了,尤其是党羽核心的人物,他们首当其冲。

    哪怕皇帝抓大放小的话,他们也遭殃定了。

    这种危机促使他们抱团,而在和皇帝的斡旋之中,杨延宗屡屡出计助他们脱身而出,最后,杨延宗借机有计划地清理掉不可挪移以及对他有所猜疑的人物。

    六王府其实还没垮的,他们和四王府也不大一样,金令丹书老皇帝最终还是得承认的,除了祸首从逆之后,六王府降一等袭爵,最后由十七公子继承爵位。

    有牌子在,这更有利于核心凝聚。

    有确实忠心六王府,也有因局势选择继续效忠抱团的,杨延宗推幼主上位的策略非常成功。

    而最后的他,由于六王妃的信任,以及这段时间他的各种出色表现,最后,众人愿意以他马首是瞻!

    ——花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心思,杨延宗一步一步走过来,最终得到了目前他所想要得到的。

    ……

    这一个多月来,杨延宗不是没回过府的,但他忙得连后院这么近都没空回一趟。

    苏瓷也很贴心,没来打搅过他,把他交给她的事情处理的整整有条。

    待到八月多,杨延宗才真正有点闲暇算是回家一趟。

    他穿过前院的月亮门,离得远远,就望见正房柔和灯光,晕黄的颜色倾斜在门前廊下,他才第一次觉得这空荡荡的大院子鲜活有生气了起来。

    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惊涛骇浪之后,迎接他的一院子的宁静安恬。

    不知何时起,她身边就像他心灵停泊的港湾。

    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觉得喜爱极了。

    再多的事情结束后,总以回到她的身边才算是终点。

    不可思议,却自然而然。

    想起她,他心情都不禁愉快起来。

    “主子,主子,……”

    阿正等守院的亲兵见了他,纷纷俯首见礼,杨延宗却抬手止住,他站在院门外看了那个正开了槛窗支着下颌在给他算私账时不时嘟嘟嘴挠挠头的人一会,才信步进院。

    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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