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 9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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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是真不介意。

    因为外貌的缘故,总有人觉得他这个人大概会是那种娇滴滴的需要精心呵护的大少爷。可实际上,苏凉早些年父母双亡,全靠姐姐拉扯长大,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早些年光是为了学费,他连工地都跑过,跟着一帮满身臭汗泥巴的工友们横七竖八直接躺砖块上都能呼呼睡着。

    而他今天晚上还能跟自己最崇拜最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睡一起,别说介意了,苏凉高兴还来不及。

    这样一来,苏凉晚上过夜的事就算是被敲定了。

    陆太攀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晚上苏凉刚在村长家吃完晚饭,就听到村长家门被敲响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守在门口,像是领媳妇回家似的,带着苏凉便往自己家走了过去。

    而且确实就如村长之前说的那样,陆太攀单独整理出来作为卧室地那房间很大,同时……他的床也确实很大。

    苏凉踏进房门时看着那张红木制成,上面还雕着各种鸳鸯莲花的拔步床,好半天都找不到语言来夸赞。

    “……这是我奶奶的嫁妆。”

    见苏凉看地眼睛都睁大了,陆太攀忽然面无表情,看似无意似的解释了一句。

    “难怪,看上去就像是古董的样子。”

    苏凉回过神来,干巴巴的说道。

    “嗯。”

    陆太攀闷闷应了一声。

    其实……

    本来真的没什么的。

    被他整理出来的房间,当年似乎是作为新人的卧室而设计出来的。

    不仅仅只是那张古董拔步床上雕着莲花鸳鸯,连窗棂上都是巧妙的“囍”字,水磨石的地面上隐隐还能看出石榴和花生的纹路。

    陆太攀在这房间里早就住惯了,平时还真没觉得这房间里的各种元素有什么特别,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房子里忽然多了一个人出来,他却感到了一丝特别陌生的紧绷感。

    心跳比平时更快。

    肌肉无法放松。

    然而这却并非是平时厌恶他人近身时产生的戒备感,而是另外一种……一种陆太攀无从形容的感觉。

    “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陆太攀从房间一角拿出了自己惯用的随身医疗包,开口道。

    他一个人住惯了,睡房里没有其他椅子,苏凉四处看了看,有点犹豫地坐在了床边。

    而陆太攀此时已经拿着崭新的绷带和碘酒来到了他的面前。

    “闭眼,抬头。”

    他又说道。

    “麻烦你了,陆队。”

    苏凉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头。

    陆太攀微微俯身,小心地用棉签沾着点碘酒,替苏凉擦拭掉了伤口附近残留的灰尘砂砾。

    “唔……”

    当棉签头碰触到伤口时,青年吃痛,非常小声地抽了一口冷气。

    “疼?”

    “没事,陆队你手已经很轻了。”

    苏凉应道,却在不自觉间紧张地咬了咬嘴唇。

    陆太攀没在开口,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视线在掠过苏凉嘴唇时候,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苏凉头上的伤口,要是放在陆太攀昔日的队友身上,男人大概只会不屑冷笑,然后叫人用草叶子裹裹算了。但同样的伤口在苏凉身上时,陆太攀却处理得非常小心。

    原本只需要几分钟便可以处理完毕的小伤口,陆太攀用了双倍时间才从床边站起身来。

    “好了。”他对苏凉说道,然后他迟疑了一下,声音略哑地补充了一句,“以后身上有伤时,你就别逞强了。”

    刚才给苏凉包扎伤口时,陆太攀就觉得自己双臂之下的青年瘦得有些过分,好像随便一阵风吹来便来将人吹散。

    而那画面一出现在陆太攀脑海里,就叫他莫名有些不舒服。

    “哦……”

    苏凉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瞥向陆太攀,然后,苏凉便对上了一双凶悍而贪婪的猩红蛇眼。

    青年瞬间大脑空白,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究竟要说些什么。

    就在刚才,陆太攀说完那句看似随意的叮嘱之后便已经转过了身,脱下了外套,露出了精壮干练的背脊。

    而他的背上覆盖着一满背的毒蛇纹身,那纹身纹得极其精美生动,特别是其中一条毒蛇,特别有立体感,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从他的背上一跃而出。

    苏凉起码花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条毒蛇之所以如此有立体感,正是因为它本身就是立体的。

    那是多年前陆太攀为了保护他,在爆炸中被金属碎屑直接刺破了背脊留下来的疤痕。

    “……后来干脆我把它纹成了纹身。”

    临睡前,陆太攀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反正不纹也很吓人,纹的也正好是陆家的标示。”

    “我一直都很想谢谢你。”苏凉这时候已经换上了睡衣,躺在了床上。

    听到陆太攀的解释,他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还是提起了旧事。

    “我听阿昭……我听陆之昭说,你后来离开了陆家。我还以为我之后再也没有办法再对你说谢谢了。如果没有你,我大概已经死在还上了。我……我真的很高兴,能够再见到你,陆队。”

    “我也没想到。”

    陆太攀回应了一句。

    “……你是星川大学的毕业生,应该能留在海城有个好工作才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当老师?”

    沉默了一会儿,陆太攀问道。

    下一刻,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侧青年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没什么,就是更喜欢当老师,能够帮助到偏远地区的孩子们,我会很开心。”

    苏凉给出了一个相当粗略的解释。

    其实在过去这几年里,他总是用同样的借口敷衍着其他人的询问。

    不,严格说起来,这也不能算是借口,只不过这并不是他躲避到偏远山村来的真正理由而已。

    但奇怪的是,在其他人面前总是可以心平气和,理直气壮的说出来的理由,回应时陆太攀时候,苏凉却觉得有点心慌。

    谢天谢地的是,陆太攀并没有多问。

    苏凉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

    然而,乡村的夜比城里要安静许多,男人身上更是有一种让苏凉感到无比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冰冷,潮湿,馥郁,让人想到冰雪和繁花的味道。

    当初在游轮上,苏凉曾经和陆太攀一同被困在漆黑的地下室,在那个时候,他也曾经在黑暗中依偎在当时还是卧底的男人身侧。

    在绝望之中只有那个人身上的香气是唯一的救赎。

    时隔多年,苏凉终于再一次的被同样的气息所萦绕,不知不觉中,青年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给他带来强烈安全感的男人本人,却在今夜罕见地失眠了。

    瘦弱的青年身上的味道很干净。

    在入睡之前,苏凉曾经红着脸向自己借了浴室和肥皂用来清洗身上的灰尘。

    也正是因为这样,睡在被窝里的时候,陆太攀可以清楚的在苏凉身上嗅到跟自己十分相似的味道。

    就像是他用味道覆盖了对方一般。

    陆太攀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身体莫名有一些躁动。

    *

    第二天陆太攀是因为门缝另一侧传来的淡淡的香气而骤然惊醒的,从床上一跃而起的时候,陆太攀全身的肌肉都是绷得很紧。

    很明显房子里还有其他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及时醒来。

    苏凉已经不见了踪影,被窝里只残留着一丝很淡的温度以及青年身上那种特有干净暖香。

    陆太攀立即下了床。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一点一点地走出了房门,然后便看见了客厅饭桌旁那个围着围兜,正在忙碌的背影。

    “苏凉?”

    “哎呀——”

    听到了忽如其来的低语,苏凉骤然回身,然后便被不知何时凑到自己身后的男人吓了个半死。他手上还端着一盘白面的馒头,这时候因为惊吓,盘子差点直接摔在了地上。当然,下一秒陆太攀骤然出手,直接托住了盘子,并且将那些馒头一个一个放在了碟子里。

    “陆队?”

    陆太攀看了一眼盘子,挑了挑眉梢:“是白面?”

    苏凉此时都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我姐让我带来的,我,我就是想谢谢你让我过夜……”

    所以一早上苏凉便爬了起来做了一桌小菜。

    其实菜都很简单,馒头,小咸菜什么的,看得出来都是苏凉自己带的。

    其实厨房里还有鸡蛋和腊肉,不过苏凉大概是顾忌到这都是陆太攀的食物没敢动。

    陆太攀看了一眼,声音已经放软了:“厨房里有鸡蛋。”

    他提醒道。

    苏凉脸有点红:“你要吃鸡蛋么?那我去做——”

    结果陆太攀一只手就把他压在桌旁坐着不动了。

    “你先吃。”

    男人声音中还残留着晨起时自带的沙哑。

    然后,他进了厨房,一边刷着牙,一边单手敲开鸡蛋,给苏凉煎了足足四个荷包蛋。

    顺便,陆太攀又给自己下了一碗光面条。

    光面条倒是简单,里头就放了一小勺白花花的猪油,有洒满了红彤彤的油辣子。

    苏凉有点局促地看着陆太攀把早饭做好,满脸都是不好意思。

    他有点怀疑陆太攀不爱吃自己带来的馒头和咸菜。

    然后,就看对方伸手把馒头接过去。就着酱菜荷包蛋几口吃完,最后还把一海碗面条也吃完了……

    嗯,陆队食量大概是自己的五六倍吧。

    苏凉震惊地看着陆太攀风卷残云地把东西吃完,眼睛都睁大了。

    “嗯,这猫鱼腌得好,”就在这时,陆太攀吃到了苏凉带来的一小块猫鱼,眼睛微亮,忍不住说道,“你姐手艺不错。”

    苏凉垂眸有点辛苦地吃着陆太攀亲手煎的荷包蛋(有点焦了),半晌,微红着脸,小声说道:“是我腌的,你要是喜欢吃下次我腌一罐给你。”

    陆太攀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快饱了,这时候莫名又有点饿。

    “好。”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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