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人生经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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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蒙-唐泰斯顿时来了兴趣。

    诺瓦蒂埃侯爵知道基督山伯爵是陛下的心腹,他今天在伯爵面前所说的一切,一定会很快被传到那位少年陛下的耳中,所以他也鼓足了气劲,拼命想要把自己的“谏言”说得更加透彻,以便让陛下听取。

    “首先,他要与议会合作,并且把它当成一个需要尊重的立法机关而不是纯粹的执行机关,但同时他也要想办法驯服它,让它配合君主的每一个行动,把他的意图光明正大地合法化,我们的国民毕竟还相信议会是代表他们的!”

    “那又该怎么做到呢?”埃德蒙-唐泰斯再问。

    “自从波旁家族复辟以来,我已经观察十几年了,我们的议会就像个大客栈,各种派别随着民意的波动而不断地更换着席位,每次都会给君主送来意想不到的客人。对于庸君来说,这会让他们手足无措,他们不知道如何应付纷乱的局势,以及每个两三年就变了个样子的政治风向;而对聪明的君主来说,这恰好是他左右逢源的机会,他可以把自己隐藏在议会的吵吵嚷嚷之后,用首相和大臣们来面对这种纷乱的争吵,把自己隔离于无休止的争吵之外,超然地施展权力,并且拉拢那些御用的反对派。”诺瓦蒂埃侯爵低声回答,“我亲身参与过1789年那个伟大的制宪议会,那里虽然有些人也是无聊的庸人,但是却有着好多个伟人齐聚一堂,那真是个群英荟萃的场面!相比较起来,如今的议会里都是一群卖弄口才却蝇营狗苟的小废物罢了,只要施展手段,可以轻松驾驭他们。”

    从诺瓦蒂埃侯爵的语气当中,埃德蒙-唐泰斯突然察觉到了——侯爵给自己的定位、或者说他对陛下的开价。

    他想要当在未来,充当陛下在议会里的代言人?

    埃德蒙-唐泰斯对此并不持任何看法,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毕竟这是陛下才能做出的决定,他只是转达过去而已。

    他并不反感侯爵有政治野心——说到底,如果没有野心,一个人怎么可能干大事呢?

    “当然,所谓尊重议会也有风险,为了不反而被议会所挟制,我认为应该扩大选举权范围,把皇权诉诸于全民,让陛下成为全法兰西人民公决的皇帝——正如他的父亲那样。”在埃德蒙的注视下,诺瓦蒂埃侯爵继续说了下去,“波拿巴家族没有历史和悠长的血统,那么就用全民公决来巩固,它不光在道德上显得很优越,塑造皇室的合法性,更让陛下可以摆出‘人民守护者’的形象,每当议会的吵吵嚷嚷开始越界的时候,就以人民的名义痛斥这些蝇营狗苟之徒,进而以新的议题和公决来搅乱风向,毕竟人民的皇帝需要人民来保卫。人们愿意去为他们花过钱的人花更多的钱,却对给他们钱的人吝啬至极,皇帝陛下从他们那里拿到的越多,就越是证明皇室和人民之间的羁绊牢不可破。”

    特雷维尔侯爵被“人民皇帝”这个词听得暗中哑然失笑,差点笑场了。

    他是亲身在波拿巴父子两个人身边呆过的,自然也就亲眼目睹过他们父子专横恣睢、唯我独尊的傲慢态度,对这两个人来说,所谓“人民”一直都是涂脂抹粉的托辞罢了。

    不过,既然有用那就不妨一用,又有什么问题呢?至少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果把权力诉诸公决的话,固然可以得到一时的支持,但是也蕴含着莫大的风险。”沉吟了片刻之后,特雷维尔侯爵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毕竟,你给了别人支持的权利,那就会让别人默认自己有反对的权利,而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这种情况非常危险,我认为陛下既不需要支持也不需要反对,只需要天然的服从。”

    “所以您这就是纯粹的军人思维了……”诺瓦蒂埃侯爵耸了耸肩,“您把军队那一套习气带到国家层面上是非常危险的,如今已经不是中世纪,我们是一个被大革命重塑过的国家!所有权威的偶像都被打碎了,我们的人民连上帝都不服,你想想他们当年杀了多少神父!?对于这样的现状,我们要承认现实,并且耐心地构建以现实为基础的权力模式。”

    接着,他狡黠地笑了笑,“另外,您终究还是个军人,您不明白,公决并不意味着有支持和反对两个选择,还可以只有支持和更支持两个选择!只要时机和手段合适,人民会对此心平气和的——况且,谁掌握了计票的权利,谁就掌握了投票的结果,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诺瓦蒂埃侯爵后面的话说得躲躲闪闪,但是在做的其他两个人却都听明白了。

    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暗叹这位侯爵果然是在政界滚打了多年的老手。

    “哎,您太会玩花招了……”特雷维尔侯爵暗暗叹了口气,“叫我看来,什么都不如抓住军队好使,只要有五十万把刺刀在手,说什么话都是金科玉律,又何必想那么多呢。当年五百人院的吵吵嚷嚷,被先皇在雾月政变用刺刀驱散了,所以才有了帝国。”

    “当然,对帝国来说,军队才是一切,陛下必须掌控军队,绝不容其他人染指,可是……这是绝对不能公开说的,别忘了军队最终还是来自于人民,我们如果不能说服人民,那么就不会有忠于帝国的军队——路易十六也有几十万军队,他不一样上了断头台?”诺瓦蒂埃侯爵反驳了对方的说法,“没错,皇帝必须是最大的军阀,但是他绝不能让人看出这一点,他要用议会和法律、用全民公决和各种马戏来妆点自己,让人忘记他的权力只来自于最赤裸裸的暴力——一旦被人看穿了,那其他自认为有资格的军阀也会蠢蠢欲动,那国家就永无宁日了!别忘了,先皇用刺刀夺取国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修法,那才是真正的英明之举!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对他倾心仰慕、宁愿肝脑涂地效劳的。”

    说完这些之后,诺瓦蒂埃侯爵又恳切地看向了埃德蒙-唐泰斯,“伯爵,我在您面前说了写不合时宜的话,但这都是我的人生经验,我恳请您为我转告给陛下……我相信,这对他绝对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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