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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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再谈一个小问题,为什么我们的消防员,甚至我们自己,在看到一个人正在试图进行自我伤害和自我毁灭的时候,要试着去救他呢?”

    “这当然是一种人文角度的考虑。因为事态紧急,我们并不知道对方是否做出了足够理性的评判,但死亡的代价太大了,为了避免这个代价,紧急救治才是最优的选择。”

    “有人会说,这是一种对警力的浪费,但大家想想,消防系统存在的初衷,不就是拯救生命吗?”

    “而彼此间门人文的关怀,才是我们这个社会形成的主要目的。”

    魏教授讲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当把“自我伤害”这个带着神秘色彩的大帽子摘下之后,其下露出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有关于社会学、心理学和死亡文化学的交叉问题罢了。

    就像是这世界上存在着的千百个社会议题一样。

    这并不是多么高深的学问,也并不值得这么多人对此讳莫如深。

    这节课讲完,就如同之前的每一门课一样,让楚孑觉得受益匪浅,同样也觉得稀松平常。

    但他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所有人,都该来上这门课。

    下课后,楚孑很快拟好了十个论文题目,找到了魏益丰教授。

    而魏教授正在教室办公室里剃着胡子,头也没抬。

    “教授,麻烦您看看我这几个题目可以不可以?”楚孑见状就读了起来,“第一个,自我伤害的心理机制:从心理学的角度看自杀决策的形成。"

    "二,自我伤害的的社会学解释:对社会压力、社会支持和社会资本的影响。"

    "三,自我伤害的文化差异:探讨自杀在不同文化中的发生率和特征。"

    "四,自我伤害的预防措施:对社会支持、心理干预和药物治疗的研究。”

    魏教授听完,把剃须刀放下,思考片刻对楚孑道:“我觉得都可以。”

    然后,他看了看一旁的一堆毛线团:“猫教授呢?”

    “嗯?什么?”

    猫老师明显没睡醒,声音都带着倦怠。

    楚孑这才注意到,原来旁边放着的不是一堆毛线团,而是穿着毛衣留着卷发的毛小茂教授。

    除了开学那次以外,他其实一共来过老师办公室无数次了。

    毛教授嘛,不愧于自己猫教授的绰号,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

    如今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色毛衣,看起来就更像波斯猫了。

    见猫教授还是一脸懵的样子,楚孑又把自己拟的论文题目念了一遍。

    “唔,”猫教授听完砸吧了两下嘴,“还行吧。”

    楚孑见状又问:“那请问两位老师,如果我想发一篇CSSCI的话,这里面有什么

    ()    适合的题目吗?”

    是的,楚孑当然还记得“读书救得了华国人”系统给他的任务。

    只是他一个学期以来基本把参考文献都读过了,但还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题目进行研究。

    很多文科学者,尤其是社会科学领域的学者其实都是这样,三、四年发不出合格的SSCI甚至CSSCI。

    但是,只要他们找到一个合适的题目,就能在短时间门内连发好几篇不错的论文。

    因为社会科学领域的研究问题通常是很复合的问题,当然可以从各个角度进行研究。

    “CSSCI?”魏教授一脸诧异,“你才大一,就要发论文吗?”

    楚孑认真点头:“我想试试。”

    不然光应付考试什么的,也太无聊了。

    “那不行,”猫教授忽然开口打断道,“这几个题目当一门课的期末论文都还不错,但CSSCI都发不了的。”

    “你要考虑国内的大环境,这样的课题比较危险,我不想让你的努力白费。”

    魏教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确实,这样的话题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搬上台面的。

    但魏教授也没灰心,只是帮忙问道:“那请问猫教授,有什么好的题目,可以给楚孑吗?他可一直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学习上也很上进,我觉得很有希望可以做出点不一样的成果的。”

    “我来拟?”毛教授皱眉,“那不如我帮他写完、校完再把版面费也替他付了算了。”

    虽然几个题目都被否了,楚孑倒也并不气馁,又问:“那请问教授,关于找到合适的论文题目,有什么建议吗?”

    毛教授揉了揉睡僵的脸,看向窗外。

    窗明几净,阳光正好。

    “我知道你书读的不少了,”猫教授吸了吸鼻子,“不如去外面看看吧。”

    *

    楚孑一直想着猫教授说让他去外面看看的事。

    确实,大家都以为文科专业就是要大量读书,但其实对于社科类的专业来说,在外面多看、多想、多观察,更加重要。

    可能去哪观察呢?

    楚孑正在校园里消食,忽然看到了那个男生。

    男生正在校园里慢跑,之前在天台上见到的那种沉沉死气几乎都消失不见了,汗水在夕阳下一照射,反而有种蓬勃之感。

    男生显然也认出了楚孑,停下脚步。

    “你好啊,”男生主动打招呼,“楚孑同学。”

    楚孑微微一笑,算是回礼。

    他觉得,能看到一个险些走向极端,并在校园里掀起不小风波的人,此刻能如同其他所有同学一样,在同一片阳光之下慢跑,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上次的事……谢谢你啊,”男生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地面,“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点都学不下去了,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我懂的,”楚孑又问道:“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我之后去了医院?()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诊断出是重度抑郁和中度焦虑,”男生笑笑,“现在已经在吃药啦,医生也建议我多运动,慢慢来吧。”

    “好。”

    楚孑觉得很替他开心。

    “你知道吗,那天我去到了医院的精神心理科,忽然就觉得自己很正常了,”男生又道,“那么多人都有抑郁症,有焦虑状态,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有个群呢。”

    男生说着,就把手机拿出来,给楚孑看。

    群的标题是“我最棒”。

    “群里大多数都是大学生,还有高中生和工作党,”男生将手机收了起来,“看来现在挺多人抑郁的。”

    “是啊,”楚孑点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谁都可能得的疾病而已。”

    二人又彼此寒暄半晌。

    就在楚孑要离开的时候,男生忽然拉住了他。

    “哥们,说句很矫情的话,我说完你就当听完了哈,”男生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感谢你那天抱了我一下,你自己不知道那个拥抱对我有多重要。”

    “你抱我的时候我抬头看向天空,看到了夕阳。”

    “一只喜鹊飞过去,正好和太阳重叠,散发着一圈金色的光,美好的特别不真实......”

    “我想,那个场景我会一直记得,对我来说特别有种......重生的意味。”

    男生说完,楚孑愣了。

    他只是当时想给对方一个拥抱罢了,毕竟自己上辈子走在天台上太多次了,知道那里有多冷。

    男生咧嘴一笑:“说完就算了啊,咱不提了!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表:“你是殡葬班的吧,你们生命文化课是不是要开始了?”

    楚孑也看了一眼手机:“还真是。”

    “那我们一块去听吧,”男生长舒一口气,“我现在要让自己的生活丰富起来,从认真旁听别的专业的课开始。”

    “好。”

    二人并肩而行,影子在后面拖了很长、很长。

    *

    这是最后一节生命文化课,也是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课。

    魏教授照例卡点进入教室,先把自我毁灭这个话题花了大半节课的时间门彻底结束,然后才让大家放下笔。

    大家记完笔记,这才发现,教室里几乎坐满了。

    从那天直播开始,这个教室的人就越来越多。

    本来令大家有点忌讳的殡葬班课程,竟然现在开始场场爆满,阿戒他们甚至要提前两节课占位置,不然就只能坐在过道上了。

    魏教授也没拒绝任何人的旁听,甚至很多时候课上还会提问来旁听的同学们。

    此刻,他看着一屋子满满的人,笑得非常满足。

    “这节课,无论如何都不是一门轻松的课程,”魏教授总结道,“不止难在需要你们掌握哲学思维和大量的史料,更是因为要让你们对生命和死亡这两件事产生思考。”

    “我们首先通

    ()    过学习生命、了解生命,并思考了与之对立的,死亡的本质为何。”

    “我们讲了灵魂,讲了二元统一理论,因为如果灵魂是存在的,那么永生这件事就是可能的,这当然是我们最大的渴望。”

    “但这是错误的,因为没有灵魂的存在,我们都是有生命的机器。”

    “虽然我们很厉害,我们可以恋爱、吃饭、可以梦想,可以做很多事。”

    “但当机器坏掉,那就是终结。”

    “死亡并不是我们理解不了的什么奥秘,只是和灯泡坏掉、电脑坏掉一样,很平常的事。”

    “但这并不是说,死亡这件事不遗憾。”

    “对待死亡的合理态度,也就是我们对待生命的态度,这并不神秘,不是连想都不敢想,而是应该让大家意识到,拥有生命,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虽然意味到了这件事并不代表我们会一直幸运下去。”

    “对某些人来说,或早或晚,他们会不再幸运,生命并不值得再坚持下去,也许死亡是他们能做的唯一选择。”

    “通过这个学期的学习,我希望你们不只是自己想清楚生命与死亡,而且希望大家在面对生命、面对死亡的时候,不再有恐惧和幻想。”

    “我们常听这句话——‘死生亦大矣‘。”

    “但中间门有个亦字,我希望大家在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也要记得,死与生之间门的东西,叫作人生,它同样重要无比。”

    “谢谢大家。”

    全场同学愣了片刻。

    之后,献给生命文化的掌声四起。

    包括之前觉得生命文化这节课很痛苦又没用的阿戒。

    此刻他鼓掌鼓得最用力。

    诚然,学了生命文化这门课并不能让生活变得更好,也几乎可以说,这门课对实际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帮助。

    正如很多门理论课程,甚至说,大部分大学课程一样,它们不会让你可以轻松的应对之后的某一份工作和人生。

    但能让你的人生,多看到一层别人看不到的风景。

    魏教授听着来自上百学子的热烈的掌声,趁大家不注意,转过身,擦干了眼角的泪珠。

    这是对他最大的褒奖。

    而他转过身后,不少同学都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因为,他们都看到,魏教授趿拉着鞋的脚后跟,袜子上破了一个洞。

    只不过,这次同学们的笑声里,并没有恶意。

    一节课到此结束。

    不少学生都涌向讲台前,向魏教授请教问题。

    昔日还在避讳死亡与殡葬的他们,此刻才发现这是一门多么美妙且必要的学问。

    楚孑笑着看向应接不暇、满脸通红的魏教授,忽然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上写着[父亲]。

    沉默寡言的楚峰几乎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

    楚孑带着疑惑接起电话。

    “爸,怎么了?”

    对方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很快传来。

    “儿子,我手抻了一下,你能来城西殡仪馆帮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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