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梦(1/2)
她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通道里，四周都是深海一般让人压抑的流动的蓝色。
沈澄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面前的画面变了。
“姐姐……”沈澄焦急小跑几步，却被一面透明的屏障挡住。
另一头灰色模糊的背景，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写字楼办公室，沈溪低着头，被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劈头盖脸地责骂着。
画面水纹般模糊。
昏黄路灯下，沈溪坐在墙角崩溃地哭着，过往的路人脚步匆匆，没有一个人停留下来安慰她。
“姐姐！”沈澄用力敲着那无形的墙。
她认出来了，那是小时候上学的必经之路。是家乡，不是帝都。是那个世界，而不是这个世界。
沈溪停下了哭泣，用纸巾仔细地擦干净脸，又照照镜子确保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她走到快递柜，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拆开：“嗯？是偶百的专辑到了啊，小澄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声音还带着刚刚哭过的沉闷。
沈溪拿着专辑，明明她们之间有着不远的距离，但是她不过走了几步，就穿透那无形的墙，来到了沈澄面前。
“小澄，看看这是什么。”她拿着专辑在沈澄面前扬了扬，笑容明亮温暖，一如她每一次回家给沈澄带来礼物的样子。
“姐姐……”沈澄泪眼朦胧地接过，低头时两滴泪砸在专辑上，也让她得以看清那专辑上的六个女孩。
原暮雪，许玉奢，柯清晏，韶芷，越言，庄霁。
在沈澄看清楚的一瞬间，手中的专辑和身边的姐姐都消失不见。
沈澄一抬头，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大到令人心里发慌的舞台。
这是《偶像百分百》总决赛的舞台。
花路一侧，六个女孩最后一次，在这个舞台上跳《ForYou》。这首她们在这个节目上共同表演的，第一首歌。
她们眼中犹带着泪，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和主题曲一致的元气笑容。
花路另一侧，是九十多个女孩，或笑或泪，为她们鼓掌。
沈澄努力在这一张张或熟悉或已经有些陌生了的脸庞中寻找着。
没有她自己，也没有左琦。
周围的人影化成飞沫散去，舞台上只剩下她们六个人。
面前的场景不断变化着，沈澄看着她们六人出新舞台，出专辑，上综艺，领奖……
四年合约到期后，又各自进军歌手、演艺界。
顶峰相见，似乎，这就已经是她们所梦想的美好未来了。
可是，她们真的快乐吗？
六个女孩的数年光阴在沈澄眼前掠影般闪过。
她看见原暮雪偶尔会拨通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手机号码。
她看见许玉奢常常独自看心理医生再带回来一大堆药。
她看见柯清晏因为团体合约不得不推掉很喜欢的剧本。
她看见韶芷因为唱功被全网黑而崩溃痛哭。
她看见庄霁对着手机里唯一一个置顶，懊恼为什么越来越没有话题和她聊。
她看见越言，那个会对着她温柔地笑的越言，在需要的时候，她还是笑着的，但这笑意从未抵达眼底。
沈澄第一次感受到了，陆幸然形容越言时所说的那种距离感。她明明就和她们在一起，她们之间明明有感情也有默契，但是她们的亲密之间，始终有一层壁。
那是越言一个人的盔甲。她固执地把自己包裹起来，宁愿孤独，也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走近她。
她们，真的快乐吗？
面前的场景停留在团体解散之前，她们拿下了属于女团的最高等的奖项，闪亮得刺眼的灯光聚焦在她们身上，她们六人共举着奖杯，笑容明媚璀璨。
这个定格的画面慢慢缩小扭曲，变成了手机里的一小片屏幕。
“左老师你好。”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
左琦放下手机迎了过去：“小雪妈妈好。下午好，小雪。”
那女人衣着朴素，言行间也很拘谨：“左老师，不好意思在休息时间打扰您。我就是想问一问，我们家小雪还适合继续学舞蹈吗？我看她好像学得比别的小朋友慢很多……”
左琦的眉头微微蹙起，小雪这个孩子确实缺少了一些天赋，可是她是真的喜欢跳舞，也愿意用自己的努力去抹平天赋落下的差距。
“我们家条件也不是很好，要是花了这么多钱却学不出个什么名堂的，这，我们家长就觉得不如去学点别的什么……”
女人絮叨的话语里，小女孩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左琦：“我喜欢跳舞。”
多像当年的自己，有着一腔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少年锐气，可到头来，这少年锐气还是被那无情的南墙磋磨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
左琦微微笑着对女人说：“小雪确实基础不是很好，不过她很努力，她也很有天赋的，我觉得应该再给她一个机会试试。”
但是，自己总还有去撞撞南墙的机会啊，难道轮到自己了，就连去看看南墙的机会都不给别人吗？
“这样吧，以后下课之后，小雪可以在我这里再练一个小时，我给她提供场地练习，不另外收费的。”
小女孩眼睛瞬间就亮了，在女人声声催促中和左琦鞠躬道谢。
女人走后，小女孩拉着她的衣角再次道谢。x https:/m.x/
左琦蹲下身与她平视，摸摸她的头说：“你是很有天赋的，不要怀疑自己，好吗？”
小女孩却摇摇头：“老师，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我确实比她们笨一点。不过，老天爷不赏我这碗饭吃也没关系。我不要赏的，我要自己挣！”
左琦点点头：“好，老师相信你，你以后一定可以站在最高的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就像另一个雪一样。
小女孩却慌乱地摸了摸左琦的脸颊：“老师，你怎么哭了。”
“明明她才是更值得站在那个舞台上的，不是吗？”
沈澄看得专注，突然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原暮雪，她还穿着领奖的那一身礼服，高贵又遥远，是天山悬崖之上，不容一丝尘埃沾染的雪。
“这一切，明明都该是属于她的。”
原暮雪和沈澄一起遥遥地看着左琦和女孩，这是沈澄第一次，在原暮雪那张清冷无瑕的脸上，看见一丝名为怨恨的情绪。
很快，那丝情绪也消弭不见，原暮雪只是怔怔地落下两行泪来。
“我说过要一直站在她身边，可我终究还是弄丢了她。”
“暮雪姐姐。”沈澄想去安慰她，却在伸出手的一瞬间，只感觉到天旋地转，身体直往后坠去。
待失重感消失，眼前又换了一番景象。
沙滩，鲜花，白纱，音乐，穿着礼服觥筹交错的男男女女，这是一场很浪漫的婚礼。
沈澄坐在餐桌前，茫然地四处张望。
新娘穿着美丽奢华的白色婚纱，挽着新郎的手臂前来敬酒。
新郎身材高大挺拔，面上似罩着一层浓雾，让人看不清楚，而新娘子美丽的脸庞却是清晰且熟悉的。
“庄霁姐姐？”
庄霁笑容甜蜜，眼角眉梢都带着沈澄不熟悉的成熟风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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