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泰勒斯的金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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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德在竞技表演中表现出众,被赏赐了一些珠宝和钱币。

    那天他与尼禄的邂逅、还有那个轻吻,都如小石沉湖一般,激起一点水花,但也只是水花而已了。

    时间就这么清清淡淡地过去了。

    按照惯例,每当有新的近卫军加入,元老院都要举办一次庆典以提升士气。

    庆典在别墅后方的露天训练场举行。

    此时正值阳光强烈的正午。这是一场燥热而沙尘飞扬的庆典。

    遮阳的帷幔由长棍支起来,奴隶将冰块摆在四角,用扇子扇出清凉的风。御车夫坐在战车上、挥鞭驱赶四匹白马绕场快走。青铜的演讲台立在前面,帷幔后方走动着待宰的牛羊。它们吼叫着,背披镶嵌珠宝的红绸缎,是这次庆典的祭品。

    有不少平民在远处观望。演员、小贩和妓|女因为身份的低等,被禁止窥看。

    新加入的近卫军数目庞大。

    他们站成方队,拥挤得几乎肩挨着肩,方队里如灶中生火慢慢升温。每个人都穿着相同的黑皮甲,头盔上竖一根鹰翼般的羽毛。

    罗德站在其中,骄躁地呼了口气。

    那股挥之不去的、来自于其他近卫的浓烈汗味,象极咸的盐水一样,腌渍着他的鼻尖。

    奴隶敲打着牛皮鼓。一位怀抱头盔的将军缓缓走上演讲台。

    罗马的贵族酷爱演讲,对他们来说这是最基本的能力。他们从小学习辩术和修辞,只为练就一口煽动性极强的嘴。

    将军身形高大,长着好看的金发碧眼。他早已不再年轻,几道皱纹如细线一般勒在他的眼角,好象深陷眼窝的眼睛不小心压褶了皮肤。他的唇角一直扬起,象被胶水粘出一个固定的角度,使他始终有着令人亲切的笑。

    他的脸,就是一张粉饰太平的脸。(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三^小》说(网)W、ω、ω@.x、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罗德站在台下,不经意地抬头,那标志性的金发碧眼就闯进眼帘。

    他猛地攥紧手上的剑柄,发出颤动的声响。

    他的黑眼瞳里迸裂出几道红光,象沸腾的红岩浆涌动着、沿顺山缝间猛冲下去。

    当年,雇佣他去刺杀尼禄、随后又毒害他的安东尼,与眼前这位将军长相惊人地相似。

    这两个人有着同样的金发碧眼,五官就象对照镜子那样相同,只在身高上有所差距。

    金发碧眼的将军摆正挂在前肩的搭扣,清了清嗓子,大声宣讲:

    “罗马帝国啊,它如被战神所助征服四方,如台伯河般历史悠长,如金羊毛般受人朝思暮想。它的武力从不会被轻质疑,它的财富从不会被轻鄙,它的号令从不会被抨击。然而,谁能知道这个铁血帝国拥有一颗柔软慈悲的心脏?”

    他抬手捂起心口,面作痛苦状,好象真的被箭射中了他柔软的心脏:

    “它的心脏会因人民的饥荒而紧缩,会因妇女的难产而坠落,会因灾难的无情而滴血,会因瘟疫的蔓延而衰弱!曾经痛恨罗马的蛮族行省因这颗心脏而归顺,曾经陌生罗马的邻国因这颗心脏而敬畏。无数人问我罗马的心脏在哪里,现在我要给出答案……”

    他猛拍了一下演讲台,忠诚的神色被他硬是给挤了出来,朦朦胧胧浮在皮肉之外,象清晨时分那即将消退的、不坚定的迷雾。

    他指向眼前的皇宫说:“它就在各位的眼前!”

    他精彩的表演、以及音韵美好的演讲措辞,具有蛊惑人心的效果。一些近卫军不禁动容。

    “各位所持之刀剑,只会在皇室面前收起剑光;各位所恃之武才,只要为皇室的血脉锋芒毕露;各位所仗之权威,只能被皇室言令所施予;各位所珍之尊严,只能为皇室荣耀而舍弃。这绝不可简单归结为独|裁,而应当追索到这颗心脏的柔软!”

    这时,一个奴隶走到台前,小心地跪了下来。

    他头顶一只垫着丝绸的木制圆台,圆台上立着一把金剑。

    短剑的剑柄由黄金铸造,表面平整而朴素,没有任何雕饰。

    然而,剑刃的形状却极为特殊,呈现出尖锐的锯齿状。大小不一的尖刺密密排列着,好象猛兽的一排獠牙,仅仅看着,就能给人一种尖刺入肉的痛感。

    极其怪异的剑刃,集中了这把剑的所有吸引力。

    金剑是近卫军长官的专属物,历任长官传承似的配带着它。

    就象元老的红边白袍、或是角斗士头盔上竖起的羽毛,金剑已然成了这个职位的标志。

    将军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小心翼翼地捧起剑。

    在手掌触到金剑柄的一瞬间,他的蓝眼睛凝滞一下,折出一点晦暗不明的光芒,就象一只潜伏在海面之下的、游动捕猎的白鲨。

    他将剑高高地举过头顶。

    “向你们的长官行礼吧!孩子们!”他激情四射地吼道。

    剑柄反射出一道金光,象一头凶猛的金狮子硬闯入罗德的视野。那道金光太过刺眼,以至于宛如天空中的第二个太阳。

    一段深久的记忆喷薄而出,象活动在海底的、不为人知的巨怪偶然跃于海面,所到之处风起云涌。

    罗德眯起眼睛。他有些挣扎地陷入了那段回忆……

    这一天也是一个令人燥热的夏日。高温象锯子的噪音一样嗡嗡作响,金红的落日被散乱的云遮成一层一层,余晖如鲜血般流淌在云间。

    青铜制的十字架被架在高处,上面粘有干涸的血迹。

    尚在年幼的罗德被马尔斯拉着手,带到十字架下。

    彼时的马尔斯还很健康。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两手一把抱住十字架的台座,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他哭得很悲伤,一副近乎要昏厥的样子。

    不明事理的罗德慢慢抬头。

    在一堆堆血块般的云朵间,被钉在上面的罪人有着强硬的剪影。那是他的父亲。

    泰勒斯脚踩防止身体滑落的楔形木,两只手掌心皆被长钉穿透。他苍白的皮肤闪着脏黑的汗,指甲里尽是干涸的血和黑泥,不时有嗡嗡叫的苍蝇包围他。

    这是十年内,父子之间的唯一一次碰面。

    “嗨……”泰勒斯扯出一个蛮不在乎的笑,声音嘶哑得象一条拉拉扯扯的虚线,“久违了。”

    这句“久违了”,好象如烙印般飞飘而来,烙烫在罗德灵魂的最深处。

    罗德只感到有些目眩。

    “我要你拿到我的金剑……”泰勒斯低声说,“然后毁了它!”

    那一年的罗德只有十二岁。泰勒斯因为收取贿赂、刺杀皇帝卡里古拉,而被法院判处十字架刑。

    ……

    罗德收回思绪时,竟产生了和和当年相似的目眩感。

    这种埋藏得深不可测的、早就被封锁的感觉突然冒头,象一颗阴险的种子终于发芽。

    这并不值得他泛起眼泪,只会让他感到无比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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