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妈妈的异常》(1/2)
【李允浩视角】
那天上午我接着跷了剩下的两节课，无所事事却忧心忡忡。
我没有想到妈妈会来学校找我，听到那声熟悉的喝彩声时，我正霸占着半个篮球场，不停的起跑投篮。烈日就站在球场的上空虎视眈眈的看着我，那让我更加想做的是让自己筋疲力尽，用光所有的力气，是不是就不会再被那个念头折磨？怀疑没有根据，直觉怎么可以相信？我甩了甩额前汗湿的头发，用力的将手中的球砸向了泛着白光的篮板，汗水流进了眼睛，有轻微的刺痛感，球身翻滚着闷热的空气对着我凶猛的弹了回来，我伸出双手去接住，将球抱在掌心跳起来直接灌了进去，双手抓着球栏的边框在那阵拉扯的压力里感觉喘不过气。
“Bravo！”妈妈的嗓音让我有些意外，我松开手落在地上，看到她正向这边走来。
“李允浩，你好像又长个了。”妈妈微偏着头，带着笑容打量着我。
“去年夏天开始就没再长过。”我笑着说，拣起滚到场外的篮球。
快到正午的炽热光线打在妈妈微笑的脸上，我觉得那是生动的，那种生动却又不同于阳光晃过敏静脸上时给我的感受，“找我有事啊？”我把球托在手心，问还在打量着我的妈妈。
“就是来看我帅气的儿子，再请你吃午饭。”
“真是少见。”笑容从我的嘴边咧开，长时间的运动让我又饿又渴，觉得这个中午会有个很好的胃口，妈妈始终笑着看着我，在我把球扔给场边的两个男生后，妈妈的手挽住了我的胳膊，我看了看这个也很少见的亲近姿势，有些调皮的说：“妈妈，您是不是想哥哥了？”
对于我的这句玩笑话，妈妈只是挑高了眉毛，什么都没说的继续挽着我往前走，直射的阳光下我踩着脚下身体的阴影，别扭的连腿都不知道该怎么迈动，背上汗湿的衣服让我难受，还有妈妈的手，这个中午来学校找我的妈妈是不同的，不同的却不只是她作出的亲近我的举动。当我终于拽下妈妈的手，在那瞬间我看到妈妈眼角的皱纹，它们就那样成群的出现在妈妈的眼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以前似乎并未觉得妈妈是有皱纹的，这个中午来学校找我的妈妈是不同的，不同的却不只是那肆无忌惮的皱纹。
我挠了挠头发，有些后悔，而有些感情的表达对我而言是那么的吃力，我只是向妈妈靠了靠，希望她能往路边树木遮成的荫影里走走。在校外的中国餐馆，我的胃口并不像以为的那样好，内心隐隐的疼痛像无药可解的病症，顽固而不罢休的跟着我。店内空调的冷气渐渐吹干了我汗湿的衣服，妈妈在给我的碗里夹菜，我笑着将那些菜放进嘴里嚼着，眼睛却总是去看窗外，像要寻找什么，马路上明晃晃的阳光追撵着那些陌生的脸孔，让我的失落更重。
那天离开餐馆之前，妈妈抓着我的手腕要看时间，她要赶去参加姊妹医院的周年庆，我的眼睛和妈妈的一同看向琉璃般闪着光芒的黑色表盘，“两点了。”我轻声的说，无声走动的指针仿佛在拨动我的心，我能感觉到笑容在唇边加深。在那次之后，夏日的天空流完连绵不断的泪水，树叶伤心的枯萎变黄时，妈妈常常会这样坐在我的对面，陪我在校外的餐馆吃饭，而也有那么一次，妈妈要在我的手表上看时间，那个时候，除了比这个中午更深的对敏静的思念，无法停止的思念，时间已经再没有意义。
我跟在妈妈身侧走向她停在校外的车，阳光不安静的钻过窗玻璃爬进了车内，妈妈的手在伸向车门时停在那里，“允浩。”她叫我的名字，没有回头看我，被她挡住的阳光洒满了她的后背，在我眼前强烈的闪烁，我眨了眨眼睛，突然感到有些眩晕，恍忽中听到她说了什么，车门被打开，她没有说完后面的话摇了摇头就坐进了车里。这个中午来学校找我的妈妈是不同的，而我从未想过这于我又有什么不同。妈妈走后的这个下午，我不可理喻的想念着敏静，那种想念带着刺，让心止不住的疼。最后的一节复习课，我的头沉重的抬不起来，仿佛中午在篮球场的发疯到现在才感受到了疲倦，我趴在桌上，耳边总能听到她的声音，似乎就在这间教室的某处，同桌拍着我的肩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差点对他说出心里难受这样矫情的话，而在当时我是那么的想对敏静说。
等我从桌上抬起头，教室里还有几个人在为了明天的考试翻着书本，我向窗外瞅了一眼，天空有些暗沉，不远处的延世后山飘出灰色的薄雾，落日没有染红半边天空就跌进了山谷。我将桌上那本摊开没动过的书合起来放在桌角，没回宿舍的直接出了校门，用了三十分钟不到就将摩托车停在了医院的楼下。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要回来吃饭，独自玩耍的俊儿看到我，放下手中的玩具就跑到我面前，而我没有心情去逗他。摆着饭的奶奶大声的喊着爷爷和爸爸，还有丽莎，于是我听到从我身后传来的开门声，回头看到正从我房里出来的丽莎。
我的房间没有秘密，即使如此，看着她从里面走出来，我脸上的表情绝不是愉快的那种。
“允浩，你考完试了吗？”她走到我面前，笑着问我。
我没好气的看着她，她耸了耸肩，若无其事的指着餐桌说：“吃饭。”
那天晚上妈妈没在家吃饭，菜很丰盛，和中午一样我感觉到饿，却什么也吃不下。俊儿调皮的要这要那，蹬着腿要往桌上爬，拿着勺子的爷爷吓唬着他。我放下筷子站起来时，爸爸问我怎么不吃了，我只有撒谎说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从冰箱拿了可乐就去客厅的沙发上躺着，只不过几秒又爬起来回了房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天比往日更快的黑了，霓虹越来越亮，不时有车灯从窗前闪过。我放下冒着寒气的可乐，掏出手机给敏静打电话，比我想像中要长的时间她才接听，从她那边传来的嘈杂声音不像是医院那种安静的环境，我问她是不是不在医院。
“与朋友约了喝咖啡。”她的笑声夺走了我仅剩的力气，我向后倒在了床上，用连自己都觉得温暖的声音和她说话。
“真的吗？哪个朋友我认不认识？”
“我的朋友你怎么会认识啊，我也好久没见了。”
“大学还是高中的同学？”我不自禁的笑着去猜。
“都不是。”
“那是以前的同事？”
“不是不是啊。”
我似乎看到她摇头的模样，当我问她见了朋友还去不去医院时，对她的爱化成重担压在我的胸口，而我那么甘愿去承受。她没有给我去或不去的回答，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匆忙的挂电话，在那个晚上见到她之前，我受煎熬的心除了想得到她给的安慰，什么都已不能想。
轻声的两下敲门，我从眼角看到丽莎，她走到敏浩的书桌前坐了下来，“你考完试了吗？”
她又问我，我吐出两个字，“明天。”
“放假了准备做什么？”
“除了不用去学校的任何想做的事。”
“那想去美国玩吗？”
我笑了起来，对她的话感到好笑，“我去那里干什么？”
“敏浩不是在美国吗？你可以去…”
“他放假会回来的。”我打断了她的话，从床上坐起来。
“这样。”她的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去翻敏浩桌上的书本。
我站起来去书桌找放在家里的□□笔记，而我知道这个晚上又怎能安心的复习？
“我已经考完了。”她不知何时坐到了我的床上，“爸爸让我去美国学琴。”
我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光复洞的那家琴社就很好了，爸爸却说在美国才能学好钢琴，我真是不明白，既然他认为美国的什么都是最好的，为什么要带着我和妈妈回来？”
“我也不明白，这事干嘛要跟我说？”我说完没再看她，能感觉到她的眼睛紧盯着我。
“允浩。”她的语气听不出生气，几乎是带着笑意的问我，“如果你态度很差的对待别人，在以后想起来时会不会有些后悔？特别是当那个人没做错什么的时候。”
这也正是我想对她说的，我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还放在纸袋的世界顶级摩托车精品图册，纸袋掉在了椅边的地上，“知道别人的心事，我不确定可不可以说出来，我不喜欢把关系弄僵，必竟这是你的私人感情。”我面朝着她站着，“丽莎，这话是你说的吧？”
“是。”她眨着眼睛，没有迟疑的回答了我。
“你不觉得现在的关系已经很让人不爽了吗？”
“是我的错？”
“你送的礼物为什么让老师转交给我？你不会自己送？”
她无所畏惧的仰头望着我说：“老师没跟你说我为什么让她转交吗？”
“不管是什么，你觉得这样做很有意思吗？像今天晚上你不是就出现在我家里吗？如果你真的不想把关系弄僵，把这本图册放在这里，放在我的房间里，我现在就不会对你说这样的话。”
“真让人郁闷。”她瞥过头看着床单，脸上面无表情。
“那就不要再做这样的事，OK？”
“真正觉得不痛快的人是老师吧？好像我是故意的，允浩你是这样想吧？”
“你对她的态度真的没有让人怀疑的地方吗？”
“那真的不是老师她自己的问题吗？”她站起来，目光直直的看着我，“允浩，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她的感受，那就去给她安全感，在这里责备你的表姐，似乎有些过份了呢。”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怔怔的看着她，她翻开了图册，没有抬头的继续说：“老师她没对你说清楚，这就是我到现在也没听到一声谢谢的原因吗？那天放学后去邮局拿了从美国寄来的这本图册，想要送给你，因为妈妈生病我要回去照顾她，在路上遇到老师才想着让她代为转交，虽然我知道这不会是你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想到去年冬天在美国看车展时痴迷的你，我想摩托车对你有种很深的情结吧，总是不能听到允浩你好好的跟我说话，送你这样的礼物是不是就能让你笑着说声谢谢，可是没想到让你们这么困扰呢。”
她说着合起图册，拣起纸袋丢了进去，“那我还是把它拿回去好了。”
她的头发扫过我的肩膀，飞快的跑去拉开了门，我看着她消失在门边的背影，听到她匆忙换鞋的声音，胸口有块压抑的石头越来越沉，我坐到床上喘着气，爸爸嚼着鱿鱼丝的笑脸伸了进来，“允浩，你是和丽莎在吵架吗？”
“什么啊！”我抓着头发，“和她有什么好吵的！”
“不是吗？看着很像啊。”
“那是您看错了！”
“不是就不是，发这么大的脾气。”
爸爸嘀咕着去了客厅，几分钟之后我出了门。
我没想到丽莎在楼下还没有走，她蹲在楼梯口，听到我的脚步声便站了起来。
“我是想等海美阿姨。”她向我解释，“妈妈有生理痛，想让阿姨开几付药。”
“哦，这个找爷爷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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