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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就是生长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看起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的,家里长辈也个个待她和颜悦色。

    倘若她将心底最深处的介意说出口,估计谁也无法理解她,兴许还要指责两句“自私”“小气”“斤斤计较”。

    比如她初中时的好闺蜜。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没有同性好朋友的。初中那会儿有个小姑娘跟她前后桌,俩人家住得很近,一起上学放学,感情非常好。好到图南终于放下心防,跟这位闺蜜倾诉了自己心底最是意难平的事情。

    “你家里哪有重男轻女啊?我看他们都对你很好啊!而且有弟弟多好哇,可惜我爸妈是公务员,不能再生一个了。”

    听到这话,图南心都凉了。

    的确,鞋子穿在自己脚上,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那些从小感受到的微妙的差别,同样是父母的孩子,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仅仅因为性别不同,就产生了不同的对待,顺理成章的忽视,让图南经历过迷惑—痛苦—沉默。

    她介意的从来都不是得到多少,而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可惜这些,外人永远没法理解,只会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觉得脸上有雀斑也挺可爱的,你完全没必要成天找祛斑产品。”图南这样回她的“闺蜜”。

    这位小闺蜜,脸颊生了许多雀斑,为之苦恼多年,大多数的零花钱都花在购买祛斑产品上了。果然,听见她这么说,小闺蜜立马翻脸:“雀斑没长在你脸上,你当然可以随口夸可爱!”

    “是呀,弟弟不是你的,所以你也可以随口说‘有个弟弟多好’。”图南反唇相讥。

    二人不欢而散,从此你不跟我说话,我也不跟你说话,最初的闺蜜团一拍两散。

    后来,渐渐长大的图南学会了沉默,假装自己没有任何不平衡。从十八岁离开家乡那一刻起,远离了父母和弟弟的她,难得能喘一口气,不用再为血缘亲人带来的伤害而日日沉郁。

    因为得到的爱很少,所以她格外珍重自己。

    曾经她也愤怒过,不平过,试图吵闹抗争,又或是取得更好的成绩试探。最后她放弃了。

    当你的父母是拥有这样根深蒂固“重男丁”观念的人,再多的努力都是无用功。除非重新投胎换个性别,否则,哪怕女儿漂亮优秀一路名校读到博士,儿子废柴大专都是塞钱进,也无法动摇他们心中儿子第一的地位。

    图南已经习惯了,虽然偶尔想起还是会伤心。

    有时她看着父母打来的零花钱,给她买的新车,心里都在想:我情愿家里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康之家,不能给孩子买车买房,只要你们愿意一碗水端平。

    有时会看到一些言论,说年纪大了就知道有个兄弟姐妹多好了。可图南活了二十六年,依然无法与自己和解,她这一块心病已经病入膏肓了,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努力读书,拿下博士学位,拒绝父母的好意安排,远离家乡。如果有幸,再获得一份完整的爱——这就是图南最大的心愿。

    图南再也不愿意回到过去,却很想见见年少的自己,抱抱那个在懵懂委屈中默默哭泣的小女孩。

    幸运的人,一辈子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

    现在,她坐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家”里,妈妈在楼下厨房忙着,爸爸在回家的路上。

    一家三口,没有别人。

    这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谢谢你……”

    谢谢你,换我来这个世界。

    谢谢你,圆我一生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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