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大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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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死去的汉奸爹,金都尉也颇为怀念。

    孟昔昭:“……”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提了提神,孟昔昭苦笑道:“我没有都尉这么精彩的人生,我的过往,就是一笔糊涂账,小时候招猫逗狗,长大了流连花丛,现在好不容易当个官,还是陛下赏赐的,不瞒都尉说,我一天学堂都没去过,全仗着陛下喜爱,这才捞了个官当当。”

    金都尉都要羡慕嫉妒恨了,凭什么啊?凭什么他累到吐血才让左贤王信赖有加,而他不过是奸臣的儿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和他平起平坐了。

    不过,要是理智的看,这说明孟昔昭此人跟他爹一样,深得大齐皇帝的信任。

    想了想,金都尉用了一句大齐话:“你,未来可期。”

    ()    孟昔昭:“……”

    笑了笑,他对金都尉道谢:“那就借您的吉言,我如今确实也想做些大丈夫该做的事,我爹需要一个继承人,我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糊涂下去了。”

    金都尉听了,刚想问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就见孟昔昭喝了一口酒,然后颇为好奇的问他:“我听说,左贤王在以前,是匈奴的太子之位,如今却不是了,那匈奴还会再封太子吗?”

    金都尉看着孟昔昭那眨巴眨巴的眼睛,神色未变,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

    当晚,回到别苑,那些打猎的人都回来了,但是又出去找乐子吃饭了,而金都尉就站在左贤王的房间中,把孟昔昭今日的行为复述了一遍,当然,他又不是复读机,没法全说,只能说自己记住的重点内容,也就是孟昔昭不一般的身份,还有他后来故作天真,实为打探匈奴王庭的行为。

    左贤王听完了,问他:“还有其他的吗?”

    金都尉摇头:“没有了。”

    没听到左贤王说话,金都尉便问了一句:“殿下,这个孟昔昭究竟什么意思?”

    左贤王思索片刻,笑了一声:“大齐人多狡诈,他拼命地讨好你,就是想让你做这个突破口,你且侯着就是了。”

    金都尉立刻点头,“是,我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与此同时,另一边,参政府里。

    孟昔昭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榻上,由于莺莺燕燕们全被派出去了,所以给他捏腰捶腿的人换成了庆福,庆福忙得额头冒汗,孟昔昭却还是哼哼唧唧的表示不舒服。

    庆福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劝他:“郎君,既然这么累,你以后就别去了嘛!看看韩大人,他就一次都没去过,要我看,匈奴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郎君你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转头就能把你忘了。”

    孟昔昭虚弱的伸腿,踹他一脚:“你懂什么!表面功夫,必须做足,放长线、才能钓大鱼,那匈奴的左贤王是个聪明人,我不迂回着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回去?”

    揉了揉自己的老腰,孟昔昭默了默,说道:“不寻天开到现在,也算是稳定下来了,你过两天,去把我以前的丫鬟叫回来两个,要会按摩的,最好是那种,能给我通通筋骨的。”

    庆福不明白:“郎君,你要练武?”

    孟昔昭:“……你看我像是能练武的那种人吗,想练武,还是下辈子再说吧。不过,锻炼一下身体,还是很有必要的。”

    匈奴王庭的位置在后世的内蒙古赤峰,虽说没有东北那么冷,但也有零下十几度,如今的气候还极端,恐怕零下二十几度都是有的。这年头又没有羽绒服,出门全靠兽皮大氅保暖,想出使匈奴,没个好身体,怎么行!

    他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每天锻炼半个时辰!

    ……

    谁也不知道孟昔昭已经磨刀霍霍向匈奴了,送亲名单由右相拟完,先送到孟旧玉这看了一遍,然后才送到左相那边。

    孟旧玉没看见自己

    儿子的名字,感觉很满意,一个字没改,就送去门下省了。

    而门下省的左相看到那个名单,顿时生气的就想把礼部人员全换了,还是他的下属苦口婆心的劝,才把他拦住。

    其实这个名单真没那么重要,去的人无功也无过,匈奴不至于欺负这些送亲的人,所以他们也就是在外漂泊三个月,然后就能归家了,对仕途也没什么影响,不至于让两位宰相为了这个名单还打一场。

    现在有这个想法的人,过几个月八成肠子都要悔青,别说打一场了,要是知道回来的人都能加官进爵,打上十场也行啊!

    总之,这个名单还是平平安安的送到了天寿帝这,而天寿帝连看都懒得看,直接就通过了。

    盖着大印的送亲名单一出来,韩道真跟老了二十岁一样。

    虽说还是跟以前一样打坐,但他现在打坐都是睁着眼的,眼神呆滞,看着有点瘆得慌。

    孟昔昭默默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走进他的房间:“韩大人,若是心情不好,不如跟卑职一起,出去喝杯酒?”

    韩道真呆愣愣的看他一眼,点点头:“也好,喝一顿,少一顿。”

    孟昔昭:“……”

    你至于么。

    但不管怎么说,他越害怕,孟昔昭得逞的概率就越高,没去不寻天,随便找了个附近的饭庄,坐在雅间里,孟昔昭给韩道真倒酒。

    孟昔昭也一脸的惆怅:“刚认识韩大人的时候,卑职还忘不了做纨绔的本性,对韩大人颇为唐突,这杯酒,就算是卑职向韩大人表示歉意了。”

    韩道真:“……”

    真是人之将死,死对头言也善。连孟昔昭这个混蛋都同情他了!

    韩道真一脸悲壮的把那杯酒喝了,然后开始交代遗言:“我走以后,鸿胪寺就交给你了,你……唉,你也算是有几分本事,交给你,我放心。”

    孟昔昭顿时感动的眼泪汪汪:“韩大人!”

    韩道真苍凉的摆摆手:“以往也有我不对的地方,还望你不要介意。”

    孟昔昭连忙道:“您这是哪里的话,是我初时太过孟浪了,韩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带领鸿胪寺,等您回来,我再在这里,给您接风。”

    韩道真:“……”

    回来,他还有回来的那一天吗?

    就是回来了,他还能继续在鸿胪寺卿的位置上混吃等死吗?

    摇摇头,韩道真回答的很是悲伤:“罢了,人各有命,你也不要太为我难过。”

    孟昔昭:“……”

    嘴角忍不住的抽了一下,孟昔昭赶紧拿酒杯挡住,顺便皱着眉,一瞬不瞬的看着韩道真。

    韩道真被他看得心生怪异,忍不住的问:“你看我做什么?”

    孟昔昭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他先看了看门口,确定没人进来,他才悄悄的对韩道真说:“韩大人,要是您真的不想去,不如……”

    韩道真疑惑:“不如什么?”

    孟昔昭:“不如

    想点别的法子,实话跟您说,我这些日子一直跟匈奴人打交道,他们有人跟我透露,说这次回去,要办个特别盛大的原始婚礼,单于兴致好,很可能还要回他们的老家办,就是北边大漠……”

    韩道真心里顿时一咯噔。

    大漠,那不是更要人命吗?

    孟昔昭叹气:“那边是他们的龙兴之地,几代单于在那里建功立业,但年代久远,原有的建筑早就风化了,听说到了那边,就要住帐篷了,不过跟我透露这些的人,倒是不喜欢帐篷,他说,幕天席地,睡在兽皮里,睁眼就能看见雪花,伸手就能摸到沙子,那才好呢。”

    韩道真:“…………”

    在沙漠里睡兽皮?!亏你们想得出来!

    心一急,他问道:“但、但是,大齐人不可能也睡兽皮吧,公主千金之躯,更不能……”

    孟昔昭笑:“那当然不会,公主和单于会睡在最豪华的帐篷里,而公主的娘家人,要和单于的亲属一起,坐在帐外一整夜,为他们的结合欢欣鼓舞,单于重视咱们的公主,这场婚礼可能要大办七天,韩大人,你可得带够了御寒的衣物啊。”

    韩道真、韩道真已经快哭了。

    “带足御寒的衣物有什么用,连守七天,就是守灵也没有这么守的!”

    孟昔昭大惊失色:“韩大人,慎言啊!”

    韩道真悻悻的,不过还是闭嘴了。

    孟昔昭心疼的看着他:“我理解,韩大人毕竟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些,唉,也是没办法,咱们鸿胪寺够资格给公主送亲的,就只有韩大人一个。您比我爹年长,易地而处,要是我爹前去匈奴,我怕是担心的觉都睡不好了,哪怕给他泼冷水,灌巴豆,到处散播谣言说他患了痴呆,我也一定要把他拦下来。”

    韩道真:“……”

    他本来还没听明白孟昔昭的意思,直到听到痴呆二字,韩道真突然想起来,孟昔昭以前编排他,就说过这个。

    愣了愣,韩道真试探的问:“可是,万一被陛下发现了,怎么办?”

    孟昔昭也是一愣:“我这都是开玩笑的,韩大人,您不会当真了吧,怎么会有人这么做呢,那不是欺君了吗?”

    想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顿时笑起来:“您是不是听到我说痴呆,又以为我是说您呢,真是对不住,当初都是我不好,唉我当时为了跟您斗气,还把这事告诉陛下了,我说是您看了我送的经书,身体才好了不少,幸亏陛下没多问。”

    韩道真睁大双眼。

    他赶紧问:“你什么时候告诉陛下的?”

    孟昔昭眨眨眼:“额,一个月多以前?”

    韩道真顿时狂喜,那不就是匈奴人还没来的时候吗!

    陛下已然对这事有了印象,那他再伪装一个老毛病恶化……

    等等,他要是装了痴呆,以后他还怎么做官啊?

    韩道真大脑疯狂思考,最后,还真让他想出一个办法来。

    到时候就让孟昔昭再送自己两本经书

    ,不,不用他送了,到时候他回不回得来都是问题,自己直接去买不就好了嘛!

    绝处又逢生,韩道真连喝酒的心思都没有了,他赶紧离开了这里,决心回家好好筹谋,之前他没坑孟昔昭,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坑不了,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坑了!

    而且这刀是孟昔昭自己递到他手里的,谁让他瞎编排自己来着呢,这就叫过去的因,铸就了现在的果。

    这想法一出,韩道真脸顿时绿了。

    等等,这不是佛家常说的因果关系么,他堂堂一个道教居士,怎么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

    而在韩道真离开以后,孟昔昭也没走,继续一个人有滋有味的吃饭喝酒,看起来比跟韩道真坐一起的时候还开心。

    关乎自己的小命,韩道真也不傻,没有一上来就装个病入膏肓,而是一步步的,先说自己这不舒服,再说自己那不舒服,然后突然有一天就迷糊了,自己把自己撞到墙上,然后就爬不起来了,还不认人。

    痴呆这个症状,光靠诊脉还真诊不出来,毕竟很多痴呆病人,除了不认人,脉象也很健康,但太医们也有自己的经验,而天寿帝派去的这个太医,就怎么看,怎么觉得韩道真是装的。

    然而在太医面露狐疑的时候,韩道真一边装着糊涂,一边笑呵呵的往他手里塞银子,太医掂了掂那包银子的重量,顿时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

    回去以后,他告诉天寿帝,韩道真年岁大了,确有痴呆的症状。

    天寿帝不禁皱眉,以前他对韩道真印象就一般,现在看他挑着重要的时候掉链子,对韩道真的印象直接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差”字。

    鸿胪寺卿去不了了,鸿胪寺又必须出人,天寿帝在孟旧玉很爱护他的儿子和朕不想丢面子之间犹豫了两秒,然后就做出了决定:“那就让孟昔昭替韩道真去。”

    天寿帝也知道匈奴不是人去的地方,说完了,抿抿唇,又加了一句:“等他回来以后,朕重重有赏。”

    秦非芒弯着腰,应了一声。

    看看,这就是宠臣的待遇,同样去的还有小二百人呢,别人可得不到这么一句话。

    孟旧玉是第二天早上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就有一种晕死过去的冲动。

    但他好歹也是被孟昔昭吓晕过的人,现在抵抗能力已经大大增加,他支撑住了身体,赶紧就想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他儿子,怎么突然就换人了呢。

    然而还不等他找到可以打听的人,很快,第二条圣旨又下发了,原先口头拟定送楚国公主和亲的皇室宗亲是梁郡王,也就是参政府的亲家,现在改了,换成太子了。

    孟旧玉目瞪口呆,不止孟旧玉,几乎整个朝廷,都目瞪口呆。

    知道陛下您老人家不喜欢太子……但你也不能这么糟践太子啊!

    从古至今,哪有一国太子亲自送公主和亲的?!是嫌别人还不够看不起自己怎么的,上赶着贬低自己、给别人抬地位啊。

    平时司徒相公和闫相公不对付,但在这件事上,他们倒是挺一致,都去求陛下收回成命,当然,用的理由不是您对太子太差劲了,而是您不能让匈奴以为咱们这么卑微,但天寿帝任性起来,哪管别人说什么,他主意已定,两位相公对视一眼,谁都不敢说第二遍。

    一遍,天寿帝不会记仇,但要是再说一遍,搞不好他就会认为两位相公在逼他。

    右相子孙满堂,左相则跟夫人感情很好,谁都不想自己的后院突然多出一个半妻来。

    孟旧玉没去跟着一起求情,因为这个事,天寿帝还对他更满意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孟旧玉之所以没来求情,是因为他忙着先回家棍棒教子。

    孟昔昭被他爹叫过来,一句话没说就要请家法,吓得孟昔昭差点跳起来:“您干什么啊!”

    孟旧玉气的不行:“你还有脸问我,你前脚刚进了送亲名单,太子后脚也进了,是不是你捣的鬼?!罢了,我也多余问,肯定是你捣的鬼!”

    孟昔昭:“…………”

    等等,这回真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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