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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不是的……不要,爸爸都好了,我都好了……不是的,不是的……”

    林趋抹掉脸上的泪,“爸爸也不想这样,但是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她们不是人不配活着!这次我知道她们对你做的事,我是你的爸爸,我当然要保护你!”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林初头痛欲裂,她仰着脸,身体摇晃,天花板上的灯模糊不清,刺得她眼疼,“……为什么……要陷害给陈执?”

    林趋僵住,直直看着她,悲痛的目光逐渐凌厉,“为什么不陷害给他?我当然要陷害给他!”

    他当然要陷害给那个小混混……

    为什么不?

    李思巧的死是个意外,他本来没想杀她,他拿到照片的当晚就去找李思巧,但他只是想绑架她威胁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然后把照片要回来。

    可中途除了差错,她居然想救助逃跑,他一个失手就杀了她……

    不过不亏,李思巧不是人。

    她但凡有点人性也不会校园暴力小初一年多,不会在毕业后也不放过小初,看到小初被裴冬那个败类那样不上去阻拦还在门外看着,还拍下照片威胁!

    她死一点都不亏,天经地义。

    他把李思巧的尸体藏起来,他知道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因为不管怎么样,李思巧也是有父母的,他们会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他们会哭,但是他们一点都不可怜,他说过他们总有一天会为教育失败受到惩罚。

    他要多陪陪林初和林曲,他没去找杜雯,他想杜雯知道李思巧死了肯定不敢再动手里的照片,那个时候警察也都知道了,发生死人的事他们一定会采取严厉措施。

    他珍惜最后一段时光,在家里等着警察来抓捕他。但是,他等来的却是一个年轻人被抓的消息。

    然后他就知道了,小初居然跟那个混混在一起!而且根本不是她当初说的那个混混喜欢她主动帮她,是她用跟那个混混交往得到的保护!

    林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天都要塌了,每次想起这件事,心就像被几只手撕扯,胸腔整片都是疼得,疼得他痛不欲生。

    林趋红着眼,歇斯底里,“如果爸爸保护好你,如果爸爸早就帮你解决了那些不是人的东西,你根本不会孤立无援到找混混帮忙,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你根本不会受到他带来的伤害!”

    林初的身子随着他拔高的声音晃了晃,扶住旁边的桌子才堪堪站稳。

    左撇子,男性,相同的身高力气……

    钥匙……他给的家钥匙……因为工具刀可以防身,他把他的钥匙换给了她……

    “不是的……他没有伤害我!没有!”

    林趋看着林初失控的模样,红着眼吼:“他就是伤害了你!你告诉我不是他你会去那个KTV吗!会遇到裴冬那些人吗!就是他把你教坏的!”

    还有些话他根本开不了口,也不敢说。

    他去看了景桐小区的监控录像,发现她每一天都会去他家,从高考前的一个多月,每天都要晚上十点多才会出来!那么多个小时他们孤男寡女在里面做什么?!

    林趋不敢细想某些事情,一想他就恨不得杀死自己杀死那个混混。

    他明明还活着!他就在她身边,他是她的爸爸他还没死!但是却让她无助到找混混帮忙,无助到为了得到保护跟混混交往!保护她明明是他这个爸爸理所当然该做的事……但是他没做到,还让那种混混乘虚而入。

    她当初给她姑姑的借口是帮同学补习,多么可笑,更可笑的是毕业后她还跟那个混混在一起,她说的跟童倩在一起的所有时间都跟那个混混在一起!

    他怀疑过她每天都在做什么,但是不敢跟踪她,怕彻底失去她的信任,他不敢总去找她,怕童倩压力太大或者烦了,她会失去这唯一的朋友,但是他没想到她们两个联合起来骗他!

    每一天!每一天他们都在那个屋子里都在一起!他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她根本不知道那个小区里的人是怎么说的,他问的那些人,他们露出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他永远都忘不了!

    他杀了杜雯,又陷害给陈执,这样多好。

    “伤害你的坏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你考上了暄城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小初!”

    林初跌坐在地上,嗓子哭得发不出声音。

    他猜到了,他猜到了……他知道是她爸爸做的,所以他认罪了……

    “不是的……”她嗓子扯得生疼,“爸爸你不能诬陷他……”

    林趋又痛又恨,浑身发抖,“小初你什么都不懂,你完全被他骗了!他就是那种花花肠子的不良少年!要不然能趁虚而入,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利用你的脆弱跟你交往吗?!”

    林初倏地抬起头,“我知道你怎么想我们的关系,但是爸爸,不管怎么样,现在……”

    她鼻子酸胀,用嘴巴深吸一口气,完整地说出来,“我喜欢他。”

    林趋闻言如同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面如死灰,好一会他摇摇头,摇出了泪,他走到她面前扶住她的肩,认真又痛苦地说:“你那不是喜欢,小初,是爸爸对不起你!你只是因为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但是他帮了你你就觉得他对你好,你以为你喜欢他。”

    “但不是的,小初你太小了你什么都不懂,你还这么小……”

    林初摇头挣开他的手,哭着说:“那就是他喜欢我!”

    “你知不知道?他认罪了……”林初想到陈执坐在玻璃后面的样子就受不了,“爸爸,他知道是你做的,所以他认罪了!”

    林趋一愣,呆了一会他动动唇却没说出什么,他抹了把脸背过身,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朝着林初,瞪眼厉声喊:“所以呢!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路上的人!你看看他待的环境,他身边那些人!吸毒!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跟他在一起!我不允许!”

    说完他胸腔剧烈起伏,一下下哭了出来,他看着林初满脸的泪水和痛,沉痛地问:“所以你为了他要放弃爸爸吗?”

    “因为我没有保护你他保护了你,我是你的爸爸却没保护好你,还让你委屈自己跟那种混混在一起得到保护,我的确该死!”

    “但是我死了你怎么办?那些伤害你的人死了我们现在可以好好活着了!还是……你要用他换掉爸爸吗?你想让他陪你好好活下去?”

    林初跪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脑袋,头低得磕在地上,“不是的,爸爸我求你,我求你别这样……不是的……”

    林趋吸了吸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他点点头,突然冷静,说:“好。”

    然后一下笑了,“你是我的女儿,爸爸任你处置。”

    “我不会自首的。如果你不想他坐牢,就去告发我吧。”

    ……

    林初蹲在漆黑的楼道里,闷热感和身上源源不断的冷汗浸湿她的衣服和鬓发。

    有人打开大门,楼道声控灯应声亮起。

    那人“噔噔噔”上楼了。

    不知多久,林初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

    来人看到她吓了一跳,手上的竹扇挡住脸往后退,“你是谁啊?为什么蹲在我家门口?”

    林初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汗。

    她的脸被闷红,眼睛很肿,周围一圈都是红色,鼻子两边破了皮,看起来糟糕至极。

    老奶奶还是认出她,“小姑娘是你啊——”

    林初朝她礼貌颔首,开口声音很轻很沙哑,“我可以从您这翻去旁边吗?”

    老奶奶愣了愣,“你因为这个一直等在这。”

    林初点头。

    老奶奶边掏出钥匙边说:“我就坐在门卫那里跟他们聊天啊……”

    林初没有情绪起伏。

    门开后,她说了声“谢谢”,没有左顾右盼快速走到院子,迎面撞上一道风,将她脸上的湿发吹开。

    她绕过地上晒的萝卜干和野菜,蹬着粗糙的墙面往上爬,老奶奶给她一把凳子。

    林初:“谢谢。”

    她顺利爬过去,双脚落地踩到地上,橘子树擦过她的衣服,她闻到橘子的味道。

    她转过身,看到院子里熟悉的一切,眸光颤动。

    林初走到窗户前,拉了拉没打开,窗户从里面锁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后门也打不开。

    她坐到石桌上,屈起膝盖抱住腿,然后开始发呆。

    院子里的风跑来跑去,林初湿了的衣服和头发被吹干。她脑子发胀眼皮又烫又沉,昏昏欲睡时,脑海响起林趋的声音:

    “你是我的女儿,爸爸任你处置。”

    “我不会自首的。如果你不想他坐牢,就去告发我吧。”

    林初浑身一哆嗦,她甩了甩脑袋,头更疼好像里面有什么重物,要将她的脑袋拽掉。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旁边的橘子树。

    林初慢慢下石桌,看到里面最黄的一个,她伸出胳膊去摘,枝头不慎扎到她的眼皮,她呼吸轻颤,闭着眼继续往里伸,整个身子往里斜,差点要摔倒时,抓住那个橘子同时站稳。

    林初握着橘子,低头看着它躺在手心,她很慢地弯了下唇,唇裂开一道口子,她舔了舔,坐回石桌。

    她耐心地剥橘子,一点一点地剥,忽然想他那天出来后有没有吃橘子,如果没有……

    陈执,今年的第二个橘子也被我吃了。

    将第一瓣橘子塞到嘴里,林初想到第一个橘子的酸与苦。

    但是当她咬开皮,入口酸酸甜甜,好吃到能洗去第一个酸橘子带给她的记忆。

    林初将第二瓣橘子塞到嘴里,眼里的泪正巧落到手指上。

    她想到那天落日很美,她和他坐在这里,她不知道第几次跟他说:“陈执,我们告诉警察吧。”

    那个时候,她选择相信警察。

    那个时候,她做了决定,她要为一个人干净,无论未来他坠落到多么黑暗的淤泥里,她永远会拉着他,也拉得起他。

    ……

    林初冲下出租车,天色昏暗,警察局亮着灯,里面的光透过大门照亮了门前的一片地,她就要冲进那光里时一下停住脚步。

    她全身发寒,寒意从她的背脊爬上她的脖子和后脑勺,让她迈不出下一步。

    隐隐有说话声,脚步声,不止一个。一批警察下班了。 

    林初仓皇失措,转身往回跑,拐了个弯跑到树底下蹲着。

    她抱住膝盖,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陈执还在里面。

    爸爸……

    怎么办……

    林初翻出林趋的电话,备注“爸爸”两个字让她胸口更疼。

    她点了拨号,电话只振了一下就被接通。

    林趋没有说话,林初咬着手背也没说话。好久她忍不住溢出了一声哭声,而后再也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爸爸求求你,求求你……怎么办……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真的求你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求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

    她哭得再也发不出声,胸腔痛苦地震动,直到头顶响起一道声音,有人喊她:“林初。”

    她抬起头,那人站着,路灯打在他的上半身,她眼里的泪水因光模糊看不清来人,手上迅速挂了电话将手机屏幕关了。

    她闭了几下眼,泪水流掉,视线逐渐清晰,她看清面前的人。

    “秦警队……”她恍惚又清醒。

    秦警队见到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些被吓到。

    他朝她伸出手要拉她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林初看着那只手,眼里蓄积的泪缓缓落下。

    爸爸,小孩刚学习走路时,都需要大人伸着手在前面引路吧。

    大人伸着手往后退,小孩乐得往前追,一个没走稳要摔倒,大人立马倾身去接。

    然后就这样,一点点学会了走路,走得越来越稳。

    所以爸爸,这一次我引着你走路吧,我们往阳光里走……

    林初缓了缓,睁着泪眼问身前的人,“监狱是阳光吗?”

    秦警队盯着她,手仍举在空中,他想了下,说:“正义是阳光。”

    她盯着他的手,呆了好一会,最后扶着膝盖站起来。

    路灯透过树叶打在她脸上,她眼睛不适闭了下,低头时说:“你不告诉我掌握的证据,不告诉我案子的细节,除了规定还是因为不敢相信我,不能相信我吧……”

    秦警队脸色微变。

    林初不知道陈执什么时候知道凶手是她爸爸的。

    她也不知道林趋用了什么方法将自己的嫌疑洗清,但是秦警队他们肯定调查过他。

    她抬头对上他的脸,说:“左撇子。”

    秦警队一怔。

    林初:“钥匙。”

    秦警队:“你怎么知道的?”

    林初一下笑了,笑出一滴泪,“秦警队,我祝福你以后每个案子都能找到真凶。”

    ……

    林初站在马路的右边,梧桐树的下边。梧桐树叶已经开始凋谢,虽然很少,但是它的叶子大大的,一个不小心就能踩到。

    林初站在两片梧桐树叶间,看对面的马路聚集满人,只用了两分钟,周围店铺里闲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他们等的人终于出现,两名警察扣着一个男人从馄饨店里出来。

    人群炸开了锅,议论声沸腾。

    林初穿过一个个人看到那男人平静的脸,看到林曲被警察拦着仍往前冲的身影,透过一道道喧哗声听到警车门开的声音,林曲哭喊的声音……警车门关上的声音,警车启动的声音,警车开走的声音。

    人群渐渐散去,林曲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人扶进馄饨店。

    林初动了动发麻的脚,迈出一步,踩到地上的梧桐叶,轻微的声响。

    她穿过马路,一步步走进馄饨店。馄饨店里的客人已经走光,林曲的哭声在屋子里撞击墙壁,响彻人心。

    林曲一看到她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她扶着桌子站起来,颤颤巍巍,“小初……小初你爸爸,他们居然说你爸爸杀人,把你爸爸给带走了,小初怎么办……怎么办……”

    林初目光平静,咬着牙咬得腮帮子发酸,就要翻腾的情绪被她压下去,她能开口说话时说:“爸爸的确杀人了,他为我杀了李思巧和杜雯。”

    “什,什么?”林曲摇头,瞪着眼睛喊:“不可能!不可能你闭嘴!我哥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林初垂下睫毛,指甲陷进手心,“我亲自把真相告诉了警察。”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林曲尖叫,伸手要打林初,“你给我闭嘴!骗人!骗人!!”

    林初没躲,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羊肉串店的大叔有点担心待在门外没走,看到这个情况冲进来拦住林曲的第二掌。

    林曲乱挥胳膊,“滚开,你谁啊,你滚!”

    林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头被她打得侧过去没抬起,无声流泪划过开始红肿的脸。

    ……

    林趋承认了所有的罪行,将两件案子的过程如实告诉了警察,其中细节是陈执从未说过也说不出的。

    无休止的哭声,无休止的撞门声。

    林初窝在床上,呼吸很慢很浅。

    撞门声还在继续,哭声毫不间断。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爸白养你这么多年!白对你好!”

    “你跟你妈一样没良心!”

    “你给我滚出来!白眼狼!”

    “我哥要不是遇见了你妈,一定过得比现在好!”

    “我哥是傻了才会把你这个白眼狼养大!”

    “你滚出我家!你给我滚!”

    ……

    “哗啦哗啦”的水声。

    “哗啦哗啦”的翻纸声。

    林初和林曲并排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西装革履的律师。

    律师翻看手里的文件,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两个人。看到林初脸上身上的乌青红肿,他不忍移开眼,看到旁边女人肿成桃核的眼和煞白的脸色,再次移开眼。

    律师所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来气,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话一出来就能让对面两人缺氧晕过去。

    但是已经拖了很久,不能再拖。

    律师抿唇,将文件放到办公桌上。

    他的嘴巴张开,动了几下,成功将屋里的氧气抽走,林曲晕了过去。

    一阵手忙脚乱。

    林曲被人背出去,林初神智不清地跟在后面。

    身后的律师所仍有余音绕梁,化成一把把刀刺向林初的后背。

    “……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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