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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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离去。

    大周民风确实是开放不错,可是同乘马车这样的事情,还是显示这两人关系应该是极为亲近的。

    此时谢灵瑜已经率先进入了马车内,而站在马车外的萧晏行,则是微提着官袍下摆,踏上脚凳准备上马车。

    只是在他踏出去第一步的时候,他忽地回头,竟精确的看向崔休的方向。

    两人四目相对。

    方才人多之时,他们眼底对于彼此的打量和好奇,都被掩饰的极好。

    萧晏行冷眼看着崔休,那双琉璃般干净的漆黑瞳仁里,只余下冷淡。

    随后他转过头,毫不犹豫的进了马车。

    *

    金吾卫府衙一向是平民百姓最为惧怕的长安府衙之一,毕竟被抓到此处的,定是犯了错的。

    长安实行的乃是宵禁制度,当然便会有胆大妄为到胆敢犯禁之人。

    也有犯了旁的事情,被抓到金吾卫的。

    谢灵瑜他们在官衙门口,倒是感受到了跟鸿胪寺完全不一样的肃穆威严,就连门口站着岗哨,都是金吾卫官兵。

    待他们在崔休的带领之下,见到了犯事的几个人。

    人瞧着倒还行,并不是那种受了严刑拷打的模样。

    只不过一个个被带过来的时候,瞧着出现的三位穿着官袍之人,心底还是战战兢兢的。

    崔休望向为首之人,呵斥道:“李达,这几位大人是来提审你,你速速将自己先前交代的事情,立即再交代一遍。”

    这个叫李达的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子。

    崔休话音刚落,他便一下跪在了地上哭号道:“大人,小的方才早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了,这些东西真不是小人偷来的。是那个胡商安克结欠了我的银钱,他倒好,跑的无影无踪,听说还把宅子都卖了,卷了银钱跑了。我也是没办法,这才去他府中拉走了家具。”

    原来家具是这人拉走的。

    谢灵瑜这下是解答了心中的疑惑,毕竟安克结把宅子低价卖出,都是悄无声息的。

    为何还要大张旗鼓的带走家具,一旦这般张罗,左右邻居肯定会察觉出问题。

    “据我所知,安克结乃是颇有些家底的胡商,要不然也不会在长安置办上这么大一个宅子,他为何会欠你的银钱呢?”谢灵瑜问道。

    她这么问也是有理由的,因为这个李大身上所穿的衣裳,并非是昂贵的绫罗绸缎。

    而只是精细的棉麻布而已,这样的布料顶多是稍微有些家资的人穿的。

    安克结可是十分有家底的胡商,又在长安买了这么大一座宅子,又岂会欠李达这么一个看起来并不是豪富之人的银钱呢。

    李达赶紧解释道:“回大人,小的可不敢撒谎,小的身上还有安克结给我立下的字据呢。但现在已经被这位大人拿走了。”

    他眼睛小心翼翼看向崔休。

    崔休听他这么一说后,反倒被提醒了。

    他偏头看向谢灵瑜说道:“殿下,李达的字据确实在我这里。”

    随后他走到谢灵瑜身侧,将字据呈上,便顺势在谢灵瑜身边站定。

    谢灵瑜自然没有在意他的举动,而是低头看了字据。

    上面倒确实写着安克结的名字,而且还盖了私章。

    “柳大人,你看看,”谢灵瑜正要抬手将字据递给柳郗,这才发现自己左右两侧都占满了人。

    方才她低头看字据的时候,萧晏行也一并看了。

    所以谢灵瑜才想着先递给柳郗。

    柳郗接过字条后,扫了一眼:“安克结借了你三百贯?”

    “对,真情白银的三百贯,”李达说起这个时候,眼泪都险些要下来了。

    显然还是心疼银两。

    谢灵瑜轻飘飘说道:“你拉走的那一宅子的家具,只怕都不止三百贯吧。”

    李达这下子彻底傻眼了。

    原本还哭号着卖惨呢,这下眼眶里的那点硬挤下来的水,这下全都被吓得缩了回去。

    “还不如实说来,究竟他为何会借你的银钱?”谢灵瑜冷眼望着对方。

    李达见状,求助般的看向崔休:“我先前都与中郎将大人说过了,安克结借了我的银钱跑了,我才一时不忿,趁着他宅子无人,上门去拉了家具回来。”

    先前崔休不过吓唬两三下,这些人便什么都交代了。

    况且李达还把手里的收据都交了出来,于是他便觉得自己是问清楚。

    可没想到此刻谢灵瑜却一句也不信这人的话,显然她是觉得自己先前询问的不够,崔休品味出这层意思之后,站在一旁神色不自觉沉了下来。

    因为这无异于是狠狠扇了心高气傲的崔休一个耳光。

    “回大人,当真是如此,”李达战战兢兢说道。

    只是他突然抬起头,猛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先前他被吓得够呛,一直未曾

    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眼前穿着官袍的人居然是个妙龄女郎。

    天底下只有一个女郎能着官袍,出入这样的府衙。

    “您是王爷?”李达直愣愣的问道。

    崔休此刻怒呵出声:“既是知道殿下身份,岂敢抬头直视殿下。”

    李达被这么呵斥之后,才猛地醒过神,他以头磕地,额头死死压在地面上,不敢再抬起头。

    “你既知晓本王身份,便也应该明白,本王若是想让你开口,你断然没有拒绝的可能性,”谢灵瑜上前一步,压低的声音在有些阴暗的牢房回荡着。

    直到她忽地轻笑下:“还是你想受过牢狱酷刑之后,再跟本王说呢。”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李达不过是个升斗小民,今日之前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自己坊市内的坊正。

    他连县衙的县老爷都从未见过。

    如今这一下见到当朝正一品亲王,如何不吓得双股颤颤。

    李达忙道:“王爷,小人一直说的都是实话,那个安克结确实是借了小人的钱。”

    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声音明显顿住。

    过了会儿,他才小声说道:“但是他说他有一笔特别赚钱的生意,急需要用钱,便向我着急周转,以每月利息三分半给我。”

    他说完这话之后,谢灵瑜眨了下眼,有些没懂这利息该如何计算。

    实在也不怪她,她都是本朝最年轻最有钱的王爷,岂会跟这些放贷的打招呼。

    但一旁的萧晏行朝她看了看,突然开口说道:“本朝《杂令》中有明文规定,诸公私以财物出举者,每月取利,不得过三分。积日虽多,不过一本一利。”

    “所谓一本一利,便是利息不得超过你所出借的本金。”

    谢灵瑜这下瞬间明白了,大周律例对于放贷者有着明文规定,所贷利息不得超过三分,但是这个李达吓成这样才敢说实话,说明他是明知故犯,这才不敢说出实话的。

    李达赶紧摆手说:“大人,那个安克结确实之前每月有给我利息,但给我的利息绝对未到本金那么多。”

    “明知故犯,”谢灵瑜望着他,故意说道:“萧大人,跟他说说,犯此令者是什么下场。”

    萧晏行:“但凡有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赃,重者则是坐赃论罪,止杖一百。”

    李达这下当真是被吓得涕泪横流,不停磕头:“王爷饶命,饶命呐。”

    平常人被打一百杖,岂还有活命的可能性。

    至于李达所犯之事的轻重,岂不就是谢灵瑜的一念之间。

    所以他求饶的也比方才更加激烈。

    谢灵瑜这才淡然道:“要想活命,倒也还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跟大理寺的柳少卿,一五一十的交代这件事的所在。”

    “顺便告诉你一声,安克结一家今日已于湖中发现,全家溺水身亡。你若是不交代清楚,即便本王前脚放了你,只怕后脚你的尸身也会在护城湖

    里找到。”

    李达这下再次抬头(),双目眦裂。

    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谢灵瑜满意点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有畏惧便好,有些人盯准了银子,是宁为财死。

    知道怕的,嘴巴都挺好撬开。

    谢灵瑜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也收手不问了。

    她之所以不在此处审问,是因为发现这个李达所提到了高利贷的事情,倒是与先前柳郗所追查的高利贷异常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高利贷之事乃是柳郗私底下追查的,自然不宜大肆渲染。

    旁边还有一个外人崔休,谢灵瑜自然是想让柳郗把人带回大理寺,慢慢审问。

    此时柳郗终于开口道:“待会我便带你回大理寺,你若是实话实说,便像永宁王殿下说的这般,还能保住你这条小命。”

    “好好好,我跟大人回去。”

    待几人走出来时,崔休突然看着谢灵瑜,轻声说道:“未曾想,殿下竟这般会审问。”

    “这种人又非亡命之徒,吓唬吓唬,便什么都能倒出来了。”

    谢灵瑜也没给自己揽功劳。

    崔休正还想跟她多说两句时,谢灵瑜已经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萧晏行:“辞安,你竟连杂令都这般滚瓜烂熟。”

    “不过是闲来看过,”萧晏行淡笑回应。

    谢灵瑜忍不住说道:“难怪先前柳大人跟我要人,说我若是把你交给他,你定会成为断案高手。你该不会连律例都能熟背吧。”

    毕竟连这种杂令,他都能信手拈来。

    “殿下若是现在愿意的话,倒也不算迟。”

    柳郗在一旁老神在在说道。

    于是在崔休的视线注视之下,穿着官袍的少女,双手背在身后俏皮而又灵动的摇头,笑着说道:“那不行,辞安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可舍不得。”

    明明是一句听起来,十分场面的话。

    崔休却莫名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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