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大寒(四)(2/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头,被刘吉扶着走过陆雨梧身边的刹那,他忽然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陆雨梧的肩。

    像是某种毒蛇发出的信号。

    陆雨梧纹丝未动,垂着眼帘。

    姜寰一行人往连廊那边去了,姜變回过头来,看向陆雨梧,关切道:“秋融,你没事吧?”

    方才姜寰的手正好按在陆雨梧受伤的肩上。

    陆雨梧摇了摇头:“没事。”

    姜變松了口气,他还要赶去松林堂,也没多说几句话,只朝花若丹轻轻颔首,随即便领着李酉等人走了。

    “不是还要去檀风阁?”

    陆雨梧触及细柳的目光,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花若丹,“快去吧,娘娘那边不好耽搁。”

    细柳看向桌上那只空空的酒杯,她本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没了旁人在侧,花若丹握紧了细柳的手,跟她一块儿走上湖桥:“萍花说走后面去檀风阁近些,哪知道二殿下在这里……幸好你们来了。”

    细柳有点心不在焉的,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来福缩在桥边,朝她招手,方才那会儿他就没敢跟着细柳去,看着她好端端地回来才松了口气。

    细柳却没理他,回过头,岸边杨柳抽芽,抱厦里那衣袍绯红的少年还在,他坐在廊椅上背对着她,一手扶了扶肩。

    花若丹随着她回过头,亦见这一幕:“先生,你不必跟我去檀风阁了。”

    细柳闻言,望向她。

    花若丹抿唇笑了一下,指了指桥边那个圆滚滚的宦官来福:“就让他随我去好了。”

    说着,她松开细柳的手,领着萍花等人往桥下去了。

    细柳独立在石拱桥上,看着底下来福忙不迭地跟着花若丹她们去,还不忘回过头来给她打招呼。

    姜寰的确碰到了陆雨梧的伤处,他扶着肩在廊椅上坐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却听见一阵步履声临近,明园中不允许官员的家仆进入,不是陆骧,不是任何人,只听银链碰撞的声音他就辨得清。

    抬起头,黛紫的衣摆微荡,那女

    子身形清瘦高挑,纤细的腰间银色的腰链轻响,她拥有一张苍白的脸,日暮夕阳落在她清冷的眉目。

    “走吗?”

    她问。

    “走。”

    陆雨梧站起身。

    两人并肩,穿过湖桥,细柳寻了来时的那条小径,道旁种满碧绿的竹子,早春的风一吹,竹林中簌簌而动。

    也许是这里没什么人走动,此处没有石灯,更不会有宫人来此添灯,夕阳的余晖渐弱,快埋没在这片林荫里,细柳忽然出声:“这是我第一次来明园。”

    她的声音在这样幽静的小径上显得很清晰:“可是很奇怪,我总有一种曾经来过的错觉。”

    身边人蓦地停步。

    细柳也停下来,转过脸看向他:“就连这条小径,来过明园几回的来福不知道,我却信马由缰,误打误撞地找到这里,我要去听涛轩,它便真的通往听涛轩。”

    “是吗?”

    少年绯红的衣袍沾染夕阳最后的光泽,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沉静:“真是好巧。”

    细柳却盯住他:“只是巧吗?”

    陆雨梧那张面容看起来很平静,细柳觉得他的那双眼睛里盛着天底下最幽静澄明的水波,浓而长的睫毛轻轻垂下去,他平淡地错开视线:“不然,还有什么?”

    细柳看他片刻,什么也没说,这条小径不算长,却也不算太短,竹林风动,二人并肩前行又无话说,忽然间,她发觉身边的人步履忽然有些迟缓,几步之间猛地踉跄,细柳及时伸出一只手扶住他。

    手掌接触他腕骨皮肤,温度竟然滚烫。

    “陆雨梧?”

    细柳唤了一声。

    他仿佛有点茫然:“嗯?”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这一个单音有点低哑,天色昏暗许多,细柳见道旁有一块石头,她立即将他扶着坐下来,俯身问他:“你怎么了?”

    细柳方才松开他的手腕,却忽然被他反握住手,他掌心的温度灼人,细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却指骨用力,攥得更狠。

    这样近的距离,她发觉他的呼吸声有点重,忽然间,陆雨梧抬起脸来,原本苍白的脸色竟呈出一种不太正常的薄红,连带着他的唇也变得红润。

    陆雨梧的呼吸渐渐更加急促,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但细柳发现,那似乎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此刻的不正常,而是一种愤怒。

    他在愤怒。

    “陆雨……”

    细柳俯身才张口,猛然间,他攥着她的手用力一拽,她骤然撞入他怀中,隐约幽冷的香味袭来,他一只手按住她后颈的刹那,毫无预兆,他的唇贴来。

    细柳脑中轰然。

    簌簌风动,竹叶飘落,他贴着她后颈的掌心太热了,攥着她的那只手也是,唇上重碾,他滚烫的呼吸迎面,细柳感觉到他的手指贴着她手背皮肤好似难耐地摩挲。

    细柳猛然回神,她几乎是本能地收紧唇齿咬了他一口。

    唇上的痛意唤回陆雨梧片

    刻神清,他呼吸一滞,满目惊愕,一下推开她,如同不小心沾惹凡俗,沉沦欲望,却又很快狠狠剥除它们的道者,他下颌紧绷,竭力隐忍,红润的唇上一点血珠冒出,他抬眸望了细柳一眼,一张面容更红,声音更哑:“对不起,改日……再向你赔罪。”

    他几乎是踉跄起身,背影惊慌失措。

    天刚擦黑,细柳与来福两个回到府中,舒敖一见她,就上前来叽叽喳喳问她今天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细柳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直直地往房里去。

    “你不吃药,我就放蛇。”

    雪花双手抱臂说道。

    惊蛰趴在床上一听这话,他瞪了雪花一眼:“你敢!我……”

    话还没说完,他看见细柳走了进来。

    细柳对上他的目光,脚下一顿,迷茫了一瞬,惊蛰有点不明所以,喊她:“细柳,你回来啦。”

    “嗯。”

    细柳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惊蛰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这是怎么了?”

    来福站在门边,看细柳推开她的房门进去,这才回过头来,小声说:“可能就是单纯地走错屋了,大人回来这一路都好像有点……嗯,恍惚,我说啥她都听不着。”

    雪花和舒敖原本是不信的,直到细柳夜里沐浴忘了洗头发,雪花提醒了一声,她才“哦”了一声,又钻回浴房里去洗头发。

    出来又没冲干净皂角水。

    如此便又回去冲洗了一遍。

    这样折腾一番都半夜了,细柳才躺上床,外面月明星稀,风声阵阵,她睁着眼许久,回想着听涛轩抱厦里的那杯酒。

    姜寰的目的是花若丹。

    若她没有碰掉那杯酒的话。

    那第二杯,则是姜寰对她的捉弄,若……陆雨梧没有替她喝下去的话。

    正值早春,外面还没有什么虫声,细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许是忘了喝虫茶,她又开始做梦。

    梦中模糊,隐约可辨是个好时节。

    一道圆月般的窗外,是蓊郁的花木,园中有蝶翩翩,一派春花正盛,她有一副很小很小的躯体,被一个面容不清的男人抱在怀中,他指着面前那张书案上,说:“你爹这辈子没几个爱好,这个园子算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成就了,很快,今年秋天它就要建成了,到时候,爹带你去看看。”

    “世叔,我也要去。”

    忽然间,那样一道稚嫩的,略带哽咽的声音落来。

    原来案边还有个小孩,他才五六岁的年纪,不知道为什么眼睑都是泪,他拥有雪白的皮肤,梳起来乌黑的发髻,看起来可爱极了。

    “好,都去。”

    她听见父亲隐含笑意的声音,像是又叹了口气:“你老师又偷懒了?”

    那个小孩儿“嗯”了一声:“他说这几天外面花粉多,身上很痒,不能安坐,还不如睡觉。”

    “你为什么不换个老师?”她一下子从父亲的膝上下去,走到他面前,“他总连累你挨打。”

    “不行的。”

    小孩儿吸吸鼻子,“一日为师,终身是师。”

    她听不懂,但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嘴上有点嫌弃:“那你也不要总哭啊,挨戒尺算什么,我爹打我我都不哭的。”

    这么说着,她却还是掏出自己的小帕子,胡乱在他脸上擦了一把:“别哭了,我想吃八宝鸭,你吃吗?”

    “吃。”

    他说。

    忽然间,所有画面尽陨,转瞬化为幽暗的林间小径,伴随风声竹叶飞落,那少年衣袍如绯,他气息炙热的吻落来。

    细柳猛然睁眼,一下坐起身来。

    梦中所有几乎在她睁眼的刹那模糊殆尽,她知道自己也许是做梦了,却什么也记不清,遍寻记忆,唯有最后的那个吻。

    窗外月色照来。

    昏暗中,细柳轻轻喘息,半晌,她手指轻碰嘴唇。!

    山栀子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