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立冬(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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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二哥一瘸一拐地走回来,抓住那汉子的衣襟,低斥,“没有他,我们还怎么进张家!”

    汉子低下头,说道,“二哥,他是不会乖乖听咱们的话的,依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多此一举借什么张家运货出城,不如就扮作傩戏班子,趁着衙门里的贵人离城之际,咱们混出去得了。”

    人都杀了,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康二哥一把撂开他的襟子,一双眼倏尔看向墙根儿那儿的乔四儿和大武两个,他这目光犹如蛇信一般舔舐而来,乔四儿双手在袖中紧握,他知道此刻自己若不能冷静些,只怕他和大武也要丢命,“我说过,张员外

    是县尊老爷的小舅子,天一亮只有他们家运货的车好过关,你们扮作傩戏班子人也不够,谁能保证你们不会被盘查?”

    康二哥眼底的杀意半退,但他轻抬下巴,看向那死得透透的老坛主,“你不是说他跟张员外交情好,现在他死了,我们怎么进张家?”

    “我们将老坛主扶过去,就说他身体不适,半夜宵禁又找不到大夫,所以去求他们府上的大夫帮帮忙,”乔四儿站直身体,解下自己的外衫俯身去裹住老坛主满身血污,“只要有机会见到张员外,你们就可挟持他一块儿出城去。”

    “康二哥,咱们必须得快些出城,大哥他们说了马上就要去临台,只怕他们这几日就要从罗宁山上下来了,咱们不能再耽搁了。”

    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顾及着康二哥的矮小,弯身在他耳朵边说着。

    窄巷里安静,乔四儿隐约听见了,但他没作声。

    康二哥眯一起双眼来将他二人打量一番,粗声道,“你们两个若敢耍心思,这老东西就是你们的下场。”

    大武浑身一颤,一句话也不敢说,他要去扶老坛主,却被乔四儿满是冷汗的手一下子拉住。

    他抬起脸,只见他四哥脸上都是汗,表情却镇定地说:“还不快来帮忙?我们两个吓得腿软,抬不动死人。”

    几人得了康二哥一个眼神,便都将刀收到后腰外衫底下藏着,死人比活人重许多,他们俯身去抬老坛主之际,乔四儿慢慢站起身。

    张府不远了,但他真的要将他们带过去吗?

    老坛主已经死了,他又不能真将这些祸害带去张府,但眼下拖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他再拖不得了。

    一旁大武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这一路的花生皮兴子他们见着没有?他们到底有没有找来捕役?

    他正心乱如麻,却见身边的乔四儿抬起一只手,朝背对着他趴下去抬老坛主的一名贼人后腰摸去。

    才碰到刀柄圆环,那人像是忽有所感回过头来,一双阴冷的眼盯住乔四儿的手,“你做什么?”

    “随便摸摸别见怪!”

    大武一把将乔四儿的手抓回来。

    乔四儿见他们几人将尸体扔在地上,手齐齐摸向后腰,他立即将大武推开,“大武,你快跑!”

    大武往前踉跄数步,回头见那刀刃如雪,寒光落向乔四儿——

    “四哥!”

    这时,一道银光闪过,正中那人提刀的手,他吃痛一声,刀落了地,才看清自己虎口扎着一枚银叶。

    康二哥一见那银叶,他脸色一变,猛地转过脸去,郎朗月华之下,那道纤瘦的身影提灯立于檐上,秋风吹着她黛紫的衣摆。

    “是你!”

    康二哥认出她,他手中烟杆子掉头,“呲”的一声,尖针飞出去。

    细柳一手抽刀,侧身抵落尖针,又飞快踩着檐瓦掠来,她翻身落地之际,银色腰链碰撞轻响,手中短刀竖劈向康二哥。

    康二哥吓得连连后退,连忙抽出一柄刀来接

    招。

    大武看那几个贼人面露凶光地朝乔四儿奔去,他大喝一声,抄起地上的碎砖朝他们一顿乱砸。

    “哎哟!”

    乔四儿捂着被打疼的脑袋,“大武你瞅准了打啊!”

    大武来不及道歉,躲开一个人挥来的大刀,再看乔四儿也被人追得够呛,眼看刀锋挥向他颈子,细柳听见他的叫喊,她一刀在康二哥身上划了一道血口子,再反身落去乔四儿身前双脚踢开一人,又一刀划破乔四儿身后另一人的脖颈。

    如此行云流水,乔四儿与大武几乎呆住。

    那康二哥捂住腰,“走!快走!”

    几人听令回身护到康二哥身边,扶着他往巷子口跑,细柳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们,果然不多时,他们停下了。

    巷子口灯火闪烁,黛袍侍者持剑而来。

    康二哥几人一下子回头,视线越过细柳几人,只见巷尾亦有灯影闪烁,青衣罩甲的捕役密密麻麻挤进窄巷来。

    康二哥倏尔盯住细柳。

    他忽然挥开扶住他的人,扬起手中刀朝细柳劈去。

    细柳一脚踢中他的腰腹,反手刀柄重击他的颌骨,康二哥一下倒地,吐出的血沫子里刹掺着几颗牙齿。

    细柳看着他的惨状,忽而俯下身:“你因何而反?”

    康二哥抽搐着。

    她一脚踩在他腰腹的伤口上,重重压出更多的血来,康二哥的惨叫充斥窄巷,他满嘴是血,声音含混:“皇帝不仁,以,以万民为刍狗……”

    这话听起来就是他常背的口号。

    “刍狗?”细柳一脚踩得更重,碾压着他的血肉,她眼底映着他狰狞痛苦的模样,而她神情淡薄:“扯上一面大旗就认为什么都可以遮得住?”

    “你们这些人就活该是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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