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魂魄与檀香(尾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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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然不顾狂风中散乱了鬓发,待到兴尽,傲然下了马,在落着雪花的冬夜,无意间朝画外人看去。

    凌妙妙也盯着他看——高鼻梁深眼窝,最容易显现出英挺的轮廓,偏又是面白唇红,好像海参鲍翅都堆叠到了一处似的,俊美得像精修过的纸片人。

    有趣,赵太妃妆奁里藏了个帅哥。

    妙妙啧啧合上画像只一秒,蓦地顿住,又慢慢展开。

    画上落上了几滴圆圆的水渍,雨开始大了起来。

    ……这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这样出众的相貌,乍一看惊艳,可由于各部分都长得过于完美,没什么特色,再仔细回想,那张脸模糊不清,脑子里只留下一个“帅”字……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是那个……那个……青牛白马过城门的……百姓……红旗……七香车……

    她诧异地叫出声:“……轻衣侯?”

    传闻当世轻衣侯,丰神俊逸,貌比潘安,是举国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回忆碎片”,轻衣侯。

    身旁一个颤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怎么会认得轻衣侯?”

    *

    屋内沉香浓重,四面门窗紧闭,帘栊放下来,光线昏暗而萧索,细细的几丝光,斜着打在桌面上。

    慕瑶和赵太妃隔了一张陈旧的乌木几案,相对而坐。

    赵太妃头上戴了一只素钗,青丝里竟然混杂了半数白发,嘴角和眼角的皮肤都松弛暗淡,眼袋大得吓人,一双眼睛再无光彩。

    慕瑶暗自唏嘘,初见面时还是保养得意的中年贵妇,才短短半年,竟然形同老妪。

    下雨了,密集的雨点爆豆般捶打着窗棂,帘栊微动,传来悲鸣的风声。

    慕瑶将眼前的盒子打开,只将那枚挂着朱砂小珠和红流苏的玉牌拿了出来,沉默无言地揣在了自己怀里。

    赵太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石头刻出来的人。

    这偏远的沉香殿乃是先前废妃居住的冷宫,破败不堪。旧事东窗事发,众人唏嘘指点,在皇帝默许下,她将自己隔绝于众人之外,从此以后,做个没人认识的孤家寡人。

    “娘娘,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慕瑶有些犹豫,“我在旧寺遗址,发现了慕家的镇鬼封印,那封印制威力巨大,印象中,除非我爹娘联手,否则制不出这样的封印……”

    赵太妃机械系地点点头,语气平板无波:“慕方士不必怀疑,当年是本宫手握慕家玉牌,编造谎言,强令你父母镇压兴善寺

    ()    鬼魂(),掩盖真相。”她勾起嘴角?()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是一个冷冷的嘲讽的笑,“做出这等有违天道之事,走到今天,也是因果报应。”

    慕瑶的疑惑却更浓重,语气不由得有些急促:“可是倘若娘娘十年前便已用掉了玉牌,那么……”她掏出袖中玉牌来,侧眼看着,“这块玉牌……”

    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块玉牌?

    赵太妃沉默许久,古怪地笑了笑:“你手上这块玉牌不是我的,乃是旁人所赠。若不是事关敏敏,实在没奈何,我也不会轻易动用。”

    慕瑶蹙起眉头。慕家玉牌稀世难得,可操纵捉妖世家的令牌,能让使用者纵横鬼神间,甚至比平常的虎符兵符都还要重要,谁会将它轻易转手相赠?

    她禁不住追问:“这块玉牌的原主是谁?”

    赵太妃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望着她的眼神变得极其沧桑:“……是本宫的弟弟,赵轻欢。”

    她眼里闪过伤感、愧疚和怜悯,定定望着慕瑶的脸很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究一字未吐。

    *

    “轻衣侯过世近十年,不想凌小姐这样的小辈还能认得出……”徐公公镶嵌在皱纹弥补的浑浊眼珠盯着她,撑了一把巨大的黄油纸伞,将两人庇护在伞下。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似含有无限唏嘘。

    周围的雨丝转瞬密集起来,大雨哗啦啦浇在地上,抬东西的小内监喧哗起来,吆喝着将家具抬到檐下暂避。

    凌妙妙看着画像,不答反问:“……娘娘藏了轻衣侯的画像在自己妆奁里?”

    老内监微蹙眉头,看她的眼神十分古怪,似乎不满于她的恶意揣测:“轻衣侯殿下是咱们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妙妙怔了半晌,将画像卷起来往他怀里一塞,“打扰了。”转身跑进了雨帘里。

    太乱了……轻衣侯是赵太妃的弟弟?

    等一下,轻衣侯过世近十年,算算时间……闯进七香车里掐他脖子的那个小孩……再算算年龄,似乎对得上……

    黑莲花和赵太妃两看生厌,难道是杀弟仇人和苦主之间的心灵感应?赵太妃费尽心思搞了一只小老虎送过去,是要暗示什么,养虎为患?为虎作伥?

    她晃了晃脑袋,一时间想不明白。

    *

    在谈话的最后,慕瑶从袖中掏出个剥落的红漆牛皮盒子,打开来,推到赵太妃眼前。

    金黄绸布上躺着两枚黑色石子,赵太妃看了一眼,立刻像被烫到了一般闭眼揉着太阳穴,似乎头痛得厉害。

    慕瑶并没有因为她有所抗拒而停止,问道:“娘娘可知这是什么?”

    “能是什么?”赵太妃撑着头冷笑一声,“是邪物。”

    将她耍得团团转、害得她失去一切的邪物。

    慕瑶怜悯地望着她:“我和拂衣验过,这所谓的舍利子,其实只是陶虞氏的牙齿。”

    “……”赵太妃猛地抬头,嘴角不自知地抽动,牵出数根皱纹。

    陶虞氏生不得善终,死却被错当做灵物叩拜敬仰,是陶荧一手造就的天大嘲讽。

    慕瑶与她对视许久,才叹息道:“此事虽然告一段落,但还有许多疑点未解。以怨灵一己之力,不可能赋予这两颗牙齿如此大的能量。”

    “还有兴善寺众人骨灰遗骸,是如何大老远跑到了泾阳坡,又混入香篆中间……”

    她定定望着赵太妃:“娘娘,我们怀疑背后有大妖作祟,所以,泾阳坡李准这条线,必须查下去。”

    赵太妃似是十分疲倦,勉力维持着礼貌,只是漠然点点头:“请便吧。”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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