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候(2/2)
语气一听就让人浮想联翩,尾音一勾,娇媚的,又是开玩笑的。
直接勾得学习委员当晚一道题没写,倒是对着视频,脑袋里浮现出那张面色惨白唇色却红红的瓜子脸,最后趴在床上,喘着粗气,眯着眼勾勒出记忆里的线条,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怀抱里空空的,急需找到一个出口,却深知她完全只是玩笑,是他自己太当真了。
有一段时间刻意避着她,人家根本开完玩笑就忘了他,他这么刻意反倒十分多余。
后来再诚实面对自己,是课间操。
杨唤因为不舒服,捂着肚子趴在课桌上,外面年级主任的催命声一阵一阵,他盯着那个位置迈不出脚,等年级主任走了,外头喇叭开始不厌其烦地播放各种肢体动作,他从她桌上拿了水杯去走廊接来一杯热水,开好盖子倒了一点,不说话,往课桌间的走道一蹲,抬头看到她鼻尖冒出的细汗。
她似知道是谁,因为疼,嗓音温和无力,“要是问我干吗不去做操,我可说是学习委员带的头。”
知道她是玩笑话却笑不出来,可心尖那处像被小区楼下那只温顺的白猫用肉色的爪子挠了一把,说话都有些哆嗦,“喝点热水吧。”
她笑,“到底是我痛还是你痛啊?”
说着睁眼抬头,把热水送到嘴边吹了吹,一口气灌下去。
他仍蹲在那儿,一手扶着他椅背,一手抓着她桌腿儿,都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把她带翻了。
见她喝完自己又倒了点儿,他想着可以走了。
还未起身,头毛上多了只手,她摸了摸他的短发,说:“以后还是离我远点吧。”
手里跟嘴里的完全不一样,他气得够呛,起身就趴回自己桌上,趴一会儿,露出眼睛看过去,她正笑着看向自己。
仿佛在说,“我让你离我远点儿,你不一定非得听。”
晚上回去又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想象着摸在头上的那只手渐渐往下移,想得他第一回闷哼出声。
还试着在班群里加她私人,不过没被同意。
后来就爱跟着她,有时候见她上了一辆车被接走,有时候循规蹈矩地坐着公交。
有一回发现她搬了家,离学校不远,甚至跟他回家顺路,他便天天跟着,周麦来接她那天,他也跟着,边跟边想,好像还是妹妹好看一点。
杨唤一直没拆穿他,大概是昨天被打了一通,脾气没忍住。
两人仅有的进一步的交流也就是那两次了,她算不上多了解他,倒是不知道生起气来是只会反击的小刺猬。
“我勾引你你就上钩啊?”她语气说不上多不善,平平常常的,声音很低。
段嘉良转了身,伞柄还是横亘在两人中间,他脸色变了变,说出一长串话,“杨唤,我以后也会成为老男人,黑衣服我也有,可以买黑色的跑车,你想去哪儿我都送你,会保护你不受伤,卷子我还会写,因为得为这些东西打下基础,但总会写完的,我不知道你信多少,我是真心说这些话,我老梦见你,不想你只出现在梦里了,也不想……觉得自己是变态,是跟踪者。”
雨一直没变,斜斜打下来,沿着伞面滑下去,聚在石板路上,汇聚成浅浅的水坑。
“我……可以勾引一下你么?”
杨唤身后是玻璃砖墙,花花绿绿的玻璃嵌在墙上黯淡无光,头顶的伞往地上翻出两圈,伞柄向上。背马上就要贴上冰冷的墙,又被一只手阻隔开。
落在唇上的是少年小心翼翼的吻,眼睫毛刮在她脸上,有点痒。
将他一只无处安放的手一抓,她亲回去一口,然后将人推离身前。
她往外冲,身后的人捡起伞跟上。
“你去哪儿?”
杨唤不说,绕出那栋居民楼群,跑了很长一段路,又钻进另一栋居民楼。
夜幕拉下来,一楼各式各样的店面进入工作状态,飘着香的烧烤店,小小一方的大排档,洗头剪头的照旧亮着灯柱。
有一处店面装饰十分浮夸,墙上画着大朵大朵开出花瓣的花儿,悬在顶上的灯牌发出点刺眼的光,那颇为艺术的手写logo其实敷衍,四个字飘零又有风骨,写着“巴西刺青”。
帘子厚厚垂着,她踩过去溅出泥水,身后的段嘉良将伞直接往店与石板路之间的那条沟里扔,贴着杨唤跟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
“老板,纹身!”
里面回了一句,普通话不大流利,“纹什么?”
她回,“字母。”
就纹她一早想纹的,uan-ang。
“忙着呢,进来聊聊。”这回是道标准的普通话女声。
段嘉良下意识将杨唤手一拉,自己往前,掀开那道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帘子。
里面比外头大,女人坐在沙发上修指甲,两个男人一趴一站,一个正给另一个纹。
“不是个美女的声音么?帅哥一起的?”
杨唤进去忙答:“他不纹,就我一个。”
进去先跟那塌子上的人来了个面对面,那人光着上半身,头发剃得极短,手臂肌肉精实,线条利落,双手撑着喷张出力量感。
一张脸瘦得脱了相,见人先问,“胆儿挺肥,问过周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