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岁月共白首(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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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准备了,可我竟然没有察觉。”

    温以宁说到这,终于忍不住开始崩溃大哭。

    她咬着唐其琛胸口的衣服,悔意像奔腾的三尺巨浪,全部发泄了出来。

    唐其琛无声抱住她,不劝,不哄,不制止。

    他明白,一个女生最好的几年,都浸润在这些悲伤中,再不让她发泄,她迟早有天会完蛋。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低着头,鼻尖蹭了蹭她的颈窝,耳朵,最后和她额头抵额头,两个人的脸很近的贴在了一块儿。

    温以宁的啜泣占了主角,哭得眼皮红肿,唐其琛的呼吸比她深,平稳而有节奏,他不说话,就这么陪着她。

    渐渐的,温以宁的哭声渐小,然后在唐其琛的牵引下,呼吸竟也和他趋于一致。

    哭湿的碎发粘在嘴角边,一身衣服也都被汗浸透。

    温以宁感受着他内敛沉默的力量。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往事轰然倒塌,漫天尘埃静静落了幕。

    陪她睡着,唐其琛才轻手轻脚的起了身,他把灯光调暗,然后走出房间打了个电话。

    霍礼鸣接的很快。

    唐其琛的身影在半边阴暗里被拖出长长的影子,他负手而立,沉声说:“帮我查个人。”

    ——

    傅教授周三这天要去北京参加一个学术论坛,于是把温以宁的产检日期提前了一天。

    这天做四维,全面评估宝宝们的发育情况。

    傅教授戴着眼镜,给她检查的非常仔细,半小时后,她欣慰的说:“妈妈很棒,把宝宝们养的很好。”

    温以宁缓了一口气,绽开了笑颜。

    护士扶她起来,拿棉柔纸巾帮她擦掉肚子上的耦合剂,傅教授站起身,想了想,和蔼的问了句:“小宁,想知道宝宝们的性别吗?”

    温以宁没有犹豫,平淡从容的摇了摇头,礼貌道:“谢谢傅阿姨,不麻烦您了。”

    傅教授一听便心里有了数,亦尊重她的意见:“那好。”

    她忽又一笑,觉得很巧,“昨天我也这样问过老景,她的回答跟你一模一样。”

    温以宁愣了愣,随即低头也笑了起来,抚了抚圆滚的肚子,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光环,“留个惊喜吧,不管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

    傅教授点点头,“心态真不错,这样有助于宝宝们的发育,小宁,你要加强营养了,我给你开点钙片和鱼肝油,回头按时间吃,下次产检就要过来做胎心监测,双胎一般都不会等到预产期临盆,至于是否顺产,到时候看宝宝们的胎位以及你的自身条件,凡事不必勉强,就算是剖宫手术,也由我来主刀。”

    八月过完,九月的秋老虎威力不减。

    温以宁仍是和唐其琛住在汤臣一品的房子里,她心底还是有点怵景安阳,再说了,那么大的别墅还有唐老爷子在,多少有些紧张和不适应。

    景安阳这一次没有不满,倒是非常理解的答应他们单独过,只有一点,必须安排一位得力的阿姨照顾起居日常。

    本来是让周姨过来的,但温以宁忽然想到一个人。

    当初她在北京出车祸之后,被唐其琛强制接到家里住过一礼拜,那一周都由赵阿姨照顾,还算投眼缘。

    这事儿办的很妥当,唐其琛给赵阿姨开了一份不菲的薪水,待人客客气气。

    赵阿姨也是个心善的,愣是没多要一分钱,尽分内的责任。

    有阿姨在,唐其琛放了心,他这段时间工作很忙,温以宁也体贴,从不是黏乎乎耍性子的人,没男人陪,一样自得其乐,看书看电影出门逛逛商场,生活恣意的很。

    不过唐其琛也不太避讳商业上的事让她知道,反倒很主动的谈及,他有意向拓展集团才起步的智能产业相关,考察筛选了几个不错的项目,其中一个是航天领域的技术研发,这个研发团队稍有特殊,核心成员是北航的年轻大学生们。

    不过已有合作公司,唐其琛是想给他们融资。

    温以宁对经营决策层上的工作不甚了解,所以很少发言。

    但她隐约听到一些是非争议,这个项目,唐耀也有争取。

    唐其琛这是当仁不让,两人的暗斗愈加激烈。

    唐其琛周三飞北京,柯礼陪同,去洽谈相关的投资事宜。

    对方是位年轻美人儿老总,伶牙俐齿,头脑清晰,尽可能的争取利益最大化。

    小狐狸碰老狐狸,最后主动权仍然没有给唐其琛。

    结果没下定论,但唐其琛并不失望,回上海的飞机上,柯礼说了两次夸赞之词,对那位美女老总很是欣赏。

    唐其琛睨他一眼,“要追?”

    柯礼笑得坦荡,摆摆手,“唐总您这信息不到位啊,宁总和研发团队的技术主力,那位叫迎璟的,他们是恋人关系。”

    唐其琛皱了皱眉,“谁?”

    柯礼解释:“迎璟,北航大四的学生,今年全国航天科技大赛拿了第一名。”

    飞机起飞时颠簸微震,随后气流稳定,按既定的航线平稳飞行。

    唐其琛反应过来,摇了摇头,然后会心一笑。

    七点半飞机降落上海,唐其琛先回了一趟家里,老爷子召唤有公事要交待。

    都是集团的一些日常工作询问,其实也就走个过场,唐书嵘明白,自己终归是老了,江山易打难守,这个孙儿把唐家这座江山守得漂亮体面。

    知道他记挂家里的那位,老爷子没多碍事,半小时不到就放人离开。

    下楼到大厅,景安阳才从外面散完步回来,见着人还惊讶了一遭,“啊,你在这儿啊?”

    她的咬字重点在“这”上,唐其琛投去目光,“您以为我在哪儿?”

    老爷子也是临时起意把唐其琛叫了过来,所以景安阳并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顿时紧张,“我出门前,唐耀刚走。”

    唐其琛皱眉,“他也来了?”

    “从北京过来的,给你爷爷送了几对酒,走的时候,他说给你也带了东西,顺路什么的,正好也去送给你。”

    唐其琛心里一沉,拿起车钥匙就往外快步。

    ——

    物业门禁打来电话时,赵阿姨去超市买些缺了的日用品,温以宁一个人在家,接到电话后愣了片刻,最后同意:“嗯,认识,麻烦您让他进来吧。”

    温以宁开的门,唐耀看到是她时,诧异在眼里过了一瞬,但很快自然平静,“以宁。”

    温以宁把路让出来,礼貌的说:“耀总您好。”

    她从鞋柜里拿拖鞋,正准备弯腰时,被唐耀拦了一把,他说:“你身子不方便,我自个儿来。”

    温以宁顺应的把路让出,门敞开着一直没有关。

    唐耀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很直,他进门起目光很规矩,也没有四处打量房间的细节,指了指桌上的几个礼盒,说:“特供的酒,爷爷那儿我捎了一份,这是给大哥的。”

    温以宁:“客气了,劳您亲自跑一趟。”

    唐耀英俊的面容透着琢磨难定的微笑,他不打官腔,也不假客气,他很坦白的说:“我之前并不看好你们在一起,但我估计错误,以宁,恭喜了。”

    温以宁嗯了声,没说话。

    唐耀看着她,似审查,似深究,似思考,像要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出一些答案。

    最后,他自顾自的弯了弯嘴角,真诚的说:“当初接触你,的确有私心,但我对你没有坏心。

    现在想想,我还是很羡慕大哥的。”

    唐耀敛了敛神,喉结微滚,似有隐隐怅然,“他福气比我好。”

    温以宁仍然没有接他的话。

    唐耀注视着她很久,而后极轻的叹了口气,“以宁,以后除了叫你一声嫂子,我们还能成为朋友么?”

    话问出口,他便很快自己给了答案,“好了,不打扰你了,这一箱是上好的车厘子,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当是心意了。

    好好照顾自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语罢,唐耀起身就要走。

    温以宁也没挽留,送人到玄关的时候,她忽然叫人:“二哥。”

    唐耀肩膀猛地颤了颤,垂在腿间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温以宁声音温淡和煦,像是家人之间再普通不过的问候,但这股暖流可亲可近,正是唐耀孤掷的一生里难得的温暖。

    她说:“你不容易,我很能理解你,多的话我不方便说,但我想告诉你,很多东西是命中注定,出生,家世,父母,别人的眼光,这些都是命数,老天爷让人受什么磨难,都是逃不过的。

    撑过来了,你就能看到阳光。

    人在世上,都有各自要承受的罪,谁也不比谁幸福,谁也不比谁低人一等。

    未来的路还很长,何况你这么优秀,放下成见,感受生活对你的善意,你会活得更开心。”

    唐耀喉结微滚,心底那些阴鸷冰冷的怨憎,仿佛被泼了一勺热水,慢慢化了温。

    他成长经历也是崎岖忐忑,同是唐家子孙,同人不同命,偏偏他是被遗忘的那一个。

    这种畸形的认知在心里缠成浓密的海藻,偶尔也会疯狂生出报复之心。

    温以宁的情况,他也有所耳闻,她母亲不告而别,人间蒸发,对她无疑也是巨大打击。

    这种同病相怜、心心相惜的感觉,格外容易感化人。

    唐耀压下心头浓烈的情绪,克制的“嗯”了一声,然后郑重道:“谢谢你。”

    他转过头来,温以宁冲他善意一笑。

    就在这时,电梯门划开,唐其琛心急火燎的跑了出来,见到两人,本能的往唐耀面前一拦,把温以宁挡在身后,一个绝对的保护姿势,他面色看着温和,但笑意未达眼底,“路上堵车,回来晚了。

    这是要走?

    别这么急,进来一块说说话。”

    唐耀挑下眉,故意笑得夹含深意,风轻云淡的留了句:“不了,我还要赶晚班的飞机回北京。

    大哥,有空再聚。”

    人走了,但他最后那个挑眉的动作挠的唐其琛心神不定。

    一晚上了,猴急猴急的,想问,但又不敢问,问了算什么回事儿?

    怕让温以宁觉得是自己不信任她。

    到了睡觉的时候,温以宁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歪着头,狡黠兮兮的望着唐其琛,突如其来的叫了他一声——“糖醋排骨。”

    唐其琛本来觉得没什么的,被她这么一叫,瞬间感觉一桶的陈年老醋泼在了自己头上。

    醋意的确有点浓。

    怕她误会,他下意识的解释:“我没有不信任你。”

    温以宁却根本不关心,小狐狸一样的表情娇娇俏俏的望着他,“想知道我对他说什么了吗?”

    唐其琛眨了眨眼。

    她笑容灿烂,明眸皓齿,声音响亮清脆:“我对他说——我爱死我老公啦!”

    唐其琛愣了愣,反应过来,灵魂都被招了安。

    温以宁的整个孕期非常顺利,她的体质真是太好,体重的增长很缓慢,但孩子的发育却相当正常。

    十月金秋,国庆节的时候,她还缠着唐其琛去钱塘江看大潮。

    那潮水气势磅礴,她穿着小黄鸭雨衣,随着潮起潮落,兴奋的大声尖叫。

    唐其琛头疼,哪有孕妇的爱好如此奇葩的。

    秋去冬来,经历两场寒潮,上海便算正式入了冬。

    温以宁孕晚期的身子愈发笨重,穿着白白的羽绒服,像一只超可爱的企鹅。

    最后一次产检,傅教授告诉她,羊水有点浑浊,胎位也不正,这就意味着只能选择剖腹产。

    得到消息后,景安阳亲自飞了一趟香港,托那边的亲眷正儿八经的合了生辰八字,定了几个良辰吉日。

    唐其琛不信这些,但照顾长辈的信仰,便也由着去了。

    元月二十二日,上海中山医院。

    温以宁早上八点被推进手术室,两小时后,顺利生产。

    哥哥五斤二两。

    妹妹五斤八两。

    双芝竞秀,壁合连珠。

    唐其琛在三十七岁这一年,终于当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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