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明月最相思(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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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么站着。

    两人眼神对视,那么一瞬,生生看出了天涯海角的距离。

    温以宁的心脏狠狠扯了一下,她迅速低下头,继续整理手中的资料,只有挨得近的瑶瑶能察觉,她的手是在发抖的。

    唐其琛的情绪在目光里轻微翻涌,但尘埃落地,最终也没有上前一步。

    柯礼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很快,两人便乘电梯走了。

    温以宁这边的事情忙完也到了下午,在陈飒办公室坐了一会,末了,陈飒说:“我们一起吃个饭。”

    温以宁拒绝了,她说:“不了师傅,下班人多。”

    她的小心翼翼被陈飒看在眼里,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她与唐其琛的关系,是以一种极其不友好的方式曝光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女生总是吃亏的那一方。

    流言蜚语不敢落到唐其琛身上,但所有的猜疑、嫉妒、憎恶、同情,都会对准温以宁。

    都在人间,凭什么你能上天堂。

    大众的心理总会在特定条件下,流露出阴暗的那一面。

    陈飒不再劝,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说:“唐总前阵子病了一场。”

    温以宁本能的抬起头,唇瓣张了张,还是闭声不问。

    “放心,康复了。”

    陈飒把话说得圆润,换她一个舒坦,然后微微叹了气,“他南京外祖家里的局势最近也很敏感,唐总出门的时候,家里都是派车跟着的。

    以宁,好好照顾自己,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回来,我这里的职位会为你保留。”

    温以宁从陈飒办公室出来,坐电梯下楼。

    电梯门关闭,指示灯一层一层下降。

    也是奇怪,虽没到下班时间,但平时也不会像现在,五十多层下去,竟然一层都没有停。

    很快到一楼,电梯门徐徐划开,但将将开到一个人的宽度时,外面迅速站进来一个人影。

    温以宁差点失声尖叫,但看清人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唐其琛抓着她的手臂往电梯里面带了一把,他手上的力气特别大,像要掐进骨头里一样,然后反手迅速按了关闭键,电梯门又合上了。

    窄小空间里,只剩两人急喘的呼吸声。

    唐其琛按了负三层,电梯徐徐下降。

    直到温以宁稍稍挣了一下,唐其琛才不怎么坚决的松开了拽着她胳膊的手。

    沉默两秒,她先说的话,“我不往那儿走。”

    唐其琛嗯了声,“我知道。”

    温以宁便没再吭声。

    负三层到,唐其琛再也克制不住了,嗓子哑道:“念儿,陪我吃晚饭吧。”

    温以宁眼角颤了颤,差一点落下泪来。

    两人沉默走出电梯,一个前,一个后,始终隔着一米的距离。

    负三层只停了少量的车,唐其琛的黑色路虎在D1区。

    他按开车锁,绕到副驾把门拉开。

    温以宁迟疑在原地,低着头说:“我打车吧,你说个地址。”

    唐其琛心比胃更痛,一字一字的,跟牙齿里咬出来似的,苦着道:“念念。”

    平日这么矜贵冷傲的男人,硬是从这声里听出了哀求的意味。

    温以宁忍不下心,顺从的坐上了副驾。

    唐其琛上车后,关闭了所有车窗,然后一路往上开,负二,负一,驶出地下停车场。

    冬天的夜降临的格外迅速,五点刚过,天光已成了雾霭蓝色。

    并入主干道后,温以宁轻声:“别吃饭了,看场电影吧。”

    下班高峰期,也是用餐的高峰期,电影院这个点的观影场次相对就冷清些。

    唐其琛听明白了,她是不想再与他走进人潮中了。

    唐其琛沉沉一声呼吸,极淡的应了声,“好。”

    开过外滩,转上内环线,堵车,走走停停了半小时。

    就是这个缓慢的节奏里,连温以宁都发现了,他们的车后一直有辆奔驰在跟着的。

    温以宁移开眼,默默的拿手机订电影票。

    最近的场次是六点十分,一部票房很高的搞笑剧情片。

    温以宁鼻子跟堵住似的,声音腔调微变,问他:“这部看么?”

    唐其琛嗯了声,“你订。”

    APP上可以自主选位,观影的人已有五六成了,但空位还是不少的。

    多数都是挨在一起,中间偶尔隔开一个散座。

    温以宁说:“分开坐吧,五排和七排。”

    唐其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掐成了青紫色。

    温以宁边订票边说:“后面那辆车。”

    她能看到,唐其琛肯定是早就看到了。

    他们家这段时间的局势太复杂,二舅虽在南京,但只要没有正式发文,一切就存在变数。

    政坛就是泥潭深沼,所谓的变数,一不留神就是抽筋拔骨的那种。

    跟着的车是家里的,明为保护,其实也藏了他母亲的私心。

    他住院的那次,在病房,与母亲的谈判并不顺心。

    景安阳虽松口,让两人分开一年,一年之后,唐其琛如果依旧执意,那她会重新考虑。

    但在这期间,两人不允许再有任何联系。

    “你爷爷这个人,匪气一生,你应该明白,他从不是顾全感情的人。

    你要真跟他对着干,其琛,我敢保证,最后受伤害的绝不会是你,而是那个女孩儿。”

    正是景安阳这句话,让唐其琛心都跟着发颤。

    偌大的一个城市,要让一个人消失的悄无声息,他爷爷是办得到的。

    出了环线,交通状况其实还算顺畅,但唐其琛开得格外慢,到时,他把车故意绕停在了很偏的巷子里,这么七扭八拐了一通,暂时甩掉了跟着的奔驰。

    两人先后下车,温以宁没跟他走在一起。

    坐扶梯时,商场人多,唐其琛本能的拨过她的肩,把人护在靠近自己身体的一边。

    温以宁头发丝上有淡淡的馨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

    取票,检票,进入放映厅,电影已经开始了。

    温以宁在过道处等了等他,低声问:“你想坐哪一排?”

    唐其琛把7排的票拿在了手里。

    位置高一点,他就能看清她一点。

    巨幕投射的光亮色彩清晰,一帧一帧的镜头将黑暗的大厅衬托的像是充满幻境的四方纸盒。

    到最后,唐其琛没有记住电影的任何内容,但他记住了,在十八分钟的时候,温以宁低头看了看手机,在三十五分钟的时候,她的目光定在屏幕上,一动不动却像是失去了焦距。

    在六十分钟时,她侧过头,两个人的目光在低空相碰。

    唐其琛还记住了,在电影笑点集中的高潮片段,全场笑声此起彼伏,但温以宁,木着一张脸,什么表情也没有。

    影片放到快要结局的时候,温以宁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我去洗手间。”

    她弯着腰慢慢走了出去,头稍低,长发遮住了脸。

    她的身影在屏幕前被勾出一道温柔的剪影。

    唐其琛看着她走出去。

    最后直到字幕结束,灯光亮起,也没有再回来。

    ——

    元旦一过,年度的收尾工作便都进行得差不多了,农历春节前,只等人事部核算奖金薪酬交由唐其琛审批。

    这是他一年之中相对清闲的时候。

    但必要的应酬和政府组织的一些活动也不能悉数拒绝。

    唐其琛变得异常忙碌,整天周旋于各大会场。

    老余的车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听命,参会的各式西装都经人打点妥当,从领结到皮鞋,白金袖扣装在丝绒盒子里就是十多对。

    这一身行头精神精致,唐其琛对外场合之下从不出错。

    周五晚上,XX卫视直播了第十七届上海优秀青年代表的颁奖典礼。

    组委会本是属意唐其琛作为代表发言,但他婉拒了,一直坐在台下。

    柯礼提早与电视台打过招呼,所以在直播现场,摄影镜头也很知趣,极少让唐其琛入镜。

    但拍广角镜的时候难免,两个小时的晚会下来,网友们火眼金睛,偏就记住了这张出镜不过五秒,但俊俏得宛若冰山绿洲一般的脸。

    近年底,学生放假,各种活动也多,网上对八卦的传递速度跟坐火箭一样。

    唐其琛这三秒的镜头被单独截成了动态图片,在一个营销号的发帖下,转载量超过了五位数。

    大多数是舔屏感叹,帅气多金简直了。

    也有少数曝出陈年旧料,暗搓搓的指他与安蓝的爱恨情仇。

    微博发送不到两小时,就被亚汇的公关团队咔掉了。

    连带这个惹事的营销号,也被注销了账号。

    唐其琛深居简出,低调的只差没改名换姓。

    他精神不说完全恢复,但状态较之前那段时间已是好太多。

    与人谈事时,偶尔也会露出笑脸。

    柯礼一直跟着他,心里还是明白的,老板在这个位置,有他的苦楚,意志不能消沉太久,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哪一步都不能出错。

    可每每四下无人的时候,唐其琛身上那种压抑的孤独感,又迸裂开来,他心里装着事,也装着人。

    离春节还有半月不到。

    这周六,唐其琛应邀出席一个经济论坛会,实则是业内的年底交流会,囊括了上海本地的各大中型企业。

    唐其琛自然是全场的焦点,觥筹交错之间,他谈笑风生,举着酒杯与人畅饮,真真的写意风流。

    后来在晚宴饭局上,一共有七八桌,陪唐其琛入席的,以政府官员居多。

    今儿还碰到一个久未谋面的熟人。

    高明朗作为义千传媒的代表也列席其中,只不过与唐其琛是分开坐的。

    媒体那一圈子里,高明朗也有分量,业界称他是高风流。

    这人酒品一向不好,几杯酒下肚,仗着一桌都是自己人,语言便开始有失分寸。

    到最后,俨然成了大谈女人经。

    有好事者插了一嘴,提了温以宁的名字。

    高明朗便大言不惭地说:“这个女人很有本事的。”

    人问:“哪种本事?”

    高明朗笑嘻道:“你说哪种本事,太子爷都能上她的道儿,本事能不大吗?”

    这话猥琐得有些过分了。

    柯礼陪着唐其琛从他们这桌的后面经过,听到这,唐其琛的脚步渐渐慢下来。

    “高总领悟很深啊,看来也是很有经验了。”

    同行继续插科打诨,恭维起高明朗来,“我看过温小姐经手的几个案子,很有创意,内容也有宽度,高总这个启蒙师傅教得可好啊。”

    高明朗扬眉,“有没有宽度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深度。”

    笑声阵阵。

    连柯礼都皱起了眉,刚要向前,唐其琛已经先迈出脚步,他走的慢,从从容容的。

    时不时的有人起身招呼:“唐总。”

    高明朗的座位是背对着的,脑袋转了转,酒精让人的反应也慢三拍,“嗯?

    嗯?”

    脖子往右边还没完全拧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死死的掐住了。

    唐其琛背脊挺直,眉眼冷如霜降,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按死了高明朗的脖颈,然后顺势往上,五指尖锐的把他头发狠狠拽起。

    高明朗的头皮都快被撕开,疼的他发出嚎吼。

    唐其琛面不改色,另只手把桌宴上的玻璃转盘捋了半圈,一份刚上来的鲜汤用酒精灯细细炙烤加热,汤面微滚,冒着热乎的气泡。

    这碗汤就停在了高明朗正面。

    有人隐约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下一秒,唐其琛拽着高明朗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狠狠按向了汤锅里。

    高明朗痛苦尖叫,疯狂扭动。

    唐其琛死死压着,愣是没让他挣脱。

    滚汤四溅,有不少都泼在了唐其琛手背上。

    他眼都不眨,整个人气势如寒风呼啸。

    高明朗挨烫了整整一分钟,唐其琛才松手让他起来,平静的语气之下,是一种冷到极致的残酷,他说:“再敢说她一句是非,你试试看。”

    这一出动静不小,搁在唐其琛身上,也没人敢说是不顾场合不顾分寸。

    背景够强悍的人,做什么都少几句闲语。

    从宴会离开,唐其琛回了一趟芳甸路的别墅。

    老爷子找他有事要谈,谈完从书房下来,已是两小时后。

    景安阳这才发现了他手背上烫出的水泡都渗血了。

    景安阳关心儿子,也顾不上那些较劲,焦急道:“伤着了都不知道啊?

    柯礼怎么干事儿的!”

    家里的保姆慌慌张张的拿来医药箱,又手忙脚乱的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唐其琛累了,靠着沙发阖上眼睛,淡声说:“不怪他。”

    景安阳心疼得不行:“你也是,这么多血泡,感受不到疼啊?”

    唐其琛缓缓睁开眼,眸子映向母亲时,这一刹的情绪,到底是脆弱了。

    他嗓子嘶哑,低声:“妈……您还记得问我疼不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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